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血已經凝固, 一塊塊暗紅色地將絲衣漿地硬梆梆的,有自己的,有別人的, 早已分不
清。
為了省力氣, 有的時候我沒有用內力, 而是純粹速度, 用撿來的刀劍, 割傷對手的喉嚨,速
度夠快,那血霧噴薄而出, 在黯淡地天地間發出妖異的紅光。
蠱王站起來,未動, 他身邊的慕容雪淵卻猛地站起來。
“師傅, 這一戰, 讓我來吧。”慕容相貌俊雅,玉樹臨風, 有四公子之首的賢名。
可是我對他了解并不深,平時也可以保持距離。
今日一戰,竟然勢不可避免。
他站在下面分別給刀神等人作揖,然后不知道說什么,當他回身看我的時候, 我才知道他是
故意磨蹭, 給我爭取時間。
他淡藍色的衣衫隨風擺動, 白玉翡翠發冠讓他更加俊美飄逸, 溫潤如玉。
他淡定地看著我, 沒有過分地關切,沒有疏離的冷漠, 我朝他笑笑,認識不曾深交,因為他
的優秀和完美讓我刻意地保持距離,有時候抱怨他對我冷漠不熱情的時候總是那么理直氣
壯,到了這一刻才知道其實是我太自私,害怕被人鄙視被人拒絕的尷尬和窘迫。
怕他知道我是云弄影,怕他那種溫潤淡定的從容,怕他卓爾不群的氣質讓我自卑,即使做朋
友,都會覺得可望而不可及。
“雪淵,你好么?你師父為難你么?”我真心關切問道。
就算最后的機會吧。
“不是很好。”他朝我笑笑,“我必須要回去,再也不能過那樣自由如風的生活,還想邀請你
去青廬做客,卻是不能夠了。你若是想去,以后可以讓獨孤陪你,那里――山明水秀,雞鴨
成群,可以種菜栽花,可以捕魚撈蝦。蒼竹翠濤,紅梅青杏。很好,很好!”
說完他背對臺下看著我,伸手遞給我一樣東西,我看去,之間白中透粉的掌心一只小小的黑
點,幾乎融在掌心紋路間不見
“這個是習武之人夢寐以求的碧蠶蠱,它能夠在人體內,慢慢地增加自己的內力,能夠吸
食他們的內力為己所用。”他慢慢說著,朝我遞過來。
“謝謝你,”碧蠶蠱云弄影曾經有過一只,卻給她帶了無窮禍害,她自己內力不夠強,卻吸
取了別人霸道凌厲的內力,最終深受其害。
慕容雪淵的淡定笑容,讓我沒有任何懷疑地相信他,我的內力足可以駕馭碧蠶蠱,我朝他笑
輕輕點頭,然后只見他手微動眼前一花,便覺得身體有了異樣。
似乎有什么東西在丹田處慢慢的膨脹,然后收縮,慢慢地感覺精力充沛,內力豐盈,他竟然
在碧蠶蠱里積蓄了他的內力。
我抬頭看他,他朝我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如果有緣,期待與君再會。”說著飄然而下,
同時朗聲道,“她已經中了我的血蠱,如果制之不住,那么在下也無能為力了。”
似乎因為慕容雪淵出手,蠱王便坐著不動,我甚至懷疑是不是雪淵答應了他師傅什么要求,
所以才會這樣。
下一個上來的卻是高布達。
高布達擅長制藥,這是我知道的,但是我沒有料到他的功夫竟然如此之高。
他沒有武器,同我一樣,肉掌對博。
他似乎有著無限的怨憤,一句話不說,招招奪命。
而我幸虧有雪淵的碧蠶蠱,否則恐怕早就無法堅持。
估算了一下還有天殘雙絕夫妻,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念一點舊情。
高布達內力充沛,掌風剛猛無匹,被掃中就是折筋斷骨,所以我盡量的躲,只能找到機會給
他致命一擊。
他不但掌風剛猛,身形卻也靈活無比。
幾百招過去,他沒有任何的破綻,雖然掌風逐漸慢下來,但是我卻也筋疲力盡。
最后積蓄起內力,拼著自己受傷全力擊出對上他的雙掌。
哄然大作,沒有折筋斷骨,但是眼前發黑,喉頭腥甜,沒有任何的堵塞,鮮血噴涌而出。
他亦好不了多少,我們對面跪坐在地。
他卻先行站起,朝我慢慢走來,舉掌劈下,我已經無法動作,只能閉目等死。
卻聽到砰的一聲,睜開眼睛看見高布達跌下臺去。
素衣黑發,氣勢凌然,玉天舒站在臺上,背對著我,我卻跌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獨孤貼住
我的后心慢慢幫我渡氣。
“高布達,本王說了,是比武,不是殺人,不是給你泄私憤,你若執意如此,那么本王奉陪。”
玉天舒的聲音冷冽森寒,我只覺得眼前發黑,但是卻不想昏過去,如果放松了那根弦很可能
再也不會醒過來。
“若凡,撐住。”獨孤溫厚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對上他關切的目光,我朝他費力地笑。他輕
輕地扶住我讓我可以坐起來。
“難道王爺要袒護武林公敵蝶影門么?如果這樣我們大家不參加也罷。”一直帶頭起哄的人
又開始嚷嚷。
“若是有哪位不服,那便上來,本王愿意奉陪。”玉天舒臨風而立,風吹到白衣,獵獵作響,
黑發上插著我的那根墨玉簪子,閃出柔潤的光澤。
他的聲音宛若碎冰撞玉,在風中冰寒清冽。
“王爺乃朝廷的人,難道也要參與武林爭奪排名么?敢問王爺是何門何派?”下面的人喊道。
“不管本王何門何派,她是本王的妻子,你們若要公平比武,本王沒有話說,但是你們名門
正派也好,邪派也好,依然使出最卑鄙無恥,陰險喪德的事情,難道本王便要懼怕你們么?
如果大家不肯妥協那么也不要怪本王心狠手辣。”他字字擲地有聲,話音一落,在一側警衛
的士兵便喝的向前圍住。
“襄王,老衲還是覺得此舉不脫,不如老衲打個圓場,那家都賣個面子如何?”華智上人蹭
得跳下,落在我的旁邊,獨孤輕輕擋住我。
我卻輕輕推開他,盯著華智上人,冷然道,“上人,我是將蝶影神功交給武林呢?還是交給
你?”我的聲音不大,但是卻足以讓下面的人都聽見。
下面的呼聲便開始分裂,有說武林的,有說上人的。
“獨孤,我現在好多了,我能堅持下來。”看今天的陣勢,如果不給前來報仇的人盡情發
泄,那么他們此后依然會有很深的怨恨,如果玉天舒派兵血洗,那么便將激發他們反對朝廷
的甚至只是真對玉天舒的仇恨。
“天舒,”我輕聲喚他,他身體一僵,猛地回頭看我,眸色溫軟地似乎滴出水來,似乎與方
才那個狂佞陰騭的人形同兩人。
他走到我的身旁,低頭深深看我一眼,沒有說話卻轉身看著華智上人。
“嘿嘿!可否讓老婆子說句話?”天殘婆站起來笑聲陰惻,在濃郁的漠云下更加的瘆人。
“老婆子覺得蝶影門和江湖的恩怨前后積累了幾百年,幾百年前的事情,我們誰都說不清楚,
老身也有仇恨,但是加諸老身身上痛苦的人卻并不是眼前人,為何要將怨憤發泄到這個女娃
身上?而且就算她是蝶影門主,大家誰可能見她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就說這次武林大會,
她一人獨占群雄,開始卻是招招留情,條條留命,雖不至大德昭昭,但似乎和各位口口聲聲
無惡不作也天差地遠呀。我老婆子可不是什么善良之人,但是我老婆子卻佩服血性的人。我
天殘雙絕今日便放棄與蝶影門的仇怨,從此一筆購銷。”她一說完她哈哈大笑,不管別人說
什么,和天殘公起身幾個縱躍便離開了賽場。
玉天舒微微轉過身體去看他們的時候,我能看見他嘴角淡淡的勾起,修眉輕挑。華智上人一
下子臉色鐵青,冷笑道,“襄王果然好算計。”
“上人,本王怎么會有你的好算計?”玉天舒說著淡笑,我卻看到他垂下來的手緊緊地攢起
來,微微顫抖。
“諸位武林同道,為期一個月的武林大會,今日便正式落下帷幕,大家也不要忘記蝶影門和
武林的恩怨一筆勾銷,從此蝶影門都退出武林爭斗。”玉天舒朗聲說著然后走到我身邊彎腰
解開我的腰上的絲衣,染滿暗褐色血跡的絲衣在風中飛舞,“這是蝶影神功,現在交給華智
上人,各位如果想要參閱,那么便可向上人借閱。”玉天舒說著手輕輕松開,血衣被風卷著
朝下飛去,華智上人一個箭步竄上去然后猛地抓住絲衣,迫不及待地看,下面噓聲四起。
“若凡”玉天舒輕聲呼喚我,聲音低柔溫婉,他慢慢地蹲下,朝我微微一笑,清眸鳳目,溫
柔無限。
他伸手撫上我的臉頰,輕柔地撫摸,我朝他淡笑,心頭卻猛地傳來一陣劇痛,睜大了眼睛看
他,滿眼卻都是他淡淡地笑,晶瑩剔透的淚水順著玉白的臉頰滑落下來。
“若凡,睡吧,醒來什么都過去了……”他的聲音帶著溫潤絲柔的魅惑……
什么都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