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時機成熟,大喊一聲:“殺,誅殺國賊,興復漢室江山,殺。”
曹軍大將一見袁軍趁勢沖鋒,立即阻止迎敵,虎豹騎正對著黑龍騎殺了過來,兩只北方最強的騎兵隊伍正面硬撼,像兩只從山中跳出的呲著牙的老狼撕咬到一起。
魚鱗陣因用兵分層次形似魚鱗而得名,酷似三角形,魚鱗陣最前方是精銳快速反應的一少部分騎兵先鋒,然后是兵力更多,力量更強的騎兵二隊,和騎兵第三梯隊。先鋒騎兵是用較少,但絕對精銳裝備精良的兵力,首先對敵兵陣勢進行襲擾,把敵軍的隊形攪亂。然后兵力更強的第二梯隊,后浪推前浪一般殺將過來,沖殺一陣。第三梯隊再以更加強大的兵力沖殺。一浪更比一浪強。直到最后才輪到重裝步兵出場,給敵兵致命打擊,也就是第四梯隊。這就是魚鱗陣,一浪一浪,越靠后力量越強的隊形。
曹操一開始覺得這隊形可笑,但實際一交手,就發現了它的妙用。精銳的先鋒騎兵,直插曹軍虎豹騎,仗著靈活速度和全副武裝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一下把虎豹騎的陣型給打亂了。就在虎豹騎隊形不整之機,一個更為強大的浪頭拍打過來,第二梯隊的騎兵壓上來和沒有隊形各自為政的虎豹騎展開肉搏對攻,虎豹騎就像被一把磨得鋒利的巨斧從中鑿穿,再也組織不起有效地還擊。又一個驚濤駭浪壓上來,虎豹騎就再也抵擋不住了。紛紛向兩翼潰敗。這樣就輪到數量最多的重裝步兵出場。手持長矛的重裝步兵,邁著整齊的步伐,在統一的節奏下結成方隊橫掃敵方殘兵敗將。緊密整齊的方陣就像滾動的巨大車輪,把一切有生命的沒生命的東西。碾成粉末。
曹軍沒有經歷過這種海浪般的沖擊,一下子亂了陣腳,大潰。
張遼和許褚、于禁、夏侯惇、曹休等人想督軍迎戰,但部下誰也不聽指揮。一片喊殺聲震山撼岳,“活捉曹操,活捉曹操。”的吼聲讓曹操心驚膽顫。然而,曹操身經百戰,心理素質早已經練得猶如銅墻鐵壁百毒不侵了。他知道一定要頂住敗勢,誓死抵抗。面對潰退如潮的曹軍,曹操怒火中燒,令親兵把帥旗插在后隊,自己騎馬挺刀立在旗下,高聲斷喝:“過旗者斬!”敗兵涌過來,曹操大吼一聲,揮刀砍翻兩個,剩下的曹兵呆立片刻,繞過帥旗,繼續狂奔,我不從你的旗下過,還不行嗎?!后面的敗兵如排山倒海,曹操的一把大刀再也不知砍向何人了!
這時,袁軍沖入曹軍的隊伍中,一片砍菜切瓜的咔嚓聲傳來,曹軍慘敗。許褚指揮著少數的親兵保護著曹操倉皇逃回營寨去了。曹操身后的喊殺聲還在繼續,殺戮不曾停止——一直到日暮西斜,雙方才各自罷兵。
曹操呆坐帥帳,五內俱焚。袁軍過河之后,多次的交鋒,多次落敗,幾乎沒打過一次勝仗。回想半生征戰,這樣的窘況,也只有和呂布爭徐州的時候發生過。但此一時彼一時,自己手中健兒百萬,戰將千員,怎能屢戰屢敗。如此下去,那一天才能掃平河北,統一全國,登基稱帝,自己的事業豈非要泡湯。
戰敗之后,袁軍每日里瘋狗一樣的叫陣,曹操只讓將士高掛免戰牌,不予理睬。想想第一次官渡之戰,不也是在逆境中反敗為勝嗎,人嗎,誰能咬緊牙關堅持到最后誰就是贏家,誰的心動搖了,誰就一輩子注定輸。等,等待機會,勝敗只在一念之間!
袁軍在曹軍營寨前挖土山向寨**箭,曹軍用發石車還擊。可偏偏袁軍的發石車比曹軍厲害,射程遠,勁力足,發出的石塊大速度快,曹軍又吃虧不小。最要命的是郝昭指揮的飛梭巨弩車獨立師,每天分成早中晚三次開炮實施遠程打擊,摧毀曹軍營寨,隔著百丈,射殺正在用餐的曹兵,讓人惱恨焦頭爛額,就是沒辦法。曹操還是隱忍。
機會來了,半月之后,程昱計策的順利實施給他打了一針強心劑,他像撈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能夠游上岸了。他笑著對許褚道:“袁氏氣數已盡,非人力所能挽回也。”
飛鴿傳書,后方大亂,三公子袁尚封閉冀州四門,派兵守洹水渡口,截斷了我軍歸路。袁尚詔諭青冀幽并四洲,宣布我數條罪狀,諸如殺害逼迫大漢皇叔劉備與其弟張飛,派人屠殺忠臣郭圖滿門等等。而且拿出天子詔書,正式繼承大將軍鄴侯之位。命令在外的兵將立即返回冀州。還喝令駐防黎陽的舊將馮禮和并州郭援擒拿與我。郭援嚴詞拒絕。馮禮搖擺不定。冀州兵軍心動搖。曹兵聞訊就像吃飽了沒事做的瘋狗跑到營寨前搖著尾巴嗷嗷狂吠起來。囂張的不得了。
幸虧冀州五軍的大將都和我一條心,藏霸根本不認得袁尚,自然不可能聽命于他。張燕和我交戰多次,均遭敗績,心中多少畏懼,不愿輕易地換老板。
文丑張郃張繡賈詡徐庶陳琳闖入帳中。文丑激動的道:“主公,趕快回軍冀州,不然要出大事了。” 賈詡道:“沒錯,后防不穩,前方也打不了勝仗,主公請速速回軍。”徐庶也說:“這里由文和先生和文將軍堅守。庶同主公回軍,至倉亭提高順軍,前往冀州平叛。”
我的心像被人切成數塊,難以拼湊到一起,痛的把抓柔腸。袁尚啊,三弟,大將軍的位置對你就這么重要,二哥我死了,曹操能放過你嗎?蠢,愚蠢啊。大哥已經被我關起來了,難道還要殺了三弟,要我親自操刀斬殺親人,無異于從我身上割肉,就算做了皇帝又有什么好開心的。
徐庶道:“主公,事不宜遲,遲則生變,徐庶擔心,三公子會用兩位小公子和四位夫人的性命相要挾,你可一定要有準備。”
我全身巨震,方才心慌意亂,這一層還沒想到呢!袁尚他會這么喪心病狂,用親人的血染紅自己的大紅征袍嗎?孩子,我的孩子,甄宓、蔡琰——我的頭皮仿佛被幾千根針刺中,腦中一片眩暈,精神深處一聲爆響。那一聲爆響似乎發端于胸腔,有好像來自于后背,像心臟驟然爆裂,又像脊梁骨折斷了——我的腳下不穩了——
我慌亂的站起來,回身拿悍槍,沒拿穩悍槍鏗鏘倒在地上,找盔甲,找不到,眼前發黑,全身冰冷,一個趔趄就昏死過去。
當我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車上了。徐庶也在:“主公,你醒了,沒和你商議,賈詡先生決定的,我們正在返回冀州的路上,前面就是高覽的防地了。我已經飛鴿傳書給他,讓他整軍代發,主公千萬不要心急,徐庶有妙計,能讓夫人和小公子安全回來。”我清理了一下意識,死死的握住徐庶的手腕:“先生,你無論如何,要幫我。我不能失去夫人和兒子。”徐庶心想,我又何嘗愿意失去母親。親人辭世的滋味的確是不好受的。他沉重的點了點頭。
車子忽然停下來,高覽的聲音在車外朗聲道:“主公,高覽參見。”
我情緒激動,掙扎著坐起來,跳下車,拉著高覽的手。高覽目光凄涼且氣憤,精光爆射的和我對視,四只手緊緊地我在一起。“主公——你放心——夫人和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高覽的身后是四個師一個軍六萬兵力,師長分別是張南、張鍇、審榮、霍奴。這四個人里張南和張鍇曾經是袁尚的嫡系。為了安全起見,我下令讓張南、張鍇留守倉亭,軍隊交給審榮來指揮。到了這個時候,我一手提拔起來的審榮想來是不會出賣我的。張鍇和張南知道自己受到懷疑,跑來申訴。張南道:“主公懷疑末將不忠,末將情愿一死,我和張鍇都不是笨蛋,看得出誰是明主,只有主公可以帶著我們打敗曹操,我們怎么會和三公子造反。三公子那人,他即便做了大將軍,早晚也要死在曹操的手上的。”
張鍇哭道:“主公,張鍇一片忠心,絕不會背叛,請主公給我一支軍,末將愿為前部,討伐叛逆馮禮。”
我毫不猶豫點頭;“好吧,卿不負我,我必不負卿。”
張鍇道:“請主公準許,末將帶一師去生擒馮禮。”徐庶擺手道:“慢著,馮禮是否造反還未可知,貿貿然前去,可就真的把他逼反了。”
我道:“還是我去和他談一談,看看有無轉圜的余地,我們沒有時間作戰的。”徐庶凝重道:“這樣最好了。”
黎陽此刻沒有重兵,總兵力在一萬左右。馮禮這些天一直在搖擺中,他是三公子袁尚的舊部,袁尚對他恩重如山,馮禮的母親生病了,袁尚還多次為其求醫問藥,五年前馮禮的兒子殺了人,審配要殺人償命,也是三公子給救下來的。如今,三公子有難了,自己能坐視不理嗎?可是二公子對他也不錯,而且觀其人其行事作為不失為一個明主圣君,在軍事和政治方面比之三公子強了百倍,背叛他也于心不忍。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正在兩難之際,親兵來報:“主公和高覽將軍的大軍已到城下,是否迎接入城。”馮禮苦笑;“我去看看。”
馮禮從城樓上向下俯視,六萬大軍,黑壓壓的一片,從刀矛上沖起的殺氣漫溢城樓讓他喘不過氣來。主公和高覽立馬城下,這個距離剛好在弓箭的射程之內。而且袁熙沒穿鎧甲,如果一陣亂箭把他射殺,三公子就登上大位了,然后,三公子對曹操?只怕他貪生怕死不是曹操對手,三公子這人,做大事而惜身,貪小利而忘命,實在成不了大事的。
高覽當做什么也沒有發生,大聲喊道:“馮將軍,是我和主公,快開城門,我們要返回冀州去。”馮禮心想,主公既然不穿鎧甲,就表示還信任我,對我算是仁至義盡了。我又何苦參予到兄弟爭位中去呢。
馮禮很輕松地道:“快,快給主公開門。”
黎陽城的城門嘎嘎嘎嘎的打開來,夕陽的紅光下,馬蹄咔咔咔咔的踱進城中。一場血戰消弭于無形,真希望袁尚也能像馮禮一樣,及時醒悟。
馮禮依然守衛黎陽,我和高覽徐庶穿過黎陽城,連夜殺奔冀州。
四天四夜的急行軍,終于趕到了洹水岸邊,河對岸軍帳重重、矛戈森立,士兵往來,監視嚴密。大軍一到,對岸早有士兵報入中軍,一員大將提馬出寨門。遠遠看去,是韓莒子。
洹水在清晨柔和發黃的陽光下反射著一圈圈耀眼的磷光,水流發出一陣陣窸窸窣窣的響聲,就像是溫柔的妻子在跟你訴說心事。齊腰深的洹水,呈一種鴨蛋綠色,眼力好的,可以看見那是水底豐茂的水草造成的。這是一條平靜老實愜意的河流。我祈禱上蒼,韓莒子不要把這里變成修羅地獄的血河。
高覽出馬大喊:“韓將軍,你駐兵再此,可是要同袁尚一起反叛。”韓莒子心想,王八蛋才愿意反叛呢。我也沒辦法,誰讓他抓住了我的小辮子呢。本來就是貪污了一點軍餉,下可好成了反賊了,我手下只有一萬人馬,一會兒打起來鐵定贏不了。最怕的是,士兵不肯用命,因為對面過來的都是以前的戰友。
“主公,高將軍,在下也是逼于無奈,還請體諒。”韓莒子說了句放屁的話。怎么體諒,讓我不要爭位,把冀州拱手讓給袁尚。那就和送給曹操是一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