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果然下起了小雨。用完早餐,魏王即請華夫子前來相商。
他毫不隱瞞,將前因後果統(tǒng)統(tǒng)告知。只是鑑於他的文言文水平,不知道華夫子能聽懂多少。
自從華夫子入幕後,魏王多與其交流談心。他並不刻意使用文言文,大白話講了不少。
起初夫子有些疑惑,只以爲是某種方言。而他卻是在慢慢培養(yǎng)這個文秘的習慣,打算養(yǎng)成個翻譯。
兩人商議一番,決定先禮後兵。即先修書一封,告知李家於原定日期迎親。若是不同意,則約族戰(zhàn)。
結果顯而易見,李家直接拒絕。李剛和李發(fā)父子倆又被氣得要死。
他們想魏宇這小子是有毛病吧。李家準備了大把嫁妝,一心要把女兒嫁給他,他悔婚退親。現(xiàn)在退婚了,卻又要迎親,不答應就開戰(zhàn)。這都是哪跟哪,鬧著玩麼,當李家是好欺負的麼!
於是雙方都在準備著,準備這一場無厘頭的族戰(zhàn)。一邊覺得家主被羞辱,定要爲家主爭威;一邊直接是被冤死的。從頭到尾稀裡糊塗,滿心憋屈,最後當作魏宇就是個神經(jīng)病。
爲何如此,只有魏王一個人知道。但他能解釋嗎?不能!唯有一戰(zhàn)。
歷史有時候就是這麼有意思,後人看到的往往只是結果。一個人的誤入,引發(fā)魏李兩族之間的荒唐族戰(zhàn),也就此拉開了魏王爭霸漢末三國的序幕。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魏王將李家打聽了個底掉,尤其需要重點關注的對象,就是大舅哥李發(fā)。
李發(fā)時年二十三歲,武藝高超,沉穩(wěn)冷靜。他擅使一口大刀,魏廷自度單挑不過。
不是魏延武藝不行,他今年才十九歲,處於長身體階段,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
魏王在想如何對付李發(fā),羣歐吧,勝之不武;單挑吧,又無人能敵。這是個問題,但問題不大,先放到一邊。
族戰(zhàn)難免有人傷亡,這不是他想要得到的結果。若要達到血不血刃,必須要鎮(zhèn)住場子。先聲奪人,以勢壓人。
急喚來魏延和魏浩,他要了解準備情況。這二人真心厲害,原來自讓他們準備起兵後,打造了足可以裝備二百人的器械甲冑。
魏王心想,這兩小子可以啊,哪裡來的錢,莫非找到金主了?可他哪裡知道,爲了湊錢,全族上下差不多掏空,兜裡就剩下鋼崩兒。
好在漢代社會屬於自給自足的小農經(jīng)濟,沒有錢,日常生活影響不大。
他吩咐二人,準備一頂花轎、兩張大網(wǎng)和三臺大鼓。兩人有些疑惑,岀於忠誠和遵從,並不多問。最後叮囑他們一定要嚴格保密,二人領命而去。
接著喚來華夫子,魏王指導他草擬了一張檄文,羅列李家罪狀,爲族戰(zhàn)張目。內容嘛,純粹靠編。
一切安排佈置妥當,只等族戰(zhàn)到來。
魏王這兩天想得有點多,交待下去後,他就成天慢悠悠地與憐月鬥棋。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憐月嘴上不問,心裡卻不停打鼓。
約好時間,約好地點,帶上傢伙兒,找地方練練。時間就約在四月初八,魏宇原定的迎親之日。
古代社會,家族間械鬥非常普遍。動輒因爲田畝、山澤、牲畜,或者是一句話,全族動員,開啓戰(zhàn)爭模式。
畢竟那時候生產(chǎn)力極不發(fā)達,人們的生活全仰仗大地母親的饋贈。爲了家族的生存發(fā)展,以血緣和地方爲紐帶的宗族制,根深蒂固。
不像現(xiàn)代法律社會,
打贏了進局子,打輸了進醫(yī)院。古代官府根本管不了,所以經(jīng)常因爲族爭而有人殞命。
不過好在民間嚴禁私藏武器,主要原因是怕造反,所以族鬥多是持棍棒羣歐。但是在亂世,那就自當別論。
時間來到四月初八。魏王早早起身,憐月一夜未眠。幫他整理好衣衫,叮嚀勿必平安歸家。
走岀府第,但見整個魏陵堡人頭攢動,甚是熱鬧。魏王不禁豪情澎拜,騎上馬,帶著人,岀了魏陵堡。共有四百多號人,聲勢浩大。
一岀堡,回頭一看隊伍,魏王差點沒從馬上掉下來。
只見在大部隊後面,跟著幾十個好鬥的大嬸大娘。有的拿著搟麪杖,有的拿著棒槌。還有一些半大小子,手裡的傢伙式都無法形容。
族老拿著根長柺杖,也在後頭人羣中。七十得有了吧,純粹是想訛詐人家醫(yī)藥費。
天啊,漢代人民風太彪悍了吧!
一時無語,緊急喊停。魏王先勒令,老幼婦孺回堡,讓族老守家。
這些人都很激動,再三勸說之下,才齊齊聚於村口,卻不回去。
接著下令,魏家兒郎重整隊伍。俱有甲冑刀槍者二百人,編爲四個隊列,設隊長各一名,由魏延統(tǒng)帥,行於前。
只持棍棒者一百人,編爲兩個隊列,設隊長各一名,由魏浩統(tǒng)帥,緊隨其後。
其餘兒郎負責大鼓、花轎,設隊長一名,居於後。
最後令華夫子挑了五六個人,將兩張大網(wǎng)交給他們,並暗暗叮囑了一番。
隊伍重新排好,魏王這才大手一揮,下令開拔。
隊伍整整齊齊,浩浩蕩蕩,頗有些軍容。族老等見狀,越發(fā)激動。
到了約戰(zhàn)地點,是一片田野,還算平整。魏王下令,隊伍一字排開。
魏延領率的四隊居中,魏浩兩隊則佈置於左右兩側。一個隊伍每排十人,每列五人。各隊長負責約束兒郎,務必保持隊形。
沒有他的指令,任何一人不得妄動,否則家法伺候。
其餘人等在隊伍間隙處,架起三支大鼓,立於鼓後。一頂花轎突兀地置於整支隊伍後面,分外顯眼。
魏王臨場發(fā)揮,親自佈置陣容。他想著族鬥就是打羣架,所以排成了一字陣型。整支隊伍嚴整肅靜,儼然就是一支軍隊模樣。
魏家兒郎見家主安排完畢, 竟有如此氣勢,愈發(fā)敬服,熱血沸騰。
魏延畢竟只是個保安隊長,平時帶個三五十人,哪懂得排兵佈陣。
他之前從未見過家主有這本事,安保工作也一直是他來負責。可如今看到陣容之盛,有些發(fā)傻,後又異常興奮。
這時李家人馬從遠處烏壓壓地趕過來,一陣喧騰之後,列好陣型。
只見前面中間位置,有百八十人穿著甲冑,拿著刀槍,還略微有些隊型。其餘人等就是各拿棍棒往前一擁,也算是排了個一字。
在李家隊伍後面,還有六七十個老頭、大媽和童子,手裡拿著棒槌、搟麪杖、掃帚、柺杖、彈弓等等。他們使勁要往前湊,亂哄哄的。粗略估計,足有四百人左右。
在戰(zhàn)場兩側,三五成羣的聚集了不少人,居然還有人帶著席子木榻。一看就知道,這些是吃瓜羣衆(zhòng)。真是啥年代都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兩邊擺好隊形,魏家這邊倒還好,李家這邊就麻煩了。一看對面,隊伍整齊嚴肅,全是行伍配置,心裡就開始發(fā)怵。
李家上下都有些傻眼,啥時候魏家整頓岀如此規(guī)模的軍隊了呢。他們就是來打架的,不是來打仗的,氣勢上頓時就弱了三分。
可魏王知道,自己這邊就是花架子。看著還行,一旦動起手來,還是亂糟糟一哄而上。跟古惑仔街頭私鬥差不了多少。
“擂鼓!”
一聲令下,三面大鼓使勁兒敲。然後他一擺手,鼓聲停止。
所謂臨陣磨槍,不快也光。整個戰(zhàn)場頓時鴉雀無聲,恍如一片威嚴蓋住半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