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心雖然這么問,但心里已經肯定了。世間除了他,恐怕再沒有人有這種仙人般的氣質了!一時間,蘇云心都看呆了,以為自己身在仙境之中。
他沒有回答,眼神一貫地淡然。蹲下身,他潔白如玉的手撫上了他的腿。蘇云心忙縮瑟著,怕自己血跡玷污了他的手?!澳恪墒裁??”
“需要包扎。”他忽然說,對上蘇云心的疑惑的目光,也是一派平靜。手繞過她背后,他竟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蘇云心心慌地掙扎起來,“不用了……你放我下來……”天啊,她是在做夢嗎?赫連祈竟然以公主式的橫抱將她抱了起來,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別動。”
他的聲音仿佛有種魔力,只淡淡的一句,就令蘇云心停止了掙扎。她如中了蠱毒一般,環上他的脖頸,臉微微紅了??此剖萑醯乃p臂卻極為有力,讓疲憊不堪的她感到了一絲溫暖。好像風雨飄搖中的小舟,進入了溫暖的港灣。
“你……怎么了來了?”
赫連祈沉默,只是腳下的步伐加快了些,似有意回避這個問題。其實,他只是因為不知該如何回答。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已經習慣了每日看到他,今天已經過了晌午,卻遲遲不見他的身影。他不禁感到奇怪,難道他放棄了?可是,他已經堅持了這么久,應該不會輕言放棄才對。難道,他出什么意外了?這個猜測擾亂了他的心。
盡管他極力抑制住自己不去想,努力將注意力放在彈琴上,但卻無法克制自己,屢次走神,連琴音也開始亂了。終于,他再也克制不住,三年來第一次下了山,就在這里遇到了她。果然,她出了意外。
那一刻,他竟有些欣喜,他沒有就此放棄。
蘇云心自然不知道赫連祈的想法,她只是覺得很奇怪,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算了,就當他突發善心!他總算不將她當作透明人了,這代表,她又向目標前進了一步對不對?
雨水在他們到達竹屋后便下了起來,蘇云心暗自想,難道這雨水也有靈氣,舍不得淋濕仙人般的他?也許吧,如此純凈的男子,身上有著超然的仙氣,任是天神也不忍心讓他受到一絲一毫的損傷。
竹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屋檐落下一排排水滴,像美麗的珠簾。白簾在風雨中飛舞著,也蒙上了晶瑩的雨水。萬物在雨中靜默著,有種令人安心的寧靜。
赫連祈輕輕替他褪下長襪,當腿上的傷口映入眼簾,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玉一般的面龐上出現了不該有的表情,叫做擔憂。
蘇云心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忙想抽回腿?!拔易约簛砭秃谩?
赫連祈并未放開她,從袖里拿出一只淡青色的瓷瓶。手指搭在細長的瓶頸上,如雕塑品般令人賞心悅目。
蘇云心驚嘆,世間竟有如此出色的男子,竟連一個最細微的動作都能令人沉醉。絲絲涼意由傷口傳來,她皺眉,等待著預期的疼痛。但除了清
涼,她竟沒有其他感覺,反而覺得很舒服。
她好奇地問,“這是什么藥?”
“薄荷葉加百草?!焙者B祈塞上瓶蓋,將瓷瓶遞給她。“每日擦三次,很快就會復原?!?
“這太珍貴了,我不能……”蘇云心再次在他的目光中繳械投降,誰讓對方如仙人般俊逸,好像拒絕他都是罪大惡極似的。她僵硬地笑笑,“謝謝!”
兩人都安靜下來,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蘇云心輕咳幾聲,小聲問:“救救娘娘,好嗎?”雖然這種感覺好像別人對你好一點,你就順著竿子上,得寸進尺。但公主的事不能再拖了,就算厚著臉皮也不得不說。
“我不會下山。”長長的睫毛垂下,掩去了眼底的神色。但由語氣還是能聽出,毫無商量的余地。
情急之下,蘇云心拉住他的袖子?!翱墒悄憔攘宋?,證明你不是個冷漠的人,為什么不能……”
“我不會下山,但我可以教你彈琴?!?
“嗯?”蘇云心一時難以理解他的意思,他該不會是指……
“你學會曲子,可以彈給她聽,一樣可以解毒。”
“真的嗎?”蘇云心欣喜若狂,激動得一把抱住他,濕紅著眼眶哽咽道:“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想到公主終于能得救,想到這半個月來的辛苦終于能得到回報,她如何能不激動?謝天謝地,他終于答應了,他終于答應了。
“……”赫連祈任他抱著,背脊有些僵硬。兩個男子抱在一起,實在有些……不成體統,何況他向來討厭與人有肢體接觸??墒菫槭裁??他不想推開他?反而有些眷戀他身上的梨花清香?
激動過后,蘇云心猛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她,她竟然抱了赫連祈?這實在太“大逆不道”、“膽大妄為”了,他該不會因此認為她不懂禮貌,甚至……誤會他好男風?
她如遭電擊般松開他,臉上的笑容僵得像化石一般,尷尬地撓撓頭?!皩Σ黄?,我只是……只是……”其實她激動也是正常的,只不過是在正確的時間擁抱了錯的人而已。
赫連祈平靜地起身,雪白的長袖垂落在地上,背影俊逸若仙?!澳阆茸甙?,明天再來?!?
“是!”蘇云心偏頭想了想,忍不住問:“可以告訴我,你為什么改變主意嗎?”
赫連祈沒有回答,只有自己知道,是他的堅強和善良打動了他。一個對雛鳥都如此有愛心的人,定然不是心機詭詐之輩。他愿意相信他所說的,他救公主是出于最單純的親情。
……
自那天起,每到晌午,蘇云心就會準時出現在竹屋內,向赫連祈學琴。
因為之前學小提琴累積了些音樂基礎,學古琴對她而言并不困難。不過兩天,就學會了一首曲子。
她一回去就迫不及待彈給南宮語嫣聽,她竟真的清醒了些。這讓她充滿信心,每天更加專心致志地學琴。
“竹音”,
一白衣仙人坐在古琴旁,細長的手指在琴弦上撩撥著,彈奏出動人心弦的旋律。
優雅的琴音,清靜的竹林,讓人沉浸在舒緩的清塵雅琴中,以一顆清凈之心,感受智慧的清涼清音之美。
蘇云心全身心融入這仙境之中,眼前是山青水綠,云飄風輕的景致,清雅的琴音撥動了一段段往事。
一曲結束,久久她才從琴音的意境中回到現實,喃喃感嘆道:“這首曲子好美?!?
“你聽到了什么?”手停在古琴上,赫連祈白袍垂落滿地,清俊飄逸。
“我聽到了淡淡的哀傷,但其中……好像又夾雜著些希望?!碧K云心也不知道自己理解對了沒有,只是跟著自己的心走。
“嗯!這幾天就學這首曲子,看清我是怎么彈的嗎?”
“我試試……”蘇云心坐到古琴旁,略微有些緊張。深吸了口氣氣后伸出手,回憶著他剛才的指法。起初她彈得還算順暢,但到一個轉音處,卻怎么也彈不好。
“這里需要提彈,”赫連祈在一旁提點道:“手指從斜下方到斜上方,無依托,懸手彈。手型不要緊張,保持手的自然松弛狀態?!?
“哦……”蘇云心靜下心來試幾次,可是還是不行。
一只大手覆在了她手背上,手指冰涼,如一滴冰水滴落在她心湖上,引起一陣顫抖。他的手很冷,卻出奇的柔軟,仿佛天邊輕盈的云朵。被包裹其中,便會無比安心。
蘇云心的臉微微紅了,心跳也脫離了原來的速度。
此刻他們是這樣地近,他的呼吸就在耳旁,他的蓮香充盈著她的鼻息,整個人仿佛被他的氣息包圍著,連呼吸也被奪走了。
天啊,她在想什么?他只是在教她彈琴而已,她怎么能像個花癡一樣呢?還好她低著頭,不然被他看到她臉紅一定很丟臉。
“手放松一些……”赫連祈手把手引導他。他發現他的手比女子還要柔軟溫暖,就像他小時候握過的母后的手。
就算他如女子般嬌柔,指骨應該有區別的,怎么會連指骨也如女子般纖細?
在臉足以煮熟雞蛋的前一刻,蘇云心終于忍不住了,她想轉頭對他說她可以自己試試,臉頰卻因此刷過他的。
那一刻,仿佛有一道熱流滑過,赫連祈慌亂地松開他的手,接連退了幾步。
心跳突然就快了起來,二十多年來如古井般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塊石頭,蕩起層層漣漪,一層一層泛去。
他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不明白為什么會對一個男子有這種感覺。
蘇云心以為他討厭與人這么親密接觸,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
糟糕,看他這副避她如蛇蝎的樣子,想必剛才的意外令他很不快。
“沒、沒什么……你繼續彈,我在聽?!焙者B祈逃似的走進茶室內,關上門,心仍劇烈地跳動著。他撫上心口,喃喃自問道:“我這是怎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