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讓蘇美麗想到啦!一大早上,幾個人剛吃過飯,夏大伯家的兒子夏文就跑過來啦:“老叔、老嬸,爺爺奶奶快著點吧,公社來人了,縣裡也來人啦,說是給甜甜慶功送大喜報呢。”
“啥?這麼快!”夏老頭嗖地就站起來了。雖說孩子受傷他鬧心,但這事是真長臉啊,面子太有光了。這村裡以後誰都得高看他一眼。人吃飽喝足後,再追求的無非就是爲了那張臉。
夏老頭早上吃飯時就宣佈了,軍大衣給夏秋穿。孩子在外面上大學,甭管家條件咋樣,都得穿好,得要臉。死活給夏秋,他不穿,說那包袱裡有的是別的,他撿件穿上也比這些年的衣服加一起的好。夏秋犯倔說啥也不要,被夏老頭一菸袋鍋子就給敲後背上了,上綱上線地說白瞎他妹妹受傷換來的衣服,傷他妹妹心。夏秋還不要,夏老頭摔飯碗,這件衣服纔算分配好。
現在夏老頭上身穿著葉伯煊的黑色棉襖,下面穿了條葉伯煊的深藍色滌卡布褲子,褲腿長了一大塊兒,他就那麼卷著褲腿,底下配著自己的大黑條絨棉鞋站在那瞅著夏文。
夏文這才發現這一家人都多少打扮了,難怪他爹說夏天郵回了一大包!就夏冬是正常的,因爲郵衣服時夏天實在也鼓搗不到這麼半大孩子的衣服。
“嗯那,快點吧,我爹和大隊裡的人正在那掛紅布條呢,一會等你們到了,說是接喜報時還要放炮仗呢,我還看見縣裡那邊來的人,手裡拎著拍照片那東西呢。”
老太太拽著蘇美麗站了起來:“啥?還拍照片?哎呦,快著點,美麗啊,你看看我這頭髮梳利索沒?”
夏愛國昨天偷偷哭完一場,本來就是小眼睛,現在變成腫眼泡了,也披上件葉伯煊七成新的軍棉襖,擡腳先往外走了。
夏冬嘴裡鼓鼓囊囊含著大白兔奶糖,嚷嚷著他先去看熱鬧。小孩兒心,昨個跟他哥哥說完了,知道他姐全好了,還人緣很好,今天就不咋地了,全忘了昨天的低落,先一步竄出去了。
一家人浩浩蕩蕩的來到大隊門口,還沒走近呢,就有附近的村裡人跟著打招呼:“光榮啊,木頭。你家夏天真光榮啊,是這個!”說完豎起大拇指,這是跟夏木頭夏老頭差不多歲數的老搭檔。
“哎呀媽呀,夏家大嫂子,你說你家夏天咋這麼能耐呢!這傢伙抓了仨壞人,你說咋這麼厲害呢!我孫女兒那完犢子樣兒,算是拍馬也趕不上了。”平時一起嘮嗑的老姐妹兒跟老太太打招呼。
李寡婦抱著夏鳳給她家剛生不久的大孫子,也出來看熱鬧了:“哎呦親家啊,要不說部隊那地兒養人呢,你說那夏天在咱這連木杴都揚不起來的選手,到了部隊就能耐。你瞅瞅把她能耐地,縣裡都來人了,這傢伙真厲害,招來這麼大一幫人。”笑的滿臉皺紋,自認爲說的挺拍馬屁的。
其實鄭三彩都不高興了,她尋思逗逗外孫就跟這李寡婦站一起看孩子,怕她心裡沒數,大冷天抱著這麼點孩子再給凍著,站一起幫著蓋蓋棉被掖下被角,聽完這話就滿臉不高興,連遮掩都沒有:“咋說話呢?俺們家夏天那在部隊都得被稱爲英雄,都被市裡公安局寫表揚信表揚的人,你那些老黃曆少嘚嘚,夏天現在被訓練的,估計村裡的老爺們都沒她有力氣,要不能抓仨壞人嘛,你倒能掀木杴,你能抓仨人啊?”
得了這位,直接給說成夏天一人的功勞了。現在鄭三彩可不慣著李寡婦了,她閨女孫子也生了,活也幹著,你要再這麼跟我倆耍無賴,我就讓我閨女回孃家呆著,老人也去兄弟媳婦那養老了,空屋子多的是。再說夏玲還是工人,月月有錢發,以後你們不想借光啊。我那二閨女指定得嫁城裡人。說完扭頭就走。一路小跑到老爺子老太太身邊,親熱地跟蘇美麗打招呼,說夏天給拿的那些擦臉油,她喜歡著呢。
蘇美麗現在哪有那功夫聽鄭三彩囉嗦啊,看見夏愛國衝她擺手,也趕緊扶著老太太走過去。
“這就是咱們公社培養出英雄的爹孃,這是她的爺爺奶奶。”公社領導認識這幾位啊,這家厲害啊,他半年前還被公社指派來這村裡歡送大學生呢。一想到這個,又扯過穿著軍大衣的夏秋,給縣裡領導介紹:“這是咱們英雄的哥哥,前不久公社公選出的工農兵大學生,現在在省城龍江大學學法律。”
再看夏家這幾位,腿肚子都有點或輕或重的哆嗦,這傢伙,旁邊還有個照相機呢,咔咔的拍了兩張照片,還讓他們離領導近點,再站近點,讓握著手不撒開對著那叫照相機的大傢伙笑。
“好哇好哇,我沒想到我們縣裡能培養出夏天同志這樣的人才,像夏天和劉蕓這樣的女兵是我們全縣的驕傲啊。夏天同志面對歹徒臨危不懼,四個女兵勇鬥兇惡歹徒一個團伙,這份膽識,這份氣魄都是你們培養的好啊。夏天同志和劉蕓同志應該成爲我們全縣學習的楷模啊。”縣裡領導握著夏愛國的手不停搖晃著,表達著他激動的心情。
夏老頭推推大兒子夏愛華,那意思你上去說兩句,你這都算政府部門的,以後少不得打交道,露個臉留個印象。
夏愛華擠上前去,夏愛國很配合地讓了讓地方,就開始代替夏家講話:“領導啊,都是黨和人民教育得好!夏天是我親大侄女,講句心裡話,當初她去參軍,我還怕村裡有人說閒話呢,我就告訴她,你可得爭氣,爲咱縣咱公社爭光,這孩子這是真記住了。就是在村裡,我不扒瞎地說句,一直是勞動中的積極分子。”縣裡領導頷首微笑聽著。
領導跟前的幾個人,除了縣裡和公社派來的領導,就是夏家人了。老太太聽了大兒子這話就跟聽真事似的,笑得滿臉開了花,就會重複一句:“可不咋地,都是真滴真滴。”
最後夏愛國作爲代表,雙手接過縣領導頒發的獎狀和喜報,夏老頭則是去領縣裡獎勵夏家的二十斤白麪,以及鄉公社獎勵的五斤豬肉。
至此,夏天臉被打成豬頭樣,手指骨折,指甲脫落,胸腔肋骨斷了一根,中度腦震盪而引發的抓歹徒事件,就算告一段落了。這就是一個嶄新的夏天在1974年裡的表現,而夏家由於她忽然穿到七十年代,算是喜憂參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