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靈這一嗓子吼下去,周圍漸漸安靜,但是臉上的蒼惶驚慌根本沒法掩飾,尤其是麥蓮與布爾布隆,面色灰敗到了極點,要知道,他們和寶靈一樣,是對清一億英鎊貸款的直接責任人啊。
后路被斷,意味著這個窟窿沒法填了,至于搶了之后去朝鮮,那簡直是異想天開,現(xiàn)已至初冬時節(jié),而聯(lián)軍并沒有在中國過冬的打算,未能備下冬衣,出了關又了無人煙,連搶都搶不到,就這樣走到朝鮮,全軍最起碼要凍死一半,再假如民盟軍追擊的話,很可能不到朝鮮就被全殲了。
當然了,更重要的一點是,如果攻不破圓明園呢?因為全軍后路被斷,人心惶惶,再也沒了必勝的信心。
寶靈仿佛一下子老了十余歲,掃視著眾人,緩緩道:“眼下的當務之急,不是弄清楚上帝的圣光究竟是怎么回事,民盟軍海軍為何會來的如此之快,也不是追究誰的責任,而是我們的出路在哪里?先生們,我們陷入了絕境!”
每個人都是垂頭喪氣,民盟軍陸軍,是當之無愧的不可戰(zhàn)勝,一萬多七拼八湊的歐美聯(lián)軍對上十余萬,甚至數(shù)十萬民盟軍陸軍,委實是勝算小的可憐。
可是民盟軍已經(jīng)不象原先那么優(yōu)待洋人了,現(xiàn)在當俘虜,會被投進監(jiān)獄工廠日以繼夜的勞動,除了一日三餐,得不到一分錢的報酬,因此不到最后一刻,沒有誰再會輕言投降。
“唉~~”布拉倫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們只能和清軍合作,北京城不比廣州,有了我們的幫忙,民盟軍未必能攻破。
”
阿物思里特山遲疑道:”清軍戰(zhàn)斗力那么弱,他們能行嗎?“
寶靈苦澀道:“行不行不是我們說了算,但我認為,清軍敗了就是族滅人亡的下場,他們應該會拼死一搏,拉格倫先生說的對
。北京的清軍與廣州的清軍沒有可比性,最起碼,他們不會投降,因為他們是滿洲人。不是中國人。
三百年來,滿洲人屠殺了幾億中國人,雙方的仇恨比海還深,哪怕滿洲人束手就擒,也會被憤怒的中國人屠殺殆盡。所以我認為,就算北京失陷了,清國也會堅持打巷戰(zhàn),大不了拉著幾百萬北京民眾同歸于盡便是,我現(xiàn)在去和恭親王閣下談談。”
寶靈向不遠處的城池走去,布爾布隆與麥蓮相互看了看,也緊緊跟了上前,畢竟事情的起因,是源于他們?nèi)藢J款的連帶賠償責任,別人投降。最壞的結果無非是替民盟軍當個幾年免費勞動力,他們卻是萬劫不復。
“哈哈,恭王爺,寶靈那老家伙來了,喲,那不是布爾布隆和麥蓮嗎?看來天津確實被短毛攻破了,洋人被斷了后路,除了與我大清共拒強敵,再無別的路可走,哈哈。真痛快啊!”
肅順的心里沒來由的生出了一種快意,雖然民盟軍是來要命的,可是幾百年的世仇,成王敗寇。唯死而已,沒什么好說,相反,洋人的行為就卑劣多了,竟然無恥到趁火打劫,卻又偷雞不成蝕了把米。被迫把命運與大清牢牢的捆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城頭爆出了陣陣哄笑聲,每個人都是無比痛快,盡管痛快過后仍有可能會走向死亡,但至少能拉上洋人墊背,很多人笑著笑著,淚流滿面。
人在瀕臨絕境時,會有一種很奇怪的心里,即對施暴者往往不怎么痛恨,而對促成施暴的幫兇則是恨之入骨。
在當前的局勢下,旗人對民盟軍的畏懼要遠遠要大于恨,畢竟民盟軍是一步一個腳印走了過來,沒有什么陰謀詭計,光明正大,行的是堂堂正正之師,通過一場場的戰(zhàn)爭逐漸削弱蠶食大清,大清腐敗糜爛,氣數(shù)已盡,又如之奈何?
洋人則是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先用恐嚇手段強迫咸豐借了三億兩白銀的巨債,后又偽裝成了大清朝最值得信賴的盟友,卻于生死關頭從背后捅了自己一刀,由背叛而來的仇恨是世界上最深的仇恨,清庭對洋人的恨,百倍于民盟軍!
“好了,好了,都別笑了!”奕訢斂住笑容,揮揮手道:“怎么說我們與洋人暫時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誰都離不了誰,大伙兒都稍微克制下,別傷了洋人的自尊,畢竟還要仰仗洋人守城嘛,來,肅大人,你和本王下去會一會寶靈
。”
“喳!”肅順打了個千,跟著奕訢向城下走去。
如今的清庭與洋人,都給逼上了絕路,在表面上的客套過后,自然是一拍即合,洋人撥給清軍一部分武器彈藥,半數(shù)兵力駐于城內(nèi),半數(shù)駐于永定門外,飲食酒水與冬衣則由清庭提供,也包括傷員救治。
當天下午,在清軍的協(xié)助下,一座簡易軍營立了起來,原駐扎于河北各州府的清軍,也倚北京城扎下一座座的營寨,不管上陣打仗的真功夫如何,最起碼清庭幾個大員兵書還是讀過的,乍一看,營營相護,法度森嚴,近十萬大軍把北京圍的水泄不通,而城里,還有各營精銳十萬出頭,足有與民盟軍一戰(zhàn)之力。
全城上下,緊急動員,清查內(nèi)奸,征剿糧食、銅鐵、滾木、火油等一切可利用之物,并且施行物資配給,就這樣,三天之后,一個讓人心弦緊緊繃起的消息傳來,民盟軍終于來了。
“短毛來了?”蘭兒與鈕祜祿氏雙雙大驚失色,刷的站了起來,如今民盟軍的名號,在旗人中比索命無常還管用,哪怕北京城有二十萬大軍與洋人團團守護。
僧格林沁心里也發(fā)虛,卻是強作鎮(zhèn)定道:“兩位太后放心,短毛托大,兵力不過十五萬,如何能破得了北京?況且最多再有一個月,便是隆冬來臨,久攻不下,他除了退軍,還能如何?若是被我們抓住機會反擊,說不定大勝可期!”
蘭兒鄭重道:“短毛慣以寡擊眾,僧王爺決不可大意,不行,本宮要去城上瞧瞧,那短毛究竟長得什么模樣,竟把我大清逼入絕路。”
僧格林沁嚇的連忙攔住道:“太后,不可輕身犯險啊!”
蘭兒眉頭一皺,不悅道:“登上城樓算什么輕身犯險?僧王爺莫要再勸,本宮心意已決,姐姐,你也去看看吧,咱們倆姐妹給將士們鼓舞士氣。”
“這....”鈕祜祿氏本來是不敢去的,但蘭兒以鼓舞士氣為名,又都把胳膊挽了過來,只能勉強移步,向外走去。(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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