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藏在柜子里的人
藍苗在做夢。
他夢見自己站在一個巨大屏幕之前。屏幕上出現一行字。
“你即將穿越進《風云第一刀》,是否確認?”
他鬼使神差地點了“是”。
屏幕一閃,出現了十幾張人物圖片,下面提示:“請選擇扮演角色。”
藍苗一路看過去,小李探花李尋歡、劍客阿飛、殺手荊無命、青魔手伊哭……他撥了一下屏幕,一張藍色身影的圖片轉到面前。旁邊有“人物動態預覽”可以選擇,他就點了下。
鏡頭隨著走近的一雙長腿開始移動,藍色的長袖飄拂,纖細的小蠻腰也越發的搖曳生姿,豐滿的胸部微微彈動,最后現出紅唇邊挑起的嫵媚笑容——美女!
藍衣美女走在一條古代街道上,正在和一個高大男人**,然后塞給他一樣東西。男人表現出拒絕的意思,藍衣美女硬塞在他手中。兩人走到一家院子門口,男人表示送客,藍衣美女躲在院子旁邊,等男人出門時,她進入院中房屋,藏進了衣柜。
藍苗正納悶,就見到男人帶著另一個少女進屋,兩人開始打情罵俏。視角飛快地穿越了衣柜,落在藍衣美女的身上,藍苗看見她甩出一條森藍的冷光來。然后屏幕忽然一閃,完全變成了藍衣美女的視角,眼前只有一線柜門縫。
藍苗忍不住把脖子伸長了點,一不小心碰到了屏幕。光芒一閃,圖片都消失了,現出三行大字。
“任務目標:取得憐花寶鑒。”
“任務獎勵,回到現實世界,滿足該用戶一個愿望。”
“任務失敗懲罰,永久刪除生命。”
然后是一個選項:“是否立即進入?”
藍苗醒來時發現他在柜子里。
他醒來時,茫然不知其所之,好像站在棉花堆里,腰以下被綿軟包圍了。觸覺告訴他大堆的衣料雜亂地摞在他的身周,鼻端繚繞著各式織物的氣息,還有濃的化不開的,善打扮的年輕姑娘身上常有的那股子香氣。
他眨了眨眼睛,從打在他右臉上的一線日光中清醒了。這條極為細微的柜門縫,恰好湊在他的右眼前。他呆呆地站著,心想,我難道不是在圖書館耶?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
他搞不清事情狀況,準備四處查看一番。忽然聽見一個又天真、又溫柔、又甜蜜的聲音道:“你將這東西送給我,你師父定會怪罪你的,我……我怎么好收如此貴重的禮物?”
這聲音委實太過好聽,藍苗自認聽過不少國際知名的女聲優說話,每個他都喜歡得很,但與這聲音比起來,立即顯得有的嫌厚,有的過尖,有的氣太粗,有的又嗓子太薄惡魔的囚寵最新章節。他右眼皮禁不住一跳,便從門縫中覷見一張掛著粉色帳子的拔步床。床上垂下來一雙腳,這雙腳穿著鞋子,卻沒有穿襪子,露出來的半圓腳背白膩地令人心慌。
她的上身被一個高大的背影擋住了,不過那雙腳垂下的姿態既自然,又優美。有些女人坐在床上的姿勢好像一條板凳,她的姿勢卻比絲綢還要柔滑。
一個略為嘶啞的聲音道:“我的東西,我說了算。”
藍苗看出那是雙暗青色的鐵手套。那人用木盒裝好,似乎是珍而重之地放在她枕邊。隨后好似再也按捺不住,就去親她。
藍苗心想,這到底是什么狀況?我是出去呢?還是不出去呢?他緊了緊手心,覺著濕膩,低頭一看,居然握著根長兵器之類的物事。他忽然想起那個夢來,難道是真的?他在夢里隨便亂選,真的穿越了?穿越成那個藍衣美女?他正要細看手掌中藍汪汪的毒光,手腕碰到了自己高聳的胸脯。
高聳的胸脯。
高聳的……等等!
真的變成美女啊這不可能這不科學這不正確這一定有哪里不對啊!
他用力一揉,那個“胸部”還挺有彈性的,不過繞著他的身體旋轉了一百八十度,很明顯是裹在布條里的圓形物體。他又往胯|下一摸,還認得。
那個高大的背影忽然被推開。他不備,踉蹌了一下,差點在拔步床的腳踏上絆倒。
她的聲音卻很溫柔,就像正全心全意為對方著想:“正因為是你的,我才不能要。你這青魔手在兵器譜上排名第九,是一件可了不得的兵刃。要是給了我,你日后若是要用,怎生是好,你還是拿回去吧。”
那人卻急了,好像他不是在送東西,而是在向人討東西。他道:“我闖蕩江湖,何須身外之物?給你護身,你快些收著。”
她道:“別人送你的東西,就是你的了?”
那人發急,道:“不是我的是誰的?”
她低笑道:“你腰帶上,也是別人送你的?”
那人好像一只鴨子被拽著了脖子。
她故意將這秘密在他面前窺破了,所以笑得特別嬌俏,道:“我又愚笨,又遲鈍,哪趕得上人家聰明伶俐。”
那人道:“看師父的面上,我不好得罪她。你……我還給她就是。”
藍苗越聽越覺吊詭,這個藍衣“美女”是表白失敗,藏在衣柜里要宰了這對狗男女還是怎的?
倏然有人喝道:“看打!”
“奪”的一聲,一枚六角鐵錐釘進墻里,震了一床的灰。它錐鋒磨得精光鏗亮,足有斤把重,恰可一掌之握,是走鏢之人慣用的暗器。隨之又是“**波”三聲,糊白紙的木框門窗哪禁得起這般重力,炸開三個大洞。有人暴喝道:“小白臉!苗兒是不是在你這里!”
男人早已翻身擋在床前,變色道:“何方畜生?”
門外另一人粗聲道:“今日宰你的,是京城‘洪運鏢局’活霸王楚相羽。宰你的名目,是你不知天高地厚,聽了一籮筐的好話,還敢吊楚總鏢頭的膀子。話就撂在這里,清楚明白,好教你到閻王前有個交代。”
“**”聲頓時如暴風驟雨一般,門窗同時都射進飛錐來。男人心想,我和藍苗兒還沒來得及有什么瓜葛,這是從何說起?他在武林中也算排得上字號的人物,被沒頭亂腦一陣猛打,打得火氣直沖云霄末日:戰斗吧,蔬菜!。
他厲叱一聲,一掌拍在桌子上。整張桌子都被黏了起來。須臾桌椅板凳也如虎吞狼嘯般與鐵錐撞在一處。對方火力稍減,他道:“你先走!”把個衣柜搬起,往門口一頓。
他老人家連衣柜帶藍苗搬到門口。藍苗萬萬沒想到旁觀這兩人打情罵俏也能中槍,心里叫聲你這是拿我堵槍眼啊,就算我是黃繼光,你是中國人民志愿軍嗎?也顧不得暴露自身了。男人身量高大,練的功夫是手上一類,力氣也極大,正捏著門軸處。藍苗脫口叱道:“讓開!”雙掌擊在門扇上。
那男人做夢也想不到有人從衣柜里躥出來。藍苗只覺一股細細暖流直撲掌心,兩扇門猛地彈開。兩人相了一面,男人“登登登”倒退數步,將床柱撈斷了后,竟還剎不住勢頭,一直退得撞到墻上。藍苗來不及詫異自己怎會忽然間力可推牛,耳中已聽見了鐵錐的風聲。
他右手后探,夾住一枚射向自己左肩的,身軀微側,又如分花拂柳般掠去兩枚射向后心的,隨后小指和無名指,無名指和中指連撮兩下,將兩枚飛錐撮在其間,人已經轉了過來。
又是五枚飛錐破壁而出,但這五枚飛錐有先有后,他“叮叮叮叮叮”連彈五下,有上有下,有左有右,彈一下接一枚,彈一下接一枚,瞬間左手中也擠滿了飛錐。接著抬腳一踢,衣柜的后板壁與正門飛做漫天碎木,整個院子也塞進了他的視野。
那十枚鐵錐少說也有十一二斤,他拈在手中如同拈了十根繡花針來。
藍苗攤開雙手,叮呤當啷銀鈴般落了一地。心想,我怎么做出這些動作的?
楚相羽見藍衣飛揚,破門而出,手一抬,停了飛錐。他看見藍苗兒在院中立定,四下一望,便盯向他。藍苗兒的眼睛本就又細又長,大約是正午的陽光太烈,這條線就更細更長更彎,好似哪個春情勃發的畫師在白皙皮膚上畫出來的,讓在場的男人手腕都有點軟。
楚相羽發怒道:“苗兒,你看中那小白臉哪點?”
藍苗想,看來這個“苗兒”確實在叫自己。他仔細看了會兒這個男人,華麗的衣服,漆亮又修飾得整齊的胡子,腰帶上佩著把九環刀。屋里那個男人已經比常人高大一截,但和他一比,倒確實是個小白臉。
藍苗心道,我他媽也不知道我看中他哪點!你告訴我啊!
楚相羽見藍苗兒那套藍色的衣服既短且緊,更突出他的細腰,和那對又長又直的腿,走起路來有一股漫不經心的媚氣。楚相羽的氣焰就不由得又熄下去三分,道:“我還以為他是個什么人物,原來只是個縮頭烏龜。”
屋中人從門里搶出來,道:“藍姑娘,你躲……你都聽到了?”
藍苗決定不回答自己為何躲在人家柜子里這個問題,以不變應萬變,道:“嗯。”
屋中人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紅一會兒青紅,最終躬身,雙手奉上一件東西,道:“實在……實在不敢高攀,藍姑娘別惹惱了師父,丘獨亦不敢僭越師父,原物奉還罷。”
那是一枚銀袖墜,鑄成一只盤卷的小蝎子。藍苗方才動武時就已覺察,這件衣服雖緊,袖子卻很長,顯得人飄飄欲仙之余,偶爾也略有不便。做這衣服的人倒也心思巧妙,在袖口墜了兩個小銀蝎子,既不會太輕,也不會太重。但現下他的左袖上空無一物。
藍苗只得再次以不變應萬變,道:“哼。”
楚相羽大怒道:“你給他送東西?”回頭道:“做了這小雜種!”
他的話音未落,丘獨手中的袖墜就不見了。
楚相羽沒動,藍苗沒動,丘獨更是沒動半分,袖墜就忽而消失了黑帝強歡:賭來的新娘全文閱讀。那兩人都是一愣,獨藍苗覺察皮膚接觸處,一陣氣息旋動,他的視野好似忽然變大,瞳孔轉動速度驟然加快,目光隨著袖墜劃了一道似慢實快的線。一人探手迎上,攫住了它。
那是一只泛著青氣的手,還有一雙碧森森的眼瞳。不僅眼珠是青色的,眼白也是青色的,宛如兩點鬼火。
藍苗和他一對視,就覺著眼珠被咬了一口,不由得垂下眼皮。
楚相羽和丘獨同時看去。那個人站在院子口處,身量極高,好似一棵枯樹。他穿著一件大袖飄飄的青布袍,他的手已隱沒在大袖里。
丘獨立即躬身,不敢與他對視,道:“弟子見過師父!”
青袍人道:“你是楚相羽?”
楚相羽挺直了腰,道:“不錯,你待怎地?”
青袍人又道:“你知道他是誰?”
楚相羽道:“藍苗兒我當然認得。”
青袍人嘿嘿笑了一聲,他的笑聲好似直接從喉嚨里發出來,并不需要運用面部肌肉。若把他橫放到地上說他是個死人,恐怕也有人相信。
他道:“你看看他頭上,是什么?”
藍苗的發上別無飾物,只一枚銀掩鬢。楚相羽道:“娘們兒的首飾,做成個盤著的蝎子樣,眼睛是兩顆綠寶石,怎了?”
青袍人道:“做成什么樣?”
楚相羽道:“蝎子樣。”他已經有些猶疑。
青袍人道:“母蝎子有個習性,你曉不曉得?”
楚相羽道:“什么習性?”
青袍人陰惻惻道:“母蝎子交|配后,必定要吃了公蝎子,你還敢去碰他?”
楚相羽臉色已經很難看了,還道:“他戴的首飾是蝎子,他也是蝎子?”
青袍人道:“蠢材,論武互稱江湖好漢,喝酒必談天下英雄,聞名遐邇的藍蝎子站在你身旁,一雙狗眼卻認不得!”
“嗆啷”一聲,楚相羽往后一跳,已經拔出了九環刀。看著藍苗,臉色就好像看見了鬼一般。接著竟然神魂俱喪,縱身一躍,就要立刻跳墻逃走。先頭的豪言壯語有如放屁,自己帶來的鏢師也要撂在這里了。
藍苗忍不住回頭看他,心想這臉可以當書翻翻了。
青袍人見藍苗竟不動,眉頭微簇。他一抬腿,整個人倏然就到了楚相羽身前,恰好攔在他逃走的路線之上。楚相羽猛力高舉起九環大刀,剛要劈下,青袍人只一探手,已握住了他的手腕。
楚相羽武功再不濟,也是堂堂“洪運鏢局”的總鏢頭,一手“九九八十一手萬勝連環刀”使出來,等閑七八十個人休想近得了他的身。但一條百把斤的漢子,卻被他肩不動,腳不移,一個跟斗摔在地上,隨即抱著手腕大聲慘呼起來。
藍苗禁不住臉上變色,一看之下,楚相羽的手腕已經腫得像個紫黑相間的水蘿卜,吹彈可破的表皮上裂出許多血絲,并且不斷上攀。楚相羽嘶聲道:“武林有七毒,最毒青魔手!——你是伊哭!”
他五根手指哆哆嗦嗦,好容易摸到刀柄,卻拿不動這把精鋼打造的大刀了。他道:“求你……求你!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