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衣服。
衛(wèi)玠摔得整個(gè)人仰躺在地上,潘潘正從地上爬起。
咦,他們兩個(gè)每次穿越都不變樣的,那么我呢?低頭看看自己,還是幾分鐘前那身衣服,那雙小腳。
還是圣姑的模樣?!為什么,我不應(yīng)該變成楊云的嗎?
回頭望望四周,應(yīng)該是晉朝沒錯(cuò)。
潘潘走過來,輕輕扳過我的身子:娘子,怎么了?
我指指自己的臉,還沒說出話。
他瞇起眼睛,食指觸著我的臉,柔發(fā)輕輕飄呀飄,微笑漾入風(fēng)中:沒關(guān)系,你變成什么樣子都還是我的云兒。
問了幾個(gè)人,三人趕回原來的村落時(shí)天色已暗。村里鮮有人走動。
家門閉合著,輕輕一推便開了。一股股花香襲來,沁人心脾。
我和潘潘都大吃一驚,難道說這院子里有人種花?那人是不是——
“娘回來了嗎?”娘——娘——潘潘急聲呼喊著,跑進(jìn)院子里一看,這哪里是中的花?是一束束斷了根的,只有花莖與花朵的花束。
光線不甚明亮,但各種花色依稀可辨。秋菊朵朵,芬芳滿園。
風(fēng)一吹,熏得人滿腔芬香。
潘潘的呼喚沒有得到回應(yīng),優(yōu)美中帶著焦急的聲音散落在院子里、寂靜、寂寞。
他停止奔跑,慢慢地慢慢地穿過院子,推開屋門。
“娘——”沒有人回應(yīng)。
“娘——”他語聲酸澀。我忍不住走過去,在他身后站住:岳兒,你放心,娘親一定會沒事兒的。說不定她現(xiàn)在還在皇宮里。
“大姐,潘公子——”衛(wèi)玠跑過來,手里舉著一盞不知從哪兒找來的燈籠。
屋子里有了亮光,衛(wèi)玠舉著燈籠:我見旁邊一家門口掛著它就拿來用一下。
“大姐,潘公子,你們怎么了?”
他的語氣突然一變,似乎是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哀傷。
“娘肯定受苦了。”潘潘的聲音弱下去,有些發(fā)啞。
衛(wèi)玠叫起來:怎么了?大娘不在家嗎?
他什么都不知道,以前那些事兒我沒說起過,現(xiàn)在該如何解釋。
“小玠,你不知道,娘他——”
“云兒,小玠,我累了,想先去休息會兒。”潘潘無力地?fù)]揮手,朝屋里走去。
“小玠,說來話長,有時(shí)間我跟你慢慢說。”我追著潘潘往臥室跑,衛(wèi)玠提著燈籠跟在后面,照亮一圈淡紅的光。
到了臥室門口,他把燈籠遞過來,不再往前走。
“大姐,勸勸公子吧,我看他不大高興。”
我接過燈籠,感激地朝他笑笑:小玠,先去隔壁呆著,一會兒我給你換一床新被褥。
“好。” 他微微一笑,笑容在這淡光的映照下有些蒼白。
提著燈籠輕輕走到潘潘身后,他正摸索著在換干凈被子。
原先的被褥放在一旁,早就蒙了塵土,一看即是長期無人居住,沒人整理。
我把燈籠舉高了,為他照出一些亮光。
潘潘轉(zhuǎn)身回頭沖我笑笑,笑得很憂傷。
“我?guī)湍銚Q吧。”我提高了聲音,故意做出一副輕松調(diào)皮的樣子,想讓他也開心點(diǎn)。
潘潘搖搖頭:還是我換吧。
“啊呀呀、什么你的我的,我們誰換不一樣啊,我舉燈舉得好累,你幫忙舉會兒!”把燈籠往他身前一伸,我語速極快地嚷過。
“好好好~”潘潘好笑地接過燈籠,安靜地站在一旁。
鋪床時(shí),他默默站在一旁,將最亮的光都照到我這兒,我故意找些話和他聊著,他只是含糊地接幾句,心不在焉。
側(cè)眸望一眼,他垂著眼睫,臉上籠著一層淡淡的憂郁。
恍若月白淺輝灑落面容。肩上的柔發(fā)都染了愁緒。
哎,愛子心無價(jià)。他這般賢孝,念母之憂又豈是我一言兩語能消除的?
“不如明天讓小玠在村里打聽打聽娘親情況?”我讓小玠去,完全是為了讓他避免麻煩。
院子里那些花少不得又是那些個(gè)思春心切的姑娘送的,夢中人離開這么久,她們長久未見芳蹤,心里想得急了,便用這種方法來表達(dá)愛意,舒緩思情。
若他明日再出門去,必定又是一場軒然大波!
“我也是這么想的。”潘潘道。
照顧潘潘躺到床上后,我從柜子里翻出一套嶄新的被褥,衛(wèi)玠跟著我們,不時(shí)地忍受我的忽視,想必他也很傷心吧。只是不肯說出來。
我也很內(nèi)疚。
他坐在床邊,我將燈籠遞給他,將臟掉的被褥掀掉,開始為他換新被子。
“真好看。”他端詳著那套淡紫色的被子,手指在被面上摩挲著。
燭光隔著朱紅的紙面透漏出來,疏散的紅光泄在被褥上,一部分流瀉在手上,瑩白的纖手被紅光一照,顯出幾分媚氣。
他俯著身子端詳著被褥,淡紅的光焰恰好映在脖子上,像是在頸間綴了朵紅蓮,光恰好擦過下頜邊緣,更顯得瓜子小臉纖巧細(xì)致。
這兩個(gè)還都是罕見的禍害。算了,明天還是我去打聽情況吧,反正現(xiàn)在的樣子和楊云不一樣,也沒人認(rèn)得我。
我回到臥室,將燈籠留給了衛(wèi)玠。
臥室里很暗,今晚的月色太淺太淺,隔了層床更照不出什么亮光。
摸索著找到床沿,揭開被子一角鉆進(jìn)去。
算了,不脫衣服了,就這么將就一晚吧。
要是弄醒了潘潘,他又要接著憂郁了。
我躺下身,剛閉上眼,一雙胳膊便伸過來,輕輕摟住我的身子。
“云兒~”潘潘的聲音柔柔響起,仿若耳語:我希望早點(diǎn)知道娘的下落。
“嗯嗯~”我反身摟住他的肩膀:岳兒別擔(dān)心,明天就知道了。
“嗯。”他輕輕嗯著,不在說話。只有淺淺的呼吸聲慢慢起伏。
睡著了?我動了動身子,想要躺地更舒坦點(diǎn)。
潘潘的手收緊些,別,云兒,我想就這么抱著你睡。
我沒想著甩開他的手臂來著。不過他這么一說,我心里一陣舒坦,連躺地再舒服點(diǎn)的必要都沒了。
淺淺的呼吸聲均勻地響起。我看不到潘潘的樣子,但可以感覺到,他睡得很平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