兩個護工將一具二十多歲的女尸合力抬到金屬板上,準備裝入裹尸袋,推進冷藏柜,等人來認領。
這是個五官底子特別好的女孩,可惜不知經(jīng)歷了什么,身材發(fā)胖,顏值憔悴,身份不明,還被肇事逃逸的酒駕司機撞死了,實在有些可惜。
護工將拉鏈拉到女尸胸口時,女尸突然睜開了眼睛。
兩個護工頓住,與女尸對視了0.5秒。
護工們:“……”
女尸:“……唔。”
“啊啊啊啊——”兩個高壯的男護工連滾帶爬地沖出了太平間,慘叫聲一路遠去。
葉青恬扯開裹尸袋,坐起,緩緩四顧。
她是大乘期修士,渡天劫時失敗了,以為自己會被天雷打得魂飛魄散,結果醒來后到了這么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葉青恬略一檢查,便明白自己這是穿到了一個凡人身上,她讀取了原主留下的記憶,頗有些驚訝,原主和她的姓名、八字生辰完全一致。
葉青恬魂魄強大,短短幾秒,破碎的身體便完全修復,就是渾身血跡沒法弄干凈。
她徑直出了太平間,穿著死人的衣服,頂著一臉血,淡定走出太平間,穿過走廊,下樓,來到室外,期間驚嚇到了無數(shù)醫(yī)生護士病患,有人想追卻發(fā)現(xiàn)葉青恬腳程快得像在飄一樣,一轉(zhuǎn)眼人就不見了。
幾分鐘后,葉青恬站在離醫(yī)院半公里的街角,望著車水馬龍的現(xiàn)代化街道,陷入沉思。
旁邊被嚇到的路人慌張報警,片警開車趕到,將引起群眾恐慌的葉青恬帶回派出所,盤問她的身份。
葉青恬淡定道:“我叫葉青恬。”
片警查詢了公安系統(tǒng),驚掉一地下巴:“你是葉青恬?!”
葉青恬淡定重復:“是我。”
片警們目瞪口呆,轉(zhuǎn)過去交頭接耳,小聲議論。
“居然真的是葉茂國的女兒。”
“那個楓葉百貨的創(chuàng)始人?身家百億的那個?”
“據(jù)說離家出走快三年,結果就在同城啊。”
“跟身份證照片差太多了,不知道在外面受了什么苦。”
有女警過來,帶葉青恬去洗了個臉,又換了身干凈衣服。
其他片警向領導請示,領導得知后大驚,親自打電話通報上級領導,上級領導報給了總局局長,局長親自聯(lián)系了葉家,鄭重其事將葉青恬送上了一輛禮賓級專車,副局長親自護送,命司機開車將葉青恬送回了葉家大宅。
開玩笑!全國前十富豪,葉家排名第四!除了經(jīng)營高級百貨,還涉及房地產(chǎn)、酒店、時裝……對當?shù)亟?jīng)濟乃至全國經(jīng)濟都有大貢獻,葉茂國咳嗽兩聲,都會引起股市股價震蕩,他女兒哪怕再叛逆,也不能輕忽對待,必須好好送回葉家。
不過,為什么葉家態(tài)度在電話里非常奇怪,好像不想這姑娘回去似的?
副局長不動聲色地從后視鏡看了眼獨自坐在后座發(fā)呆的葉青恬,心里涌起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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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家大宅占地千頃,建筑風格為正統(tǒng)法式莊園,外面有寬廣如茵的草坪,自帶高爾夫球場和馬場。 щшш▲ttκΛ n▲c o
禮賓車停在宅邸正門前的整潔車道上,副局長親自打開門,讓葉青恬下車。
和副局長交接的是宅邸的老管家沈伯,他抱歉道:“趙局,葉總今天不在市區(qū),不能親自接待,實在不好意思,請趙局移步客廳,喝杯茶再走?”
趙局笑道:“不必客氣,我還有個會要開,既然孩子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禮賓車載著趙局開走后,老管家沈伯轉(zhuǎn)向正站在原地狀似魂游天外的大小姐。
“大小姐,你受苦了……”沈伯潸然淚下。
孩子變胖了變丑了,以前那個最愛美最愛干凈的葉家千金去了哪里?嗚嗚嗚,大小姐不知道在外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委屈!
葉青恬目光聚焦在沈伯身上,提取原主記憶后,若有所思。
這個凡人看著原主長大,對原主存有長輩的慈愛感情,在家里地位不高,話語權不大。
葉青恬淡定道:“還好。”
她摸摸衣服口袋,掏出一包餐巾紙:“來,不要哭。”
沈伯顫抖的手接過餐巾紙,大小姐竟然變得如此……窮!以前,她都是拿愛馬仕絲巾擤鼻涕的!
沈伯更想大哭一場了,他忍住激動的情緒,忙帶葉青恬進了屋:“大小姐,你餓不餓?我已經(jīng)讓廚師做了你愛吃的飯菜。”
走到門廳時,沈伯突然想起了什么,拉住葉青恬,神態(tài)憂慮悄悄囑咐:“對了,大小姐,我跟你說一件事……”
“沈伯,在那邊說什么話?把人帶過來再說。”一道輕柔的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
沈伯絮絮叨叨的聲音終止,眼神復雜,只得直接將葉青恬帶去了客廳。
他面朝坐在客廳一排潔白沙發(fā)上的貴婦人,恭敬道:“夫人,大小姐回來了。”
那個貴婦人保養(yǎng)得很精細,皮膚白皙,沒有皺紋,但看得出上了年紀,她穿著素淡,手腕上帶著佛珠。
當看到葉青恬時,貴婦人似乎有那么幾秒講不出話,好一會兒才艱難道:“青恬?”
從白天鵝似的千金淑媛,再到如今又胖又丑又憔悴,簡直是判若兩人,也難怪葉青恬的親媽許慧都不敢認。
葉青恬十足淡定道;“是我。”
她看了一眼那個貴婦人的面相,心中有了判斷。
葉青恬站在那里,不坐,不喊人,也不過去。
沈伯見場面一時尷尬,急忙打圓場道:“大小姐,夫人很擔心你,快去坐下和夫人好好說說話吧。”
許慧似乎被觸碰到了忌諱,全無和女兒重逢的喜悅,搖頭道:“不用了,讓她先去休息,飯就在房間吃吧,這會有人在打掃餐廳。”
客氣疏落得跟個陌生人似的。
沈伯無奈,只得領著葉青恬上了樓。
到了二樓明亮幽雅的走廊上,葉青恬望著自己從未見過的異域風情裝飾高窗,終于提起了一絲興致。
沈伯突然頓住腳步:“啊……”
他非常懊惱,心里只罵自己老糊涂多忘事,轉(zhuǎn)過頭露出心疼的表情,小心措辭:“大小姐,你原來的房間不能用了,你看你喜歡哪個空余的房間,我?guī)氵^去。”
葉青恬問:“為什么不能用?”
沈伯滿臉痛苦:“大小姐,你聽了之后,千萬冷靜。”
怎么辦,直接說的話,按照大小姐的脾氣,肯定會暴跳如雷,到時候肯定會打起來的!
葉青恬不管他的糾結:“先帶我去看看我房間。”
沈伯只得聽命。
他們到了一處靠著走廊盡頭露臺、有花藤掩映的大臥室門口,沈伯抖抖索索地打開臥室門。
里面從天花板到墻壁再到地面全是刺眼的粉紅色,和外部裝修格格不入,狗房子、狗盆、狗玩具擺滿房間,一只巧克力色的泰迪犬正趴在墊子上呼呼大睡。
葉青恬沉默,心想,這是什么妖獸品種?
沈伯以為她正在積蓄怒氣值,馬上要滿格爆發(fā),急得一頭汗,只好如實相告:“少奶奶說這個房間采光好,重裝了一下,用來當了她寵物狗的狗屋。”
泰迪犬聽到他們講話的聲音,突然醒了,昂起腦袋直直看過來。
當它看到葉青恬,突然爆發(fā)出一串響亮的狗吠,猛地竄了過來,齜牙裂嘴,作勢撲咬葉青恬。
沈伯大驚,泰迪動作太快,關門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一閉眼擋在了葉青恬面前。
等待中的痛感沒來,狂吠聲變成了細細的嗚咽,沈伯睜開眼,只見泰迪趴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好像怕極了葉青恬似的。
葉青恬盯著它。
她魂魄散發(fā)出的強大能量與威壓,普通人沒感應,動物卻能感覺到。
泰迪淚流滿面,這人以前不是挺好欺負嗎,每次都追得她哭爹喊娘的可好玩了,怎么現(xiàn)在變得這么可怕,主人你在哪里?救我汪!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另一頭響起。
沈伯臉色微變:“少奶奶。”
一個身穿珍珠白束腰連衣裙的女人小跑過來,擔心道:“跳跳,沒事吧。”
泰迪一見到她,哧溜一下彈射到她懷里,嗚嗚地叫,像在告狀。
女人抱起泰迪,走了過來,聲音溫溫柔柔的:“青恬,好久不見了,歡迎回家。”
她長相清純到有些清湯寡水,身材也較為扁平,比起原來的葉青恬差多了,但葉青恬眼下這副尊容,倒遠不如這個女人。
葉青恬提取了原主的記憶。
于小嬋,原主哥哥葉禎的妻子,葉氏財團的少奶奶,出身小家小戶,性情柔弱不爭不搶,被熱衷關注頂級商圈豪門八卦的吃瓜群眾贊為人淡如菊。
原主非常討厭她,多次大鬧,結果被從小最寵愛原主的葉禎打了一巴掌,原主大受打擊,哭著跑出了家門,這一去,就是三年未歸。要不是葉青恬上了原主身,原主恐怕就這么悄無聲息地死在外面,無人得知了。
于小嬋面露猶豫:“青恬,你……你怎么成這副樣子。”
她的目光從葉青恬粗糙黯淡的皮膚打量到變形發(fā)胖的身材,欲言又止,好像非常震驚并關注葉青恬外表的變化。
葉青恬問:“我臥室被你改成了狗屋?”
沈伯一聽,感到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頓時繃緊了神經(jīng)。
于小嬋一臉抱歉:“對不起啊,爸爸請來的方道長說,你屬龍,觀八字是兇蛟轉(zhuǎn)世,克家里的財運,狗房有狗氣,能以生肖反克,只好委屈你了。”
葉青恬挑眉,沒有回答。
沈伯愣了,大小姐居然沒生氣?
不止沈伯,她淡定的反應讓于小嬋也非常意外。
原本以為葉青恬會被激怒的于小嬋覺得哪里怪怪的,葉青恬……還是三年前的葉青恬嗎?
于小嬋頓了下,溫柔道:“這樣吧,跳跳旁邊的屋子是空的,沈伯,你去找人收拾收拾,給青恬當臥室用。”
沈伯臉色難看,卻不敢反駁。葉禎少爺非常疼愛于小嬋,和她如膠似漆的,得罪了于小嬋,他這份多年的飯碗也保不住了。
天知道,這個于小嬋已經(jīng)暗中解雇了多少宅子里的老傭人,換了她找來的新傭人,大小姐對她的看法明明是對的!她根本就是個黑心白蓮花!
葉青恬表情都不帶變一下,四平八穩(wěn)地說:“我觀此狗屋,艷俗刺目,不倫不類,臥室改狗屋,以畜犯人,渾濁低賤,有礙家中貴氣流通,于宅運大大不利。”
于小嬋:“……啊?”
葉青恬淡定道:“沈伯。”
表情從震驚變?yōu)橥纯斓纳虿討暎骸按笮〗阌泻畏愿溃俊?
雖然聽不太懂,但是大小姐懟人的樣子比以前高明了十倍!
葉青恬道:“找?guī)讉€身強力壯的下人來,把狗屋拆了。”
“是!”沈伯脆聲應下,一把老骨頭都通泰舒活了不少,立即掏出手機聯(lián)系了工人,端的是豪情萬丈。
有大小姐在,他怕什么!早就看這個于小嬋不順眼很久了!敢動大小姐的臥室,真是欺人太甚!還說什么先生請的方道長,那明明就是于小嬋介紹過去的,也不知道先生怎么就信了……
二十分鐘后,一支室內(nèi)裝修工程隊伍趕到,在葉青恬的指令下,把狗屋拆了個底朝天,所有粉紅色的建筑裝修材料全部打爛,拖走,連同狗屋狗盆狗玩具一起,房間成了光禿一片。
于小嬋抱著嗚咽的泰迪狗,無助道:“你們不能這樣……住手……青恬,你怎么能這樣,你才剛回家,就要讓你哥哥看到這種事嗎,我給他打了電話,他馬上回來了。”
沒人搭理她。
工人忙得熱火朝天,另一旁,葉青恬正在跟沈伯商量:“這個房間有一股揮之不散的市井小人的污穢之氣,應當好好做一場清凈法事,驅(qū)除穢氣。”
沈伯大聲道:“大小姐說的對!”
于小嬋:“……”
經(jīng)常在狗屋待著陪泰迪玩的活人只有她了,污穢的市井小人,可不就是在說她么。
她攥緊了拳頭,隱忍地瞪向葉青恬,竭力維持表情。
誰知,葉青恬視她如空氣,好像于小嬋是什么背景板。
“怎么回事?誰準你們在家里亂搞的!媽呢?媽也不管管!”
一道充滿怒氣的聲音突然傳來,葉家大公子、葉氏集團太子爺葉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