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出了客廳,直接出府去了對面的郡王府。
郡王府的門衛一看韓云綺,不用她說,立刻就跑進去通傳了。
不一會兒,侍衛竟帶著郡王府的老管家安叔,親自出來了。
安叔一邊熱情地為她引路,一邊恭敬地說道:“韓小姐,懷郡王剛才正念著您呢,想不到您就來了,真是巧。”
韓云綺現在心思有些復雜,于是只禮貌地點了點頭,算是應答。
老管家見韓云綺似乎有心事,于是識趣地閉了嘴,不再搭話。
領著韓云綺到了主院,老管家便返身退下。
夏玉崢的貼身小廝清竹一直等在院外,見韓云綺到了,立刻迎上去道:“韓小姐,懷郡王喝完藥正要小睡,一聽說您來了,立刻就換到軟榻上了,眼下正高興地等著您呢。”
韓云綺頷首問道:“在馬車上折騰了一天,懷郡王的傷有沒有復發?”
清竹見韓小姐關心自己主人,趕緊回道:“傷口是有些裂了,不過周大夫已經看過了,說上好藥,躺一陣子就好了。”
“周大夫醫術怎么樣?說什么時候能好?”韓云綺問道。
清竹笑道:“周大夫可是隱世高人,除了咱們懷郡王爺,誰也不搭理。就連百里公子來了,他也不會多瞧一眼。”
韓云綺微微蹙眉,“周大夫叫什么?”
清竹一邊去開門,一邊道:“周大夫的名諱極少人知道,我聽郡王爺叫過他,好像叫做周槐間。”
周槐間?
韓云綺思索了一陣,記憶里并無此人。
“小竹子,你又在胡說八道什么啊?”
這時,屋內傳出一道略帶無奈的責罵聲。
清竹吐了吐舌頭,絲毫不畏懼自己的主子,反而頂嘴道:“郡王爺,跟您說了多少遍,我叫清竹,不叫小竹子,小竹子是小太監的名兒!”
里頭傳出一陣淡淡的笑聲。
清竹將韓云綺引進屋子,見夏玉崢竟然坐了起來,不禁嗔道:“爺啊爺,叫你好好躺著,你就是不聽話,要是被周大夫知道,一定又要想著法子讓你下不了床!”
夏玉崢笑了笑,面色有些不自然,顯然有韓云綺在,有些不好意思,只輕輕瞪了清竹一眼,“叫你多嘴,快下去給韓小姐端茶。”
“好好好。”清竹連著點了幾個頭,才退了下去。
“想不到你府上的下人這么有趣。”韓云綺笑了笑。
夏玉崢無奈地搖了搖頭,“都怪我平日里太慣著他們了。”
夏玉崢一直都心細如塵,見韓云綺笑容有些寡淡,便料到了她有事,于是問道:“出什么事了嗎?”
“普善大師給我的錦囊被偷了,你可知道錦囊里寫了什么?”韓云綺開門見山地問道。
夏玉崢微微一怔,垂下頭沉思,眸色有些凝重,“我也不知道,師父并未將內容告訴我。”
“你根據普善大師的占卜習慣,你覺得他會在錦囊中寫些什么?這個秘密一旦傳出去,會不會造成什么極壞的影響?”韓云綺越想越覺得事態嚴重。
夏玉崢見她緊緊鎖著眉,輕輕拍了拍她肩頭,“云綺,你先別著急。你看,現在距離你丟失錦囊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對方卻沒有絲毫動靜,所以說明咱們還有時間從長計議。”
對方取走錦囊,卻沒有一絲動靜,只有兩個結果。
一是錦囊里什么也沒有,不過是幾句無關痛癢的預言,二是錦囊里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甚至和她不同尋常的體質有關。
“玉崢,你能占卜出關于我的一些事情嗎?”夏玉崢忽而看向他。
夏玉崢抿了抿唇,無能為力地搖頭,“云綺,我學藝不精,實在幫不了你。”
真的找不到一絲線索了嗎?
韓云綺看向屋外如血的晚霞,清冷的眸子一片深沉。
“要不,我試試?”夏玉崢不愿看到她這個樣子,于是指向木柜,說道,“你幫我把里面的木罐拿來。”
韓云綺雖然信佛,可對于算命這一出,還是有所保留,但錦囊里裝的是普善大師的預言,說不定用這個方法,能給她一些線索。
目前,她只想知道那錦囊里裝了什么秘密,而現在趕去問普善大師,交通不方便,也不太現實。
夏玉崢接過一個巴掌大的陳舊木罐,舉著木罐,神態莊嚴虔誠。
對著天,輕輕一晃,收回手,就著面前的茶幾,分別擺出了三枚銅錢。
韓云綺自然是看不出里面的門道,只盯著他的神色變化,靜靜地等著他的答案。
只見他掐指深思了片刻,神色稍緩,抬起頭,重新恢復了溫雅的表情,“我算出的是,你最近并無劫難,看來,錦囊里并無緊要秘密。”
韓云綺微微頷首,依然有些不放心。
夏玉崢見此,道:“我這就飛鴿傳書告訴師父,問他老人家對于此事,有何解決辦法?”
看來,眼下只有這個辦法了。
韓云綺謝道:“玉崢,這件事就只好麻煩你了。”
“同我還這么客氣,坐了一天的車,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別想多了。師父一有回信,我就讓清竹告訴你。”他微微笑道。
韓云綺起身,微彎唇角,“你好好休息,那我先回府了。”
夏玉崢笑著點頭,目送她離開屋子。
很快,清竹被招進屋,夏玉崢交給他一張小紙條,叮囑道:“立刻將這個飛鴿傳給普善大師。”
清竹頷首接下,沒有多問,退下后,迅速將紙條綁在信鴿上,放向天空。
白色信鴿沖入布滿晚霞的高空,撲騰翅膀,迅速飛向淮南寺。
很快,晚霞退去,夜晚降臨。
盛夏的夜空,銀月如鉤,繁星密布,壯闊精美。
淮南寺,后院,茅草亭邊。
夜風清幽,泛起湖上的波瀾,湖面破碎的月光,霎時波光粼粼,恬靜優美。
陳舊簡樸的木桌旁,普善大師一手倚靠在欄桿上,一手提著一壺美酒,優哉游哉地享受著大自然的魅力。
只一瞬,他的身后就多了一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黑色勁裝,頭發高綰,蒙住了臉,手中握著一把鋒利的長劍,男女難辨。
涼風吹起他的衣襟和長發,一對寒眸,肅殺詭異。
普善大師轉過頭,仿佛看見老朋友一樣,快意地笑了笑,“可否讓貧僧喝完這最后一壺美酒?”
黑衣人沒有答話,也沒有動作,似乎默許了普善大師的請求。
普善大師重新望向湖畔美景,神色曠達,“天機不可泄露,可即便如此,貧僧仍舊不悔一試。為的,不過是我那可憐的徒兒,還有那些無辜的生命。”
普善大師仰起頭,喝了一口酒,由于手指不穩,酒水順著他的脖子迅速流到了衣襟內,可他仿佛絲毫沒有察覺。
他垂著頭,輕輕搖晃著酒壺,抬頭看向那黑衣人,笑瞇瞇道:“怎么樣,要不要貧僧為你算一卦?”
那黑衣人微微蹙眉。
“人各有命,施主何必執著于過去,而忽視了身邊人的幸福?”普善大師善言勸道。
黑衣人雙眸一緊,手腕輕轉,長劍霎時一閃。
只見一片血水飄過欄桿,瞬間灑入湖面,湖水一蕩,水面月影剎那間變得殷紅渾濁。
刀鋒最后一滴血落地,黑衣人如來時一樣,轉眼消失在茅亭中。
這時,信鴿穩穩落到欄桿旁,見普善大師一動也不動,便用喙啄了啄他的手臂。
可普善大師早已沒了氣息,手中那最后半壺酒,也沒能如愿喝下。
酒壺掉在地上,一半灑在地上,一半混入了湖水中。
緊接著,一個身著布衣的老者趕到,他看了一眼被割斷喉嚨的普善大師,目色閃過一絲悲傷。
此人正是負責寂夜宮,同普善大師是酒友的黎伯。
沒有過多停留,他轉身,朝身后沉聲吩咐道:“立刻通知公子,普善大師已死。”
一切都未變,可一切都變了。
百里府中。
百里華卿將一個紙條燒成灰燼,神態平靜,褐眸淡雅。
“公子,殷鳶適才來傳,說韓云綺的錦囊消失了。”百里寒得知普善大師被暗殺,一時有些難以接受,“如今普善大師又出了事,你說韓小姐會不會有危險?”
“她沒有看錦囊內容,暫時安全。”百里華卿淡淡道。
百里寒皺著眉頭,有些不理解,“普善大師究竟泄露了什么秘密,竟給自己招來了殺身之禍?他送給韓小姐的錦囊里,到底寫了什么?”
百里華卿微微閉上雙眸,輕輕嘆了一口氣,“普善,太急了。”
百里寒越聽越糊涂,普善大師太急,這是什么意思?
百里華卿似不愿再深談,睜開眼,褐眸深幽,“讓黎伯好好安葬他,還有,將他愛喝的青花釀,一并灑在他的墳前。”
百里寒很快明白,這件事不是自己能探知的了,于是領命下去安排。
夏玉崢送出去的信鴿沒有再返回去,反而是一個噩耗傳到了他的耳朵里——普善大師圓寂了!
緊接著,韓云綺也得知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