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蝶,算了……”蘇云心忙拉住她,“別再惹出事來了。”
“可是,娘娘……”
“不用擔心,只是洗幾件衣服,還難不倒我。你看,我已經(jīng)很會洗衣服了。”
彩蝶又生氣又心疼,忙握住她的手,捋起自己的袖子。“娘娘休息,等彩蝶來!”
“不用了,我自己洗就好,你快回去!”
“不行!”彩蝶一臉倔強,憤憤然。“娘娘在哪,彩蝶就在哪。娘娘做什么,彩蝶就做什么。誰敢欺負娘娘,彩蝶就和她拼了。”
“彩蝶……”
“是誰這么大口氣,要和我拼命?”怪聲怪調(diào)的聲音在響起。
彩蝶瞪向那個肥胖的老女人,像箭一樣沖到她面前,拳頭緊緊握起。“就是你這個老女人欺負娘娘?”
“娘娘?”云姑姑冷笑,“我們這可沒娘娘,只有洗衣服的丫頭。”
“你……”
“小丫頭,我勸你不要多事,否則吃虧的是你自己。我雖然只是個浣衣局的主管,但整死你不是一件難事。識相的,早點滾!”
“該滾的是你!你這個變態(tài)的老妖婆,老毒婦!”
“什么?”云姑姑大驚失色,羞憤萬分。“你罵我老妖婆?老毒婦?”
“難道不是嗎?像你這種見風使舵,落井下石的老妖婆,早就該被拉出去剁成十段八段,拿去喂狗。不,狗都嫌你的肉太老太臭了。”
“你……”
“我什么我?你要整我隨便你,我一點都不怕!別以為娘娘善良,你就可以隨便欺負她!”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動娘娘一根汗毛,我就跟你拼了。我力氣不大,但打你這個老妖婆還是綽綽有余的。不信就試試?”
“……你這個牙尖嘴利,膽大包天的丫頭。”云姑姑氣得渾身打顫,“來人!把這個丫頭給我拖下去,亂棍打死!”
“不要!”蘇云心忙護在她面前,“云姑姑,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請你念在彩蝶還年幼,太過沖動,就放過她!所有的錯,由云心一力承擔。”
“娘娘……”
“哼!你以為你逃得了嗎?今天浣衣局放工,所有的衣服都讓蘇云心一個人洗。還站著干什么?把這個牙尖嘴利的丫頭拖下去。”
“不要!云姑姑,求求你,放過彩蝶!”
“哈!你都自身難保了,有什么資格求我?滾!”
“她沒有資格,那本宮呢?”一道不怒自威的聲音傳來。
“王后?”云姑姑兇神惡煞的表情轉瞬變成了但諂媚,忙跪下。“參見王后娘娘。”
“參見王后娘娘。”蘇云心低喃道。被她看到自己這么狼狽的樣子,她有些窘迫,手指不自然地絞著衣角。
“娘娘大駕光臨,令浣衣局蓬蓽生輝。”云姑姑一臉討好,和剛才囂張狂妄的樣子判如兩人。“不知娘娘今日來,有什么事?”
“今日本宮是特地來找好姐妹敘舊。”
“好姐妹?娘娘說笑了,浣衣局這種地方,怎么會有娘娘的好姐妹?”云
姑姑訕笑著。要是她知道,早就去討好她了。
“本宮的好姐妹,不就是她?”水冰心走到蘇云心面前,握起她的手,笑容親和。“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朝陽宮。
蘇云心與水冰心相對而坐,茶香在兩人間繚繞著,有些迷蒙了彼此的臉。
如潑墨山水畫般優(yōu)雅的動作,雪白的長袖揮灑,水冰心緩緩為蘇云心倒了杯茶水,微笑著將目光轉移到她臉上。“怎么?才半個月不見,就生疏了?”
“沒有……”蘇云心喉頭有些干,手始終著衣角。此刻狼狽的自己,在她面前,感到難堪。
“你放心,我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也不是故意向你炫耀些什么。只是有件事,始終想不明白。”
“娘娘請說。”
“我確信你深愛著大王,為什么要傷害他?”她眼中充滿困惑,但更多的是不忍。
“有些事,是解釋不清的,請娘娘不要再問了。”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可你就忍心傷害大王嗎?表面上,是他在折磨你,其實你是在折磨他!你知道他這些天過得多么痛苦嗎?”每每想來,水冰心都痛如刀絞。
“為了麻痹自己,他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醉倒之后,就不停地叫你的名字。
“如果誰敢勸他,他就會殺了那個人,所以其他人只好任由他折磨自己。算我求你,不要再……”
“好了,我不想再聽。”蘇云心又急又快地打斷她的話,拳頭緊緊收起。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一樣,每一處都痛得不能自已。
她知道他很痛苦,所以這些天她一直逃避,不去看他,不去找他,不去打聽他的任何消息,幻想他能夠過得好一些。
可在直視事實的那一刻,她更加難受了,痛得無法呼吸,鮮血直流。
“你逃避,是因為你在乎大王對嗎?既然如此,為什么不停止對他的折磨?”
“娘娘不也深愛著大王嗎?為什么求我對大王好?沒有我,娘娘不是少了個阻礙嗎?”
水冰心怔了怔,隨即失落地搖搖頭,苦笑。“阻礙不在你,而在大王的心。大王心里,早就沒有我了。”
“即使失去你,他也不可能愛我。既然如此,我為什么要強求?何不多做努力,讓大王幸福。”
“娘娘變了……”
“嗯!這段時間,我的心態(tài)確實變了很多。以前,我總以為愛情不能強求,但至少可以等待。也許有一天,大王會回心轉意,重新愛上我。但我發(fā)現(xiàn),愛變了就是變了,無法挽回。”
“這還要多謝蕭衛(wèi),是他讓我明白了這個道理。他能為你做的,我同樣可以為大王做。只要你們幸福,我也就幸福了。”
“所以云心,求你答應我,不要再傷害大王好嗎?”水冰心握住蘇云心的手,懇求道。
蘇云心望了望她,又望了望緊握住自己的手,緩緩將手抽了出來。“對不起,娘娘!但請你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王好。如果可以,我寧愿一個人承受所有的痛,但……這就是我們的命運。
”
“仔細想來,和我在一起之后,大王屢次受傷。不是后宮動亂,就是他國起兵,我?guī)Ыo他的幸福,很微薄很微薄。與其這樣,倒不如……分開,或許只有這樣,才不會再傷害他。”
“可是……”
“浣衣局還有很多衣服等著奴婢去洗,奴婢先行告退。”蘇云心福了福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從她匆忙的腳步和孤寂的背影,水冰心可以確定,她一定是被逼無奈。只可惜……其中的理由,她怎么也猜不透。
也許,他們之間的隔閡,不是她能解決的。她所能做的,只是盡可能勸導他們,祈禱他們能早日重歸于好,從此不再有任何紛擾。
連日來的宿醉讓獨孤擎的精神憔悴了很多,好像患上了頭痛癥似地,時不時感到頭痛欲裂。
下了早朝,他一個人走到了湖心亭。面對滿池碧綠的春水和生機盎然的草木,心情卻一點也輕松不下來,反而感到很沉重。
雖然他極力否認,但仍無法擺脫一個事實。他來這里,與那個人有關。因為湖的另一邊,就是浣衣局。
這些日子,他白天用朝務麻痹自己,晚上用酒精麻醉自己,一次又一次克制住想要來見她的渴望。
每次還沒走到浣衣局百米之外的地方,就刻意繞道而行。今天,他因為頭痛,并未多想。
腳好像不聽使喚似地,等他停下腳步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來到了這里。
他苦笑,也罷,強迫自己的心往往是最難的,就當放縱一次!
這個時候,浣衣局一定工作了很久。不知道她瘦弱的身子,能不能支撐住繁重的勞碌。
剛回到答祿時,他還處在氣頭上,恨不得盡最大可能折磨她,因而將她貶為浣衣局的宮女,讓她做那些最低等最繁重的活。
可現(xiàn)在想起來,終有一絲不忍。就連夢里,也在為她擔心。
與其說在折磨她,倒不如說他在自虐。
對她的愛,已經(jīng)深入骨髓,滲入血液。她再怎么殘忍,他都沒有辦法真的恨她。反而每一次想到她在受罪,他的心都會被巨石碾過,碎成片片。
蘇云心……蘇云心……這個他此生最愛,卻傷他最深的女人,他該如何對她?
“大王……”竹鈴般的聲音傳來,空氣中彌漫開清冽的茶香。
“大王……”
不知死活的奴才,獨孤擎暴怒地握拳,面色鐵青,一副要殺人的樣子。 “本王不是說過,誰敢來打擾,殺無赦嗎?”
來人非但未感到害怕,反倒低低笑起來。“誰惹大王生這么大氣,連臣妾都要殺。”
“冰心?”獨孤擎轉身,鐵青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但還是透著火氣。他回身面向湖面,聲音里有幾分抗拒的意味。“你怎么來了?”
“大王心情不佳,我這個當王后的,當然要來關心一下了。”她的語氣里帶著些許調(diào)侃和俏皮,似乎刻意想調(diào)節(jié)氣氛。
將茶壺放在桌上,一一擺放好,她邊洗滌茶杯邊抬眼問了句。“怎么了?誰惹大王不高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