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群發直奔副駕駛的位置。
小毛忽然大笑道:“大姐夫,在京都啊,領導得坐后面。快著點兒,讓狀元給你當專職司機,你也抓緊機會找找當大官的感覺。”
“弟妹,你瞅你那個樣兒,笑話你大姐夫呢!”
李群發滿面笑容停下了邁腿的動作,說著話還用手指指了兩下小毛的位置,再轉頭時拐了個彎兒,坐在了后面。
車駛離了夏家門口,李群發搖下車窗,對著夏家人揮了揮手,又對著那些看熱鬧的村民揮手示意。
有不明情況的羨慕道:“瞅瞅!還得是實在親戚啊!咱啊,也就是能摸摸車皮子的命!”
更是有好信兒的大老爺們,端著個二大碗蹲在樹根兒底下吃著飯,一口大蔥、一口高粱米飯的,還不忘跟夏愛國打聽:
“這是送書記去鎮里開會啊?”說著話,嘴里直噴飯粒兒。
夏愛國笑著點點頭,跟著氣哼哼的夏老頭等眾人回了院兒。
蘇美麗進屋就抓住掃炕笤帚,不帶好氣兒的揮舞著:“我咋那么膈應他呢!換成伯煊,他敢嗎?咱姑爺能踢死他!”
夏老頭不愛聽了:“咱家甜甜也能踢死他!咋不踢死他呢!死了再讓鳳走一家,也比嫁這么個玩意兒強。”唉聲嘆氣的,還有怒其不爭。大孫女只會哭,完犢子玩意!
夏老頭恨上了李群發。去年那么難的情況,他想和老伴兒去京都給看顧曾孫女,居然敢管他這個老村長要禮!
給了一瓶白酒吧,說是要請吃飯,派他那個寡。婦娘取糧食,個不要臉的,連層紗布都不蒙了!
作吧,早晚作下來,比照他大兒子當書記的時候啊,差遠了!
夏愛國系上褲腳子。再歇個十分八分鐘的,得下地干活了。
“甜甜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別出去瞎叨叨沒用的。看著吧,咱們幾個啊。今年備不住能去京都過年。唉!其實該是我去舍了這個臉面啊!”
夏愛國心里憋悶。他閨女也沒跟他商量商量,指定是知道他愛面子,所以才出頭的。
小毛:等倒出空的,第一個收拾的就是他李群發!
她此時不知道啊,讓她第一個咬牙切齒玩黑人那一套的。另有其人。
……
“大姐夫,咱們這地方,現在還沒改名嗎?”
“改成啥?啥意思?”
“改成鎮政府啊?沒下文件吶!那估計快了。一個地兒接一個地兒的改著。也不知道原來管事的能留下幾個。”
李群發心里一咯噔,笑容滯住:“真的假的?”
夏天看了看倒車鏡,裝作無意間提到:
“對啊。重新委派。也正常,誰有文化、誰有能耐,誰就上唄!到哪里啊,都是那么個理兒。從上往下捋一遍,一級一級的,哪一級都漏不掉。慢慢來。”
李群發急了:“也影響我這個小村官兒?”
夏天沒表態,直接拐下一話題,自己尋思去吧。
“對了,大姐夫,我得跟你說個事兒。我爹娘身體不好,如果村里需要證明,我能給咱村出具省級的醫院證明。
你也知道,我常年不回家,確實想盡盡孝心。你看看,能不能讓他們國慶左右去京都呆一陣?”
李群發瞇了瞇眼睛:“一陣兒是多久?妹子。但得能通融的,咱們是一家人,我指定盡量啊!”
這次夏天笑了:“當然是過冬了。我爺奶也跟著去。那時候沒啥活了吧?”
“那指定不行。走個十天八天的,沒人說閑話。時間久了。村里人啊,妹子你在大城市是不知道啊,看著老實,壞心眼去報告的多著呢!”
哼!當初就是這么跟她爹繞的吧?
也是拿這一套話氣的爺爺吧?
都告訴你了,你當不了幾天村官了,還拿著雞毛當令箭呢!
看來是想趁著沒下臺摟點兒實際的啊!
這次夏天連姐夫都不叫了。對這人徹底不抱幻想:
開門見山,不愛和身后那人多言:
“在京都那地界兒,三元錢能吃頓涮鍋子,十元錢能請好幾個人搓一頓。一碼是一碼,我獎學金三十元,行吧?”
李群發臉色漲紅,有點兒急赤白臉往駕駛席上湊,夏天裝作無意間往前躲了躲。
“妹妹,我的親妹子啊,你說的那是啥話?大姐夫再不是人吧,也絕對沒有拿自家錢的道理!”
看到夏天皺眉不言語,李群發坐了回去,嘆了口氣:
“不過話說回來了,咱村困難啊!還有那幾個歲數大管事的壓著我,唉!這一走就是四個人,開春才回來……”
夏天仍舊專注的開車,沒搭話。
“行吧。都三十塊錢了,他們要是再嘰嘰歪歪,那就是不給咱老夏家臉面了,到時候,我都不讓他們!”
夏天真心覺得,這樣挺好。最多兩年,六十塊錢,省心省事!
親戚?心涼?替大伯父和夏鳳姐糟心?得了吧!就李群發那樣的人,都喚不起她夏天的感慨了,他不止是眼皮子淺的事兒,品性早蕩然無存了!
……
早上六七點鐘,梨樹村的夏天成了司機,在京都的葉大少成了保姆。
“爸爸,你還沒給我擦香香呢!”鬧鬧十分嫌棄葉伯煊。
葉伯煊煩躁。
“尿床精!還香香!你臉都沒洗呢?”怒視葉鬧鬧,上下掃了一眼小人兒:“一個男孩子,香什么香?”
葉伯煊斥責著可憐的鬧鬧,手上動作不停,忙著給肉墩墩的小碗兒洗著臉。
“爸爸,嗚嗚,我的大眼睛。”
……
宋雅萍這個親媽、親奶奶,從昨晚開始就下了狠心,必須“懲罰”兒子,她就是不幫忙。此刻在樓下喝茶看報紙呢。
當披頭散發的小碗兒率先跑出來時,坐在飯桌上等著開飯的葉志清都愣住了。
那兩個紅臉蛋是怎么回事兒?
還有,怎么披著個床單子?
孩子鬧人啊,鬧著要擦紅點點,前腳給穿好的衣服,她后腳自己個兒脫了,臭美的要命。
葉大少無力應付兩娃,先放過了一個是一個。
不是擦紅點嗎?他拿起夏天的口紅對著閨女的兩個臉蛋畫圈兒。不是不愛穿衣服嗎?給換了個短褲,上身光著吧。
“去吧,飛天大俠。”
打發走小碗兒,他急急忙忙的扯過葉鬧鬧,再給兒子梳洗打扮。
他自己還沒整理,馬上就要到上班時間了。
昨晚,葉伯煊哀嘆:“媳婦啊,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今早,葉伯煊怒了好幾遍:“夏天!給我痛快回來!”
身處東北的夏天打了好幾個噴嚏。
夏小姑:“啥時候走?”
“明個兒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