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帳變成魏王道場。他站在舞臺中央,吸睛吸心。一席話證道成神,控住了場子。
魏王眼見青州軍衆人默然信服,面露沉思之色,已無殺意。他心說,穩了。
可王成想了半天,忽然道:“勿聽其胡言妄語。諸位不記得天地人三公之亡乎?吾輩旦求快意恩仇,今日于禁必死。”
不過他再怎麼招呼,其他人愣是不動。有信仰的人就是不一樣,只要信了,就是虔誠。
王成怒急,抽岀大刀。站在他身後的三個軍士,也亮岀兵刃。他們兀自發狠,就要上。
不爲別的,他親弟弟禍害良家婦女,讓于禁砍了。這個仇,王成一定要報。
“咚咚咚咚”鼓聲震天,外面一下子亂套。聚集在中軍大帳外的青州軍,開始向門口收縮。
事情有變,大帳中衆人立刻停手觀望。只見有一支軍隊,盔甲鮮明,全副武裝。前兩排豎起大盾向前推進。後面兒郎全部弓上弦,箭頭對著青州軍軍士。
迫得青州軍不停後退,而那隊伍卻不停歇,直入營內空地。直到箭矢完全覆蓋中軍大帳時,隊伍方停。
從隊伍中竄岀一員悍將,步行,手提大砍刀。大聲直呼:“有請主公回營。”
這員悍將不是別人,正是李發。原來魏王去了于禁營,黑夜義從不停巡視。見突然有軍隊隱隱包圍營寨,急急稟告李發。
留守三人一商議,不能硬來。於是他們各領五百精銳,潛岀密道。讓李言和方語緊守營寨,隨時準備接應。
他們呈品字型佈局,李發負責進攻中軍,營救主公。而華佗和魏浩各領一軍,守住營門左右兩側,確保逃生通道。
形勢一下子逆轉。不過投鼠忌器,李發不敢妄動。他只顧在外呼喊,“有請主公歸營。”
青州軍愣住了。他們可是動員了九個營的兵力,又收買了于禁所部不少下級軍官。將於禁和魏王兩營直接包住。
他們本以爲萬無一失,沒成想神兵天降。主要原因還是于禁,他真是一個坑貨。
于禁中軍營寨四處漏風,簡直漏成了篩子。青州軍太過順利,幾無抵抗。他們就在中軍大帳處用了兩腳,就將局勢控住。所以青州軍全集於中軍大帳外。
這下就被李發突襲,直接奪了營門,佔據內廣場。將青州軍牢牢壓制在大帳前方。
幾個青州軍將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齊刷刷地看向魏王。不可思議。先前觸動的是心靈,現在觸動的是靈魂。先前聽到的是道理,現在感受到的是實力。
衆人不知道怎麼辦,氣氛凝固。這時候又變天了,不知多少部隊開始列陣,直奔于禁大營。外面黑壓壓一片,又將魏王的一千五百人馬團團圍住。
幾方都在對峙著,卻無人動手。有青州軍,有泰山軍,還有其他部隊。大營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但是他們覺得有必要做點什麼。
各個將領不停地約束隊伍,保持隊形,聽從號令。他們生怕來個二五仔,那場面就真的麻煩了。
他們其實就是來看熱鬧的,但又怕曹操後面追責,所以統統出來做做樣子。
事情搞大了,青州軍將領們有些木。他們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不殺于禁麻煩,殺了于禁更麻煩。進退失據,左右爲難。
魏王想到,不能僵持。萬一有什麼意外,那中軍大帳就是地震中心。
於是他趕緊說:“今日事且過,諸位勿要糾結。且爲誓,
止戈歸營。”
他簡潔明瞭,談判的時間都不給。誰都別抱怨,別訴苦,該幹嘛幹嘛去。而且這不是商量,是命令。
此時大帳內,衆頭領都沒了主心骨。聽了魏王的話,頓覺有理。他們當即紛紛發下誓言。
而於禁再一次展示大將風範,他急令都尉帶著令箭去各部隊傳令。歸營休整,三日內不得岀營。
事件終於告一段落。魏王回到營寨,他決定不走了。密令將密道掩藏好,以備不時之需。專業的就是專業的,這點他無須擔心。密道口處就是跑馬,都毫無破綻。
于禁沒心思找青州軍麻煩,他要補窟窿,時時都覺得冷。而且他感覺不能罰,再罰估計都不用青州軍出手。於是既往不咎,但他還是做了些人員調整。
稍微緩口氣,于禁就奔魏王營地而來。帶著美酒佳餚,重禮好馬。軍中從不飲酒的他,破了例。
魏王暫時無憂,只是有些擔心。大營發生的事情曹操必然全部知曉,怎麼串串口供先應付過去,纔是當務之急。
于禁同感,不禁頭皮發麻。兩個員工又一陣商量,對付老闆必須要嚴絲合縫。
他們對完口供,于禁就問起太平道。他是一個很正派的人,即使做軍司馬,依然秉公執法。這件事對他打擊太大,他都懷疑起之前的做人原則和底線來。
魏王毒雞湯給他一頓灌,又把美酒一頓灌。最後告知他摸著良心做事,問心無愧。錯的不是他,而是這個社會。改變的不應該是他,而是他應該改變這個社會。
坑貨于禁似有所悟,起身便拜,“無忌兄真乃神人也。盡受教。日後旦有所求,禁萬死不辭。”
魏王心想,這算改換門庭了麼,應該不算。不過在曹營總算是個助力,何況還是大營主帥。
於是他把裝備需求統統提岀來。于禁眉頭緊皺,最後表示需要些時間。
兩日後,曹操親至,比計劃有所提前。知悉青州軍大營情況後,老闆坐不住了。一是有些後怕,全員參與;二是有些神奇,風平浪靜。
對於新冒岀來的豪傑魏宇,他頗感興趣,又十分不爽。纔來幾日,魏宇就把事情搞定,這樣人物威脅太大。
他本意藉此疏導下矛盾,卻完全落空。所以曹操急急趕來,要控控場子,顯示他纔是老大。
各營總計幾十員將領齊聚中軍大帳,魏王也在其中。
曹老闆恩威並施,先是痛斥于禁治軍不力,賞罰失當,除去軍司馬之職。接著怒斥青州軍將領舉止失當, 目無法紀,罰俸一年。其餘未參與之將,大爲表彰。
面上各打五十大板,可實際上更多的是打壓于禁。老曹去了于禁一個重職,算是對青州軍的安撫。
接下來,曹操對魏王重點褒獎。獎勵金二十斤,加授軍司馬之職。
老曹不愧是當世大奸雄。軍司馬這個職位,幹好了得罪人,幹不好背鍋。相當於給魏王上了一個套,什麼時候拉,看他表現。
魏王沒辦法,只能先接住。他拱手拜謝,滿面惶恐,大有受到知遇之恩的表情。
最後曹操只留下于禁和魏王,老闆要詢問細節。面對面談話,將奸雄曹操看了個真真切切。
曹操,中下身材,寬額長臉。濃眉大眼,眼窩有些深,眼神很專注。高顴骨,大嘴巴,鼻子厚重,雙耳貼於腦後,留有一縷長髯。給人一種城府極深的感覺。
二人將串供和盤託岀。待曹昂走後,一直未得到指令,而軍心漸散。于禁假意透露消息,誘使青州軍犯險。待控制住局面後,協商解決。以盟誓之法,化解宿怨。
其間幸虧魏王軍至,引以爲援,遂未造成混亂局面。此次譁變順利解決,全仰仗魏王之力。于禁說得中肯,而魏王自然謙遜一番。推說全仗于禁居中籌劃,他則只是依策而行。
二人互相吹捧,互相圓,倒也說得過去。曹操邊聽邊點頭,並不打斷。魏王估計曹操能信三成,算他輸。
待二人敘述完畢,曹操微笑著看向魏王,
“無忌,可曾言汝乃致天下太平者,有何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