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武戰(zhàn)死的消息瞬間傳遍了郢城上下的每一個角落,跟隨蒙恬從城外歸來的三萬多名將士,聽到這個消息手中的碗筷掉了一地,茫然的看向了四周的同伴,不敢相信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
但是當(dāng)他們看到劉副將那痛哭的模樣,和蒙恬呆呆的表情,所有秦軍心中一凜,蒙武將軍只怕是真的.......殯天了.......
跟隨著蒙武征戰(zhàn)了數(shù)年的兩千多名蒙家軍,率先痛哭了起來,老將軍,您怎么就這么去了,你不是說要帶我們?yōu)榇笄亟y(tǒng)一天下嗎,現(xiàn)在您走了,我們該如何是好啊,這兩千多名蒙家子弟兵,許多人的年齡都上了四十歲,是真正的和蒙武從刀山劍雨般的戰(zhàn)場爬出來的老兵,在他們的眼中,蒙武不僅僅是他們的將軍,更是他們的兄弟,如果蒙武還活著他一定能叫在場這兩千多人中每一個人的名字。
往日里,蒙武雖然治軍嚴(yán)整,但在私下里從來沒和他們擺過將軍的譜兒,平日里要是那個士兵的家里有困難,他都會親自送些銀兩過去,這一切還是建立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就更不用說每日夜間巡防軍營時,他為士卒們蓋好棉被了,這是連蒙恬都不曾享受過的待遇。
兩千人的哭泣聲很快便引起了連鎖反應(yīng),緊接著諾大的郢城內(nèi)便是一陣悲憤的痛哭聲響起。
蒙武在這一代秦軍的心目中有些很不同尋常的地位,他們很多人在還是個幼兒的時候,蒙武便已經(jīng)是秦國最驍勇善戰(zhàn)的將軍了,在這些秦軍的眼里,他是可以比肩武安君白起的將才,因為白起已經(jīng)死了,而蒙武卻是真實的活在他們眼前,這是一位活著的英雄,但現(xiàn)在.......
蒙武這些年為大秦立下的功勛不必再說了,率領(lǐng)著大軍四處開疆拓土,為大秦積累了許多物質(zhì)和精神上的財富,即便許多秦軍沒有見過這位老將,但此刻也不禁為他那舍己為人的氣節(jié)所感到敬佩。
秦始皇和曹操見狀幽幽一嘆,紙包不住火,到底是瞞不住了。
就在哭嚎聲響起的幾分鐘后,光著上半身,背負(fù)著荊條的李信跪倒在了精神恍惚的蒙恬身前痛聲道:“蒙將軍,是我李信對不起你,沒有保護(hù)我老將軍,您要打要殺,就沖著我來吧。”
黃小偉在一旁勸道:“老蒙,老爺子都走了,你還是節(jié)哀順變吧,畢竟.......人死不能復(fù)生啊。”
從剛剛聽到自己父親戰(zhàn)死的消息直到現(xiàn)在,蒙恬都是一副呆呆的樣子,即便他現(xiàn)在緩了過來,但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的悲傷神色,他平靜的看了一眼跪地的李信,以及四周放聲痛哭的秦軍,攥緊了雙拳,大聲喝道:“全都給我閉嘴!!”
所有人聞言一愣,劉副將抹著眼淚悲聲道:“少將軍,老將軍去世了啊。”
蒙恬橫了他一眼冷聲道:“這我知道,但哭能解決什么問題嗎?”
“你們是大秦最英武的士卒,流血流汗不流淚,所謂的淚水是懦夫才擁有的東西,因為他們需要那種卑賤的淚珠,來掩蓋自己內(nèi)心的惶恐和不安,我問你們,大秦的將士是懦夫嗎,你們需要淚水來掩蓋自己的不安嗎?”蒙恬掃視著身旁上萬的秦軍高聲的質(zhì)問道。
“不需要!!”所有的秦軍擦干了眼淚,望著自己的將軍,發(fā)出了事關(guān)大秦軍人尊嚴(yán)的吼聲,他們可以死,但不能接受那懦夫的名號。
蒙恬雙目如龍,目光從一名又一名秦軍的臉上掃過,“刷的一聲”,拔出了寒光陣陣的龍淵寶劍,指向了碧藍(lán)的天空,怒聲道:“那我再問你們,哭泣是一個軍人該有的表現(xiàn)嗎?”
“不是!!”
“那你們該怎樣?”
所有秦軍舉起了自己的左臂一同喊道:‘殺盡楚軍,為蒙老將軍報仇,殺盡楚軍,為蒙老將軍報仇。”
蒙恬收回了手中的利劍,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道:“很好,現(xiàn)在全軍抓緊時間修整,待午夜一到隨本將軍殺出郢城,直奔項燕大營,為老將軍報仇。
“諾!!
秦始皇和李信剛想勸他,只見蒙恬朝他們使了一個放心的眼色,同時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但是那笑容在眾人的眼中,看起來竟是那般的刺眼和心痛。
黃小偉望著蒙恬在得知蒙武戰(zhàn)死后,依舊面不改色繼續(xù)鼓舞著軍心,甚至還能和其他秦軍開開玩笑的模樣,低聲道:“老曹,他就真的一點都不難過嗎?”
“呵呵,曹操嘆了一口氣道:“說實話小偉,我現(xiàn)在真的有點不敢相信,他是我們曾經(jīng)認(rèn)識的那個蒙恬了,或許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配得上蒙恬這個名字。”
黃小偉不解道:“你說這話什么意思,我沒聽懂。”
曹操看著圍繞著秦軍之中不斷安慰著其他人的蒙恬,輕聲道:‘以前的蒙恬是個什么樣的人,或者干脆點,秦王出事的時候,他是什么樣子?”
“很急躁,也很沖動,當(dāng)時的他好像都恨不得立馬去殺了李國明一樣,要不是咋們攔著,說不定他就真去了。”
曹操道:“如果說以前的蒙恬還屬于一個意氣用事的愣頭青,那現(xiàn)在的他,簡直就理智的有些過分了,我來回答一下你剛剛的問題吧,你覺得他會不難過,這可能嗎?他不過是在盡力壓制自己的情緒便是了,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希望他能哭出來,至少.......不用憋得這么難受。”
曹操朝著蒙恬的方向努了努嘴道“你看看他現(xiàn)在再做什么,他在安慰其他人不要傷心,這個時候不是應(yīng)該別人來安慰他嗎?對其他人而言蒙武是他們的將軍,可是對于蒙恬,那可是他的親生父親啊,在國事和家事之間,他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國事,我相信如果今天是蒙恬戰(zhàn)死,蒙武也會這么做!!”
“蒙家.......可敬可嘆啊。”
........
郢城內(nèi)幾萬秦軍的怒吼聲,直入云霄,驚得飛鳥都不敢在上空盤旋,遠(yuǎn)方的楚軍大營內(nèi),許多楚軍都不解的望著遠(yuǎn)處曾經(jīng)的王城,不明白秦軍這是在玩什么把戲呢。
普通的楚軍不明白,而此時項燕的中軍大帳內(nèi),則是響起了一片有一片爽朗的笑聲,隋唐十八好漢與幾名楚軍將校,分成了兩列立身于大帳之中,李世民與楊林,作為大軍副帥,坐在了兩邊副座的位置,而此刻項燕聽完了單雄信的報告,緩緩從座位上站起,望著單膝跪地的單雄信滿意道:“單將軍,你做的很好,怎么樣,那蒙恬沒有起疑吧?”
單雄信臉色微紅,道:“老將軍放心,蒙恬絕對不會知道,末將是故意放他入城的,因為.......末將.......,單雄信一咬牙:“末將是真的打不過他,還被他刺傷了左臂,再加上有李信的援助,蒙恬幾乎沒有費什么力氣,他便帶著兵馬沖回了郢城。”
項燕輕捋胡須道:“這蒙恬有那么厲害,連你都不是他的對手?”
與蒙恬糾纏了幾個晝夜的南陽侯伍云召,此刻站出身抱拳道:“將軍,蒙恬絕不可小覷,此人勇武過人,若論單打獨斗,我也不敢擔(dān)保能拿下他,即便是我兄弟二人一起上,被他逃走的幾率也有六成。”
“哦?這么厲害,項燕摸著胡須思考了片刻,隨后雙目中閃過一律殺機(jī)道:“既然如此,那更要早點除掉他了,傳我將令,大軍今夜嚴(yán)陣以待,我料蒙恬必來強(qiáng)搶蒙武頭顱,隨后項燕的目光看向了楊林道:“待秦軍出城之時,有勞楊兄率部攻城,定要一舉拿下郢城,全殲秦軍。”
“楊林必不負(fù)將軍所托。”
.......
所有秦軍在蒙恬一番話語的鼓舞下,全都激發(fā)出了熊熊的斗志,他們都恨不得現(xiàn)在就殺出城,替蒙武報仇,蒙恬看著士卒們同仇敵愾的表情,眼神中閃過一絲悲痛,但卻很快被他掩飾了下來,父親,你讓我做的,我都做到了。
蒙武走了,這也就意味著,日后蒙家的重?fù)?dān)都落在了蒙恬的肩上,若是換了以往的他說不定會抱頭痛哭,但現(xiàn)在.......他不會哭,也不能哭,哪怕心中再過悲傷,他也不會讓人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難過的表情,他現(xiàn)在是一軍主帥,他的一言一行都會影響到全軍,他已經(jīng)不再是以前那個能在父親堅實臂膀的庇護(hù)下無憂無慮成長的少年郎了.......
又安慰了幾名多年跟隨過父親的老兵后,蒙恬借口去巡視城防離開了這里,在眾人眼中他那一直以來挺得筆直的脊背也在這一刻終于彎了下來,臉上原本的微笑,再也轉(zhuǎn)身的下一秒,漸漸凝固,那虛浮的腳步,踉蹌的身影兒在四周的所有秦軍的心目中留下了永生難忘的人印象。
蒙恬一個閃身躲進(jìn)了一家民宅內(nèi),淚水不受控制的從眼中流出,依靠在墻邊,口中輕聲呢喃著父親兩個字,他不想哭,可他實在忍不下去了,他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機(jī)器,他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蒙恬用力的咬著自己的手掌,爭取不讓聲音發(fā)出,眼淚一滴一滴從眼角滑落,腦海中閃過的全是出征之前父親的音容笑貌,您不是答應(yīng)我,此戰(zhàn)結(jié)束后便為為我張羅親事的嗎,為什么,為什么你現(xiàn)在就走了,蒙恬拼命的搖頭:“我不行,我真的不行,我一個人扛不起蒙家,扛不起大秦啊,父親,你回來吧,我求求你回來吧!!!”
蒙恬就像一條被人抽掉脊梁的死狗一般,軟到在地上抱頭痛哭,大哭過后,蒙恬慢慢從地上站起,擦干了眼角的淚水,凝望著眼前的青石地板,雙目中浮現(xiàn)出一縷恐怖的殺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