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的回答讓鄭夫人既驚喜又意外,其實之前這個消息傳出的時候,她也曾猜測過‘謠言’的真假,只不過一直沒有證據。
這很正常,如今墨君沒有開小灶給了扶蘇一個提示的話,現在知道這個消息真假的人,就只有墨君與嬴政兩人。
除此之外。
哪怕是鄭夫人也不可能提前打探到其中任何一點情報。
“‘監國’是一件大事,若是此事為真,我兒萬不可沖動,若是遇事可多聽取你老師的建議,不要讓你的父王失望。”
經過短暫的驚喜之后,鄭夫人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語氣溫和的朝著扶蘇叮囑道。
鄭夫人心中不激動嗎?
這顯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監國’一事看似只是扶蘇代替嬴政在御駕親征這段時間暫時處理一下國事,但這背后所代表的意義實在太多了。
鄭夫人很清楚,扶蘇如今雖然是秦國的長公子,但僅憑這個身份想要坐上那個位置,實際并不穩定。
這名內侍原本就是扶蘇之前出門求學,鄭夫人專門派到扶蘇身邊保護并照顧他的,同時也是鄭夫人在這偌大的咸陽后宮之中,極少數值得信任的人之一。
嫡長子繼承確實符合禮法,不出意外一個國家最終也確實會交到長子手中,但問題在于,遍觀史書,這樣的‘意外’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待到扶蘇離開,過了一段時間后,鄭夫人在宮殿內開口喚了一聲。
不過她也并不失望。
整個秦國,嬴政對于墨君、王翦、蒙驁這些文武大臣的信任,遠遠在她這位鄭夫人之上。
兩人的對話看似普通尋常,可實際上這是鄭夫人在詢問漢中求學的這段時間,扶蘇與墨君的關系。
那個男人不僅不喜歡后宮干政,甚至鄭夫人都懷疑他連后宮都不喜歡,哪怕自己已經與他同床共枕,甚至生下了扶蘇這位長子,自己也依舊未曾得到那個男人的絲毫信任。
因為鄭夫人同樣清楚,雖然自己坐不上那個位置,可其她人也永遠不可能坐上那個位置。
偌大宮殿很快就剩下鄭夫人一人陷入沉思。
一人推開大門走了進來,而看其相貌,赫然正是之前那名一直跟在扶蘇身后的王宮內侍。
扶蘇臉上閃過一絲不舍,畢竟他已有數月未曾見過自己母后,本來還有不少話想說,但如今鄭夫人已經發話,扶蘇也只好起身告退。
見到鄭夫人沉默,一旁的角奴忽然試探著開口道。
原因很簡單。
墨君這段時間雖然在傳授扶蘇學問,但本人下場的次數并不多,換句話說,也就是目前墨君并沒有打算和扶蘇牽扯太深。
扶蘇離開后。
生孩子這種事看似全憑運氣,可實際上在王宮這種地方,就算是生孩子,如果沒有足夠的手段、靠山、以及一點點運氣,那也是沒有資格的。
只不過她的聰明并不是體現在權謀斗爭一類上,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鄭夫人就像是一團水,水利萬物而不爭,可卻又是‘不爭即為爭’。
“兒臣明白。”
“夫人,如今長公子即將進入【百家書院】求學,在墨府的學習已經告一段落,您看······我們要不要送一份謝師禮前往【墨府】?”
“角奴。”
不過想想,這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有,但是圣平君大人事務繁忙,所以親自教導長公子的次數并不多。”
畢竟鄭夫人好歹也是出身于楚國王室,眼界、見識、學識都不會遜色于任何一名貴族女子。
“夫人有何吩咐。”
而現在嬴政居然在御駕親征期間,主動將‘監國’的權利交到了一個年僅十多歲的扶蘇手中,這其中表面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何況他還率先生下了長子扶蘇。
而王后的位置,鄭夫人更是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有過預感,自己這輩子恐怕都難以坐上去。
現如今整個后宮都在那個男人的掌控之中,別看剛才自己與扶蘇對話時,附近一個人都沒有,但鄭夫人能夠保證,只要剛才自己多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用不了半個時辰,這些話立刻就會傳入那個男人的耳朵里。
因為鄭夫人實在太了解嬴政了。
鄭夫人很清楚,扶蘇前往漢中求學這段時間,學問并不是最重要,真正重要的地方在于扶蘇拜的這位老師,也就是墨君本人。
僅憑這一次‘監國’,未來在繼承那個位置的時候,都能憑空為扶蘇增添許多籌碼。
他口中的‘送禮’自然不是單純的送禮,角奴口中的送禮是要送去一份‘大禮’,也就是拉攏墨君,將其徹底和扶蘇綁定在一條船上的意思。
“嗯!這些日子連日奔波,如今天色已晚,王兒便先下去休息吧!”
鄭夫人無疑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
聽到這話,鄭夫人一雙眸子微微閃爍,接著道:“難道圣平君沒有親自教導王兒嗎?”
“扶蘇這段時間在圣平君那邊生活可還適應?”
“伏念先生?韓國九公子?”
這樣的結果并不算太出乎鄭夫人的預料之外,因為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回夫人,長公子在圣平君大人那邊學習很勤勉,另外圣平君大人為了教導長公子,還特意邀請了儒家小圣賢莊的大師兄‘伏念先生’,以及韓國九公子輪換對長公子進行授課。”
雖然剛剛從扶蘇口中得到了一個重要情報,但鄭夫人并沒有立刻借助這個情報做些什么,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這么做。
“這······兒臣告退。”
角奴恭敬回答道。
而剛才角奴的回答,則是告訴了鄭夫人答案。
然而角奴的話才剛剛說完,就見鄭夫人的目光冷冷的掃了過來,道:“愚蠢,你以為那一位是什么人?這種出身寒微,但卻能夠憑借一己之力接連扳倒呂不韋和嫪毐的人物,這個時候你去送禮,你是在‘感謝’,還是在‘威脅’?”
“以后這種話,不要說了。”
角奴恭敬道:“是,奴才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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