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接著又商談了入股的細節(jié)問題,鳳姐便款款起身告辭。
望著鳳姐搖曳婀娜的背影,方錚忍不住大吞口水,這娘們,做女掌柜多屈才呀,做狐貍精才是她的強項嘛。
直到鳳姐的背影已經(jīng)看不見了,方錚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回頭大聲道:“小綠,小綠!速速現(xiàn)身!給我換衣服,我要見我爹?!?
“不必,老夫早就來了。”方老爺撫著長須出現(xiàn)在方錚面前。
“哇!爹,您老人家比曹操還跑得快……”
“曹操是誰?”
“呃,是個長跑運動員,得過不少獎,就是為人不怎么講道理,經(jīng)常挾持裁判逼他吹黑哨……”方錚轉(zhuǎn)著眼珠胡說八道。漢朝既然沒有了,那東漢也當然沒有,風(fēng)云涌動,英雄輩出的三國更不會有了,方老爺不知道曹操很正常。
“爹,這么巧,剛剛您一直在門外?”方錚心中惴惴,吃鳳姐豆腐那一幕沒讓老爺子看見吧?
“呃,你娘聽說有位女子來找你,叫老夫過來看看。”方老爺有點臉紅,兒子十八歲了,還未婚配,這是二老的心病,一聽有女子上門找他,方夫人立馬攛掇著老爺子過來打探消息。
“方才你與那女子的談話老夫都聽到了,不得不說,錚兒,你長大了,懂事了,此事,做得很好,妙,妙不可言!”
方老爺撫著長須欣慰的笑,兒子一天一個樣,越來越讓他滿意,不斷的給他制造驚喜,今日與那女子談生意,方老爺自問,連自己也想不到一筆生意竟然有這么多學(xué)問,連說句話都得折成銀子算在股份里,方老爺何曾以這種角度思考過問題?
“不過,老夫想問問你,如玉齋只是個賣脂粉的小店而已,你為何要這般大張旗鼓?這個行業(yè)能賺錢不假,可賺得不算太多吧?我方家名下哪一家買賣不比如玉齋賺錢?”
我還不是想賺點零花錢,哪有你那么大手筆。方錚向天翻了翻白眼。
“爹,其實女人用的脂粉能賺不少銀子,只是那些脂粉店沒有用對心思,平白的流失了許多顧客?!?
“哦?說說看。”方老爺來了興致,兒子越來越不簡單,他由衷的感到欣慰。
“首先他們賣東西的方法不對。做買賣,不能光坐在店鋪里等著顧客上門,既然想賺別人的錢,就得主動一點,比如偶爾去街口擺臺子做做宣傳啦,扯個橫幅打打廣告啦,逢年過節(jié)搞個讓利大促銷啦等等,這些都是能吸引顧客的方法,讓更多的顧客知道,這家店里面,有他們需要的東西。不光是脂粉店,其實我方家名下的其他店子,如綢緞莊,筆墨店,酒樓等等都可以試試,——當然,壽衣店和棺材鋪可以例外,但凡能喘氣兒的,那玩意兒白給人家也不會要。”
“你……”方老爺本來聽得眼中異彩大起,殊不料這不著調(diào)的兒子最后又來這么一句,弄得方老爺哭笑不得。
“還有,要將顧客分類。女人嘛,不管有錢沒錢,長得美丑,都是愛漂亮的。不同的是,有的人買得起高檔的東西,有的人只買得起低檔的,這就要因人而售。將她們分為高端與低端兩個顧客群。俗話說,一分錢一分貨,花得起錢的,我們就給你提供好貨色,花不起錢的也沒關(guān)系,錢少有錢少的賣法,咱們將東西的成本降低一些,利潤也降低些賣給別人,如此皆大歡喜,豈不妙哉?”
“其實最主要的,脂粉店忽視了一個龐大的顧客群?!闭f到這里,方錚頓了頓,小心的瞄了一眼他老爹。
見老爹目光炯炯的盯著,等著他把話說完,方錚吞了吞口水道:“那個,脂粉店最重要的顧客群,便是那青樓妓館中的……嗯,那啥……”
“你是說青樓的姑娘們才是最大的顧客群?為何?”方老爺蹙眉問道。
“咱金陵城最有名的是什么?當然是十里秦淮的青樓畫舫嘛,孩兒算了一下,秦淮河現(xiàn)在有近百艘畫舫,其中大小規(guī)模不一樣,再加上開在大功坊,花市,南門街的妓院,粗略估計,整個金陵城的小姐,呃,錯了,是姑娘,應(yīng)該有四千之數(shù)……”
偷偷的觀察了一下老爹的表情,發(fā)現(xiàn)他仍蹙著眉,神色之間卻沒有動怒的預(yù)兆,這才放心繼續(xù)講下去:“胭脂水粉這玩意是個消耗品,哦,消耗品的意思是,用一點就少一點,用完了還得再去買,不像家里的桌子椅子什么的,可以用好些年。這些姑娘做著,嗯,服務(wù)性工作,為了取悅客人,就必須每天將自己打扮得光鮮靚麗,她們對脂粉的消耗是巨大的,她們掙得的錢財,其中很大一部分都用來買脂粉了。”
“四千個姑娘,每人每月就算她只花五十兩銀子用來買脂粉,咱們每月就有二十萬兩的營業(yè)額,呃,營業(yè)額也不懂?就是還沒有去除成本的款項,如果除去成本,每月純利潤至少有十七八萬兩,爹,這個收入可不小呀?!?
方老爺闔目沉吟,手指在太師椅的扶手上不停的劃著圈兒,似乎在默算兒子的話是否有差錯,良久,方老爺睜開雙目,捋須皺眉道:“我兒算得不錯,嗯,這筆買賣確實做得。只是,做那些賣笑賣身女子的生意,傳出去未免……”
方錚笑道:“爹,咱們是生意人,生意人看重的是利潤,別人有錢買,我們有東西賣,這才叫買賣,至于買東西的是什么人,出身地位高低,那就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兒了?!?
想了想,方錚又補充了一句:“不能因為人家姑娘身陷風(fēng)塵便歧視她們,雞,也有愛國的嘛……”
“你這混小子,能不能少說點俏皮話?老夫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嘴皮子這么利索?”方老爺沒好氣的白了方錚一眼,繼續(xù)道:“除了青樓的姑娘以外,別的顧客呢?那一塊也不小,你打算怎么做?”
方錚端杯大灌了一口茶水,奶奶的,賺錢多不容易呀,一個子兒還沒見著呢,口水都快耗干了。
“別的顧客,孩兒將她們分為高中低三個檔次,平日里手頭沒什么余錢的平民百姓,這類人的數(shù)量是最多的。她們既想打扮漂亮,又希望買的脂粉惠而不貴,咱們在做脂粉的時候,不妨將成本壓低一些,將價格也定低一些,然后賣給她們,薄利多銷嘛?!?
“中檔的,就是那些小富之家,手頭有錢,但不是太多,看不上太便宜的,又買不起太貴的,咱們只需稍稍增加些成本,將價格定高一點,多做些宣傳,她們便趨之若騖了。”
“高檔的比較麻煩,那些皇宮大內(nèi),朝廷大臣,王爺國公家的女眷不好見,不過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咱們可以找胖子幫忙。對了,爹,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您先聽哪個?”
“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胖子的妹妹,就是那個叫宓兒的,您和娘以后就甭指望她做您二老的兒媳了?!?
“……這是壞消息吧?那你說的壞消息是什么?”
“壞消息是,以后胖子來咱家蹭飯,我也不敢收他飯錢了,唉!這真是個天大的壞消息……”
“什么意思?”
“胖子,也就那位周無兄,他的真名叫周無病,乃當今圣上的四皇子,爵封福王。他的妹妹宓兒,乃當今圣上的愛女,封號長平公主。奶奶的,他們可真會扮豬吃老虎?!?
“什么?”方老爺驚得從椅子上彈起,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福王?長平公主?”
那個白白胖胖,長相憨厚,對他畢恭畢敬,言必稱伯父的年輕人竟然是福王殿下?還有那個嬌俏可愛,自己屬意的兒媳人選竟然是長平公主?
方老爺搖晃了下腦袋,心中仍是震驚不已:“錚兒,你莫非在誆為父?”
“千真萬確!他們將自己隱藏得很深呀……”
……
一番解釋后,方老爺終于相信胖子兄妹的身份,他搖著頭苦笑道:“想不到,想不到,福王殿下還一口一聲伯父叫老夫,這豈不是……”話沒說完方老爺便住了嘴。
方錚知道老爹的意思,福王的伯父,豈不是跟當今皇帝齊平了?皇帝平白多出一哥們兒,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方老爺臉上浮起憂慮:“錚兒,以后對福王……”說著又住了嘴。
話不好說呀,平民結(jié)交藩王的事畢竟少之又少,也不知道對普通百姓來說是福是禍,方家縱是睥睨商界,可人家是王爺呀,上頭還有一個皇帝,哪天皇帝覺得不爽,認為你這平民百姓不安份,隨便下道旨意便可讓方家萬劫不復(fù),錢再多有什么用?一抄家還不都是國庫的。
再說福王對方家不錯,每次來方家,對方老爺和方夫人執(zhí)禮甚恭,隔三岔五的還帶點小禮物,子侄輩的禮數(shù)完全做到了,如此,叫方老爺怎么說?
“爹,您放心,孩兒有分寸的,不會給咱家?guī)砺闊!狈藉P恭聲道。胖子這邊他并不擔(dān)心,他擔(dān)心的是小尖筍,嗯,以后要叫長平公主了,再口沒遮攔,會給方家惹禍。
方老爺搖搖頭,嘆了口氣,別人若是結(jié)交上藩王,怕不早就欣喜若狂,舉家慶祝了,能與王爺稱兄道弟,該是多大的福分呀??煞嚼蠣敳煌巧钪渲袇柡Φ模@事兒是一柄雙刃劍,弄不好便傷了自己,藩王是那么好結(jié)交的嗎?
“錚兒,脂粉店的事由你全權(quán)操持,爹這里你放心,什么時候需要爹做什么,都會幫你做到。還有,嗯,以后方家商號名下的店鋪,凡事你得幫著出出主意,記住,這些將來都是你自己的家產(chǎn),不得由著性子胡鬧。”
“放心吧爹,孩兒定會盡心盡力?!?
方老爺拍著方錚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錚兒,不能再讓為父失望了,明白嗎?”
方錚使勁點了點頭,讓你失望的都是你以前那敗家子兒子,我可從沒讓你失望過。
“你臉怎么了?”臨走方老爺卻突然回過頭來問了一句。
“?。俊眲倓傔€答應(yīng)不讓老爹失望,若是告訴他昨兒跟人打架去了,怕是老爹饒不了自己。
“……走路不小心,撞柱子上了?!?
“哼,左臉青,右臉紅的,撞得還真夠均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