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你爸,讓他給你三叔打電話。”禾大伯娘冷靜下來后,覺得這事兒還是得自個兒丈夫出馬。
禾美美挺尸在病床上,骨盆手術做完才五天,還不能隨意翻身、坐起,被王超這一嚇,整個人更僵硬了。
“哎呀我說,你這鼻子才上了藥,不能哭的,一哭藥效沒了,到時有啥后遺癥你自個兒負責啊。”小護士進來打針,見禾美美因害怕哭得稀里嘩啦,趕忙勸道。
這不勸還好,一勸,禾美美更覺得委屈。
自己傷得這么嚴重,三叔一家不來探望也就算了,居然連案子都沒撤。
這不撤的話,是不是意味著她出院后就得去坐牢啊?還至少十年……她不活了啊……做這個手術、那個手術的干啥,這么痛,到最后還不是要坐牢……嗚嗚嗚……
王超任務完成,哼著小曲兒回所里去了。
禾美美這一嚇,接下來幾天怕是吃不好、睡不好、噩夢不斷了。再要把鼻子氣歪,后續還得整形,出了院也有的忙。
跳上車,給大武發了條短信,告知那幾個在云城玩得樂不思蜀的家伙:已辦妥,勿開機。
大武轉告禾薇。
禾薇其實心里早有數,大伯娘和堂姐,一聽案子還沒撤,肯定會找他們。可隔了半個國度,電話打不通,只能干著急。
迎著初升的太陽伸了個懶腰,然后抱起醒來后就在她腳邊打轉的珍珠小盆友,彎著笑眉對大武說:“大武哥,我爸媽他們這幾天走得有點累,今兒想在旅館喝茶休息,我哥他們要去古玩市場逛逛,我因為和梅子約好在大石橋碰頭,所以吃過早飯就出門,你看你和馮銘哥是想出去走走還是在旅館休息?”
他們下榻的民族風很濃的曉居客棧在古城中心,環境、設施都不錯。交通也便利。出門就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古街。
這幾天天好,又是正月初上頭,四方廟會正當時。幾乎天天都有敲鑼打鼓、哐哐嘡嘡的舞龍舞獅、高蹺隊從這條街上穿行而過。在客棧的二樓茶室選個靠窗臨街的位置,抬頭就能看到街上氣氛濃郁、喝彩不斷的節目。幾人圍坐一桌。點一壺普洱茶,并幾碟瓜果點心,喝喝茶、嘮嘮嗑、看看表演,不要太愜意。
禾父禾母以及禾二伯倆口子前兒爬雪山、昨兒游湖泊,連著兩天爬山游水。玩得有點累。尤其是禾母,雪山上風大,下來后偏頭痛發作,雖然用了閨女給她的據說治療偏頭痛有成效的未知名藥膏,抹在頭痛部位,揉捏了兩分鐘,竟然真的神奇地不痛了。但今兒說什么都不想走了,打算在客棧歇一天,喝喝當地盛名的普洱茶,看看古街上人來人往的也挺有趣。
禾二伯娘一聽禾母今兒不出客棧。她也不想動了。這趟出門準備的不夠充分,穿了雙坡跟鞋就出來了,前兒還穿著它爬雪山,事后連自己都佩服。
倆女人逛不動,倆大老爺們則是不想逛。在他們看來,出門旅游,爬山游水還有點意思,逛街趕廟會有這個必要嗎?想逛街想趕廟會何必跑云城啊,禾家埠就有。
禾二伯娘瞅了眼理直氣壯說不出門窩客棧喝茶的禾二伯,嗤聲嗆道:“那山山水水咱禾家埠也有哇。你跑這兒來干啥?錢多想來燒燒?跟你說,這古街也好、廟會也好,逛的就是它的味道,正宗的云城味、民族味。懂不?唉,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大老粗一個……”
禾二伯呷了口茶,笑瞇瞇地說:“那你去啊,坐這兒光嘚吧干啥?去嘗嘗這兒的街道和廟會的味道和咱禾家埠差別在哪兒,到底是辣了點呢、還是麻了點。回頭我往禾家埠城市管理局的民眾郵箱發封倡議書,讓他們整飭街道的時候,別忘了添些麻辣味,沒準各地的游客嗅著那味就成群結隊地涌去禾家埠了……”
禾父等人都被逗笑了。
禾二伯娘嗔睨了丈夫一眼:“你就貧吧。”
“哈哈哈……”
四個大人在客棧用過云城特色的早餐,轉戰茶室打牌、斗嘴。禾薇幾個孩子出門逛街去了。
禾薇和梅子約在古街東頭的大石橋畔碰頭。倆女生已在電話里約好,一會兒先去趕廟會,廟會那邊很多民族特色的小吃;吃飽喝足去逛民族街,挑些風格獨特、一眼就能看出是云城特產的首飾掛飾啥的,好帶回去送人。
女生嘛,最不能免疫的就是逛街、美食、飾品之類的了,心情不要太雀躍。
“你也很開心吧?看到和京都、清市截然不同的風土人情?”禾薇好笑地問從她外套衣兜里探出頭的珍珠。
“汪!”
“開心歸開心,可不能亂跑哦,乖乖待在口袋里。”
“汪!”
一人一狗聊得正歡,禾薇戴手腕上的“蜂巢”響起一串“滴滴滴”的提示音。
家人都以為這是個智能手環,事實也差不多,不調出追蹤地圖的時候,“蜂巢”的功能的確和手環相差無幾,索性就帶腕上當手表用了。
蜂巢上顯示的是電子蜂一號的追蹤信息。
咦?就在這附近?
禾薇詫異地看著地圖放大之后的紅點,離自己不過三四米,就前后腳啊。難怪蜂巢會發出提示音,這么近,根本不需要電子蜂追蹤嘛。
雖然她在用電子蜂二號找回珍珠以后,就考慮過把電子蜂一號召回了。能證明好用就行,偷鳥賊離京都辣么遠,沒必要一直派電子蜂跟著他吧。可后來計劃出門旅游,忙著訂機票、訂酒店,還要做攻略啥的,一時間把這個事給忘了。
倒是沒想到,來了云城居然會和撬入她宿舍踹過鳥窩、覬覦過她家小不點的偷鳥賊離得這么近。
禾薇抬頭,看到一個戴著斗笠的男人,懷里揣著個黑色的手提包,坐在河邊石凳上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隱約聽到幾個字眼:“……特行隊……姓賀的……”
禾薇下意識地聯想到賀校官,腳步往那人方向挪了挪。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說了什么,斗笠男似乎有些著惱。音量些微有些抬高:
“……你不也是特行隊出來的?怎么!坐過牢沒人肯賣你面子了?這次的消息收到的也太慢了,害我折損那么多……還有那冷凍劑,當初吹得天花爛墜,花了我兩千萬搞到手。屁用都沒有……放你娘的蛋!老子拿到手就一直貼身帶著,從沒離過身,我師弟什么人我能不清楚?他一沒那個腦子、二沒那個膽,絕不會動這種手腳……”
“你他娘的才該反省是不是被人坑了,害老子損失兩千萬……放屁!不心疼……你倒是給我搞個兩千萬來花花……還有基地。花費老子多少心血才建成,這下全完了……哼!我不好過,姓賀的想好過?這回肯定死透了……”
“那當然!把老子的基業攪得天翻地覆,老子能放過他?拿他爹媽的死因吊著他,他敢當場轟了我?……我才沒那么傻,我就透了點口風,說他爹媽的死不是意外,那傻蛋就發狂似地想抓我回去問清楚,老子能乖乖站著任他抓?把他誘到老子藏火箭筒的魔殤谷,把他給斃了……”
“廢話!你以為老子身上就你推銷的冷凍劑?那玩意兒丟出去和個廢物沒兩樣。關鍵時刻給力的還是火箭筒……”
“先這樣吧,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總之你給我個準話,到底幾時來接我?……放心!丟別的也不會丟我那寶貝……嗯,那我等你……具體地址我發你短信,記住,來的時候別帶太多人……那倒不是,除了姓賀的,特行隊那幫傻蛋被我師弟誤導地還在邊境搜山呢……”
“……”
禾薇聽得秀眉蹙成結。
想了想,拿出手機撥賀校官。沒通。
遂給他發了條短信,表明這是她在云城的手機號,原來那個號這幾天暫時沒用。
因為要配合王超,來了云城。他們一行人暫時沒用原來的手機號。
爹媽、兄長的手機這幾天索性都關了機。
禾二伯怕錯過客戶的拜年電話,特地在云城辦了張手機卡,給手機上的通訊錄來了個群發(禾老大一家的號碼除外),意即他此刻人在云城,老號暫時不通,有事給新號留言。
圓圓也辦了張當地的手機卡。往京都打了個電話,免得家人掛心。
關于珍珠被偷的事,除夕那天,他趁著拜年和老爺子煲了個把小時的電話粥。要不是手機沒電,還能繼續煲下去。老爺子在電話那頭氣得吹胡子瞪眼,訓他這么點小事都搞不掂,真是沒用。老賀家的人,被欺負成這樣,居然還嬉皮笑臉……
圓圓表示好冤枉,他哪嬉皮笑臉了,那不是在說禾美美歪鼻子碎骨盆的事嗎。爺孫倆個為此理論半天,直到手機沒電自動關機。
抵達云城后,圓圓很自覺地去辦了張手機卡。來旅游的事,老爺子還不知道呢。萬一他老人家有事沒事打電話來嘮幾句,迎接他的卻是關機狀態,回頭指不定怎么給他排頭吃,還是乖乖地主動匯報比較好。
禾薇也跟著辦了一張。除了給京都那邊的親戚朋友拜年,還要和梅子聯系,不然兩人怎么碰頭。
因此,老號碼從正月初二上飛機開始就一直處于休工狀態。
她怕賀校官這幾天給她打過電話、或是發過語音留言,顧不得會不會被禾二伯娘或是禾美美逮住,找出原來的手機卡,換了上去。
一通電,未接來電和短信“叮叮咚咚”響了半天。
然而,并沒有賀校官的消息。
未接來電要么是爺奶用座機打的,要么是禾二伯娘和禾美美用手機打的。
短消息一半是同學朋友發來的拜年賀詞,另一半是禾美美發來質問的。措辭之難聽,只一眼就沒興趣看了。
無力地捶了捶腦袋。發現自己這時候腦子空白、一點法子都想不出。
驀地,手機震動,進來的是個陌生來電。
禾薇心里一動,還道是賀校官。然而一接通,響起的是禾美美歇斯底里的叫罵聲:“禾薇你個小婊砸!總算接電話了……”
“啪!”禾薇半點遲疑都沒有,按下結束通話,然后迅速關機,換回云城這邊新辦的手機卡。即使平時,她都不想和滿口噴糞的禾美美對話,何況這會兒她要等賀校官的消息。
手機用不上……她摸了摸手腕上的蜂巢,假如身邊有賀校官的東西就好了。把電子蜂二號放出去,就能知道他在哪兒了。
魔殤谷……她記得斗笠男剛剛提到這個地點。倘若電子蜂二號追蹤反饋的地址也是魔殤谷,那么斗笠男說的人十有**就是賀校官沒錯了。
想到這里,禾薇不由得心焦如焚,可又怕被斗笠男發現,只能強作鎮定地沿著河道慢慢走至附近的小拱橋邊,停下來佯裝拍河景,把斗笠男拍了進去。正努力想身上有沒有賀校官用過、而其他人沒碰過的東西,抬頭發現那個斗笠男不見了。
她吁了口氣,松氣之余又不免焦慮。那人說的到底是不是賀校官?
【你脖子上戴的血珀不是他送的嗎?這東西除了他和你,應該沒別人碰過了吧。】系統君幫忙出主意。
禾薇皺眉:都這么久了,就算曾經經過他的手,隔這么久還能分辨得出來嗎?
【試試看吧,電子追蹤蜂的嗅覺模擬的是奧爾星嗅覺記憶之王的鯊壁虎,嗅覺記憶之強,是你想象不到的。】
禾薇聽系統君這么說,忙從衣領里拉出那枚血珀吊墜。上頭除了血色琥珀外,還有一枚刻著“h&h”字母的鉆石對戒,當初也是他給戴上的。
放出電子蜂二號,讓它嗅了嗅血珀和對戒上的氣味,然后放它去找賀校官的行蹤。
電子蜂一號依舊盡職地追蹤偷鳥賊也就是剛剛那名斗笠男。
蜂巢地圖上,紅點顯示斗笠男離這兒并不遠,并且紅點沒動,許是進了哪家客棧或是茶室坐下了。
禾薇心不在焉地在橋腳來回踱步。剛出門時雀躍的心情此刻蕩然無存。
如果那人說的真是賀校官……她不敢往下深想,只覺得一顆心快要窒息。
揪緊胸口的血珀吊墜,暗暗祈禱賀校官不在云城、不在魔殤谷!那人說的不是他、不是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