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在莘莘學子心中,一向都是個操蛋的月份,五花八門的考試層出不窮。
最先迎來的自然是鴨梨山大的高考了。
往年這個時候,禾薇一家頂多在飯桌上嘮幾句“又高考了”,“今年高考天氣不錯”,“明年高考不知道會不會變政策”之類的話題,更多的就沒有了。
可今年不同,禾鑫要參加高考了,身為老禾家的一份子,怎么滴都得盡點心、出點力。
于是,從年后上來,禾母就時常煲點補湯、做點好菜,再買點新鮮水果,以及學生們都喜歡吃的糕點、零嘴兒,讓禾曦冬送去給二中的禾鑫吃。
禾二伯倆口子固定每個月月中都會跑一趟清市看兒子,但照料上,總歸不及家住清市的禾薇一家方便。
是以,禾鑫高考的最后一天,禾二伯倆口子來電話表示要請禾薇一家吃飯,主要是謝謝他們一家,這半年來對禾鑫的照顧。再者嘛,禾二伯娘覺得兩家既然結成了友好往來的盟友關系,怎么滴都要聚一塊兒吃頓飯的吧。
于是,兩家女主人在電話里愉快地敲定了這個議案。
至于上哪兒聚、在哪兒吃,禾母的意思是上家里來吧,何必費那個錢下館子呢。同樣的錢,買菜自己燒,兩家人夠吃三頓的了。
可二伯娘說,既是他們家請客,就該由他們家做主決定,最后敲定了禾二伯倆口子下榻的賓館與文欣苑中間的一家門面豪華的海鮮大酒樓,吃完散席,各回各的住處也挺方便。
高考幾天,清市的各所高中不必說,肯定是考點。就連所有初中也都被征用成了高考的戰場。所以這幾天,兄妹倆都放假在家,聚餐這天,也不用等誰,一家四口收拾妥當就早早出門了。碰頭的早點還能多嘮會兒嗑。
不過家門口到海鮮大酒樓那一帶沒有直達的公交車,轉乘的話,四個人加起來的車錢,和打車差不多了。于是。禾曦冬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一家人提著自己拼裝的新鮮水果籃,去海鮮大酒樓了。
車上時,禾母摸摸這看看那,總覺得這車和上回坐的不一樣。扭頭問女兒:“上回咱叫的那出租車是不是很貴?我看那里頭的布置比這高檔多了,還配著電腦,和這車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禾母話沒說完,出租車司機搶過去道:“你開玩笑的吧?我們市里還沒帶液晶電腦的出租車咧,海城那邊倒是推出了一批,不過也就十幾輛,都是會員制的,普通人乘坐要加價的?!?
禾母不吭聲了,心里其實在想:過年前那回是她第一次坐出租車。印象深著呢,不可能記錯的,于是拿胳膊肘捅捅女兒,悄聲問:“你也忘了?”
禾薇默默地擦了把汗,心說:娘哎,你記這么牢干啥,坐過就忘多好……
好在沒等她想理由搪塞,出租車司機接著說:“啊!我倒是想起來了,前陣子是有一批車,被拉去改裝了。不過應該還在內測階段,沒對外做生意啊……”
禾母聽不懂“內測”是啥意思,但見出租車司機一會兒言之鑿鑿地說沒有,一會兒又拍著腦門說有這回事。撇著嘴想:八成這司機師傅自己都沒搞靈清,還說她開玩笑,她怎么可能記岔嘛。于是,不再理會神神叨叨的出租車司機了。
禾薇見狀,暗松了口氣,總算逃過一劫。
可憐那說實話的出租車司機。被禾母歸到了拎不清那一類人。
……
到了海鮮大酒樓,禾二伯一家已經在包廂等了,見禾薇一家到了,都熱情地起來相迎。
“來就來嘛,還提水果干啥?”二伯娘接過禾母遞上的果籃,佯嗔道。
“又不值幾個錢,你們請我們一家子上飯館吃,才費錢呢?!焙棠缚蜌獾鼗氐?。
兩家人寒暄了幾句,坐到了位子上。
禾二伯做主點了十道菜、一道酒樓自創的點心,等服務生送來茶水、瓜果退下后,開始喝茶閑嘮嗑。
禾二伯拉著禾父聊生意經,二伯娘和禾母挨坐在一起嘮家常,幾個小的邊嗑著瓜子,邊聽二伯娘說著老家那邊的八卦。
“……鎮上新開了一家叫什么kvt的……”二伯娘聊完老禾家的近況,開始說鎮上的新鮮事。
“媽,是ktv好吧?!焙迢魏眯χm正。
“管它什么v,總之不是個正經地方,里頭陪酒的小姐,身上就掛了那么幾片遮羞布,唉喲我的娘哎,上回路過,看那些個站門口迎賓的姑娘,一彎腰露大胸,一撅臀整個屁股都出來了,看了沒準兒長針眼……偏老大家的美琴,老喜歡往那兒跑,還說什么唱歌唱得好了、日后去當歌星、明星……嘖!你大伯娘起初幾次逮著她還會大嗓門地訓上幾句,如今臨近中考了,反倒不管她了。不過想想也是,就禾美琴那點成績,能不能上分數線最低的職高都難說,早點謀條出路也好……”
“美琴的歌倒是唱的還不錯的。”
禾鑫剝著花生,隨口接了一句,被他娘賞了個手栗子:“就那么鬼吼幾聲也叫不錯?這年頭的年輕人我看是都瘋了,歌星、明星哪那么好當的?沒聽那些娛樂報上說,都是有貓膩、有內幕的……”
說到貓膩、內幕,禾二伯娘不禁想到了過年那陣子在禾家埠縣城鬧得沸沸揚揚的妙音百貨,壞笑著對禾母說:“婉芬,你還記得過年前,薇薇他們抽大獎的那個百貨商場不?”
禾母正給女兒換熱開水,女兒的月事差不多就在這幾天了,月事來之前不適合喝涼茶,不然來的時候會腹痛,于是抽走了女兒跟前的茶水杯,另外給她倒了杯熱開水,讓她放溫了喝。聽二伯娘這么問,詫異地問:“記得啊,咋了?”
“那家百貨商場我估摸著在縣城開不下去了,抽獎作弊的事,鬧得整個縣城都知道了,過完年到現在,生意越來越不景氣,好多品牌專柜都從他們那兒撤柜了,照這樣下去,遲早會因為經營不善破產倒閉的?!?
“有這么嚴重?”禾母吃了一驚,隨即看了女兒一眼,憂心忡忡地問二妯娌:“不會來找我們家薇薇的麻煩吧?要是沒她抽出來的大獎,這事兒估計不會鬧得這么大……”
二伯娘好笑地說:“這怎么可能?別說不會來找,想找也找不到啊,這天大地大的,兌獎又是即抽即兌,你想太多了。再說了,是他們自己想搞暗箱操作,結果沒搞好,所以才露了陷。那天就算薇薇和鑫鑫沒抽到,換個運氣好的,照樣能抽到,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
但愿是想太多了。
可禾母不知何故,總覺得心里惴惴不安。直到晚飯開席,都還在想女兒抽獎那個事兒。
如果只是那臺一萬八的掌上電腦,相信那么大的商場,不會放在眼里,可二妯娌不是說了嗎?因為抽獎內幕曝光的事,那商場已經鬧到瀕臨倒閉了,心狠一點的,誰知道會不會來找女兒撒氣?
事實證明,禾母的擔心不是多余的。
考慮到禾二伯一家第二天還要起早回禾家埠,所以吃過晚飯,兩家沒繼續坐著嘮嗑。
禾二伯結完賬,和禾父先走一步,去停車場開車。
其他人輪流上了個廁所,說說笑笑地走出包廂。
剛出包廂門,撞上一對打扮時髦的母女,女兒指著禾薇說:“媽!就是她!就是這個小賤人!先是搶我們的出租車,又是搶走本該屬于我的掌上電腦,還害得老爸被紀檢找去談話……”
“你這小姑娘好沒教養!難道你爹媽平時就是這么喊你的?小賤人?”
禾二伯娘氣不打一處來,老三一家可是自家請來的客人,雖說是在酒樓請吃的飯,不比在家里,可還沒出酒樓的門,就見侄女被人指著鼻子罵,無異于撕她的臉,叔可忍嬸不可忍,當即就發飆了。
禾母聽到“搶出租車”幾個字眼,也認出對方來了,不就是過年前去超市辦年貨,然后在超市門口被搶出租車的那對母女么?
“呸!我爸媽就我一個寶貝女兒,疼我都來不及,怎么可能這么叫我。”
那姑娘也是個奇葩,被二伯娘的三言兩語激怒,不僅沒臉紅,反倒叉著腰在那兒細數起她爹媽對她的各種好,看得二伯娘都無語了,挽起禾母的胳膊,說:“就一沒看好的瘋狗,朝著生人就亂吼亂叫,咱們走,理她們做啥!”
“罵什么呢!什么瘋狗、亂叫?當心我告你誹謗!”奇葩母女組合里的母親終于忍不住,也跳出來罵架了。
二伯娘平素在禾家埠看多了婦女吵架,戰斗力可不輸她,當即眉頭一挑:“誰接話罵誰!”
“你!”
“怎么了這是?誰惹咱們家寶貝外甥女生氣了?”
“是呀,小姨,丹丹,誰惹你們生氣了?瞧瞧我們丹丹的小嘴兒,都能掛油瓶了……”
奇葩母親剛起了個頭,就被走廊那頭走過來的一對母女姐妹花打斷了,沒好氣地哼道:“還不是這幾個冒失鬼,竟敢罵丹丹……咦?大姐,你這是怎么了?臉色怎么這么難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