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夜深之時表面上風平浪靜的宰相府內,是不是也如外表的所見一樣各自安睡,一夜安好呢。
陳素云在閨房內呆坐著, 從黃昏坐到天黑, 從天黑坐到午夜, 起身, 穿繡鞋, 著外裳,開了房門往后院走去。
夜里黑壓壓的一片,掌燈的地方很少, 一個守夜的侍衛在打著瞌睡,平時人多口雜的宰相府現在靜靜地只有蟲鳴。
陳素云走到后園那棵老樹下, 摸了摸旁邊搭著的秋千, 然后坐在上面蕩了起來, 此時她面對的方向正是那月亮的方向,那個人家的方向就在那里, 陳素云覺得有些可笑,前些日子兩人還談論什么婚姻嫁娶,結果皇上的一道圣旨就把自己指給了王爺,新郎換了,往事本就如鏡花水月, 而這一切豈不都成了空談?
陳素云心灰意冷, 蕩著秋千, 望著明月, 心里是凄涼一片, 連帶著這月光都滲透著陣陣寒冷,蕩了一會兒的功夫, 陳素云下了秋千,然后把秋千的繩索解下,往樹上一扔,死死地系了一個結,面對著明月將脖子搭了上去。
陳素云睜著眼睛,呼吸越來越困難,眼看著就要氣絕之際,一道黑影從墻外竄進來,將她從樹上救下。
陳素云看不清他的臉,因為一時的閉氣咳嗽了半晌,“你是誰?”
陳素云以為遇見了歹人,又有些懊惱自己被救,剛才那點勇氣被他給攪了。
“你說話,你到底是誰?你救我干什么?”陳素云嬌聲斥問。
“我只是來問你,是不是不想嫁給涇陽王爺。”那人面蒙黑布,陳素云只依稀看見他黑亮的雙眼。
陳素云不知道這人到底是何意圖,是好人還是壞人,緊張的說:“你是什么人,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如果你不想嫁,那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個,就是你繼續去死,我不攔你,第二個就是你跟我走,自有化解之法。”蒙面人不想和他糾纏,直接扔下這兩句話。
“你想清楚,隨你。你現在去死,也跟我無關。”蒙面人接著說。
“我為什么信你?你又為什么要救我。”陳素云被他說得及心動又害怕。
“信不信由你。我是為了別人,不是為了你。”蒙面人頗有些不耐煩的說。
蒙面人眼中的陳素云,一副嬌嬌弱弱的摸樣,感覺一陣微風吹過都能把她刮走。站在那里顫顫巍巍的,看得人心里咯噔咯噔的,總覺得要暈倒似的。心想這女子一看就是身體不好的,那么瘦弱以后可怎么生孩子?誰娶回家能放心啊。
陳素云自然不知道身旁之人所思所想,徑自在那里思考著蒙面人的提議。然后自己總覺得應該死馬當活馬醫一回,即使試過了之后還是不行,那在死也不遲啊。自然陳素云心理面想的并沒有這么直白。
“ 好,我跟你走就是,那我能不能給父親留個信兒,告訴他我出門了。”陳素云有些擔憂地問道,畢竟自己失蹤了,父親會擔心的。
“不可以,既然想留信兒那就不要走。”蒙面之人聲音冷清。
陳素云聽他說的絕情,心里有些慌,忙道:“那我不告訴了,那我什么時候能回來?”
“等你不用再嫁給涇陽王的時候隨時都可以回來,沒人攔著你。”蒙面人有些不耐煩,把陳素云往肩上一扛,就跳出了宰相府。
陳素云感覺自己被顛簸得要吐了,倒掛的感覺很不好受,敲著男人的背:“我什么時候才可以不用嫁給涇陽王?”
“你以為人家想娶你怎么著,可不可以讓我安靜會兒。”蒙面人覺女人就是麻煩,什么事都要問,自己一一解釋還不得累死。
結果自己這話剛說完,后背又被敲了下,然后女人的聲音又傳來:“我能不能不倒掛,想吐。”
蒙面人這回終于理她了,吐了豈不是事兒更多,于是自認倒霉的把她放了下來,然后橫抱而起,陳素云此時終于舒服些了,被黑衣人抱著風一般的速度在行走,耳邊呼呼生風。
黑衣人見她終于不再說話了,著實松了一口氣,以后再也不想跟女人打交道了,多說幾句話比打一上午的拳都累。
黑衣人帶著陳素云走了好久,直到走進了一個巷子,第五個門口掛著燈籠的門前停下了。
將門推開后,然后帶著陳素云進了院子。
庭院深深,又是漆黑一片,陳素云有些害怕,雖然在后面跟著蒙面人,但是手卻揪著人家的衣服不松開。
蒙面人側頭瞅了瞅,揪著自己衣服的手指,看了陳素云一眼,沒說話,一直走到一間屋子前,打開門,蒙面人自然耳聰目明些,帶著她走到桌子旁,點了一顆蠟燭,陳素云看見光亮,這才松開一直揪著對方衣服的手,然后覺得有些赧然。
蒙面人選擇無視她,就要轉身離去,被葉素云叫住了。
“等等,我害怕,你能不能不走。”陳素云環顧四周陌生的環境,越看越覺得陰森。
蒙面人只是稍稍頓了頓還是走出了屋子。
陳素云看她一點憐香惜玉的品德都沒有,難免有些怨念,心理面一邊腹誹著,一邊還在害怕著。走到床上坐下,正要脫鞋休息就聽到門又被打開的聲音。
陳素云探頭一看,就發現竟然是那個人回來了,心里突生安全感,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看著蒙面男人的動作。
蒙面人手里抱著一床被子向她走來。
陳素云感覺勢頭不妙,脫口而出:“你要干什么?”
只聽男人“切”了一聲,一副不屑的口吻說道:“你問我要干什么?你怎么不問我想不想啊,女子都像你這般聒噪還嫁不嫁得出去了?”
陳素云欲要開口分辨,有本蒙面人一句話打了回去:“好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大半夜的,別說話了。”
然后就看見他把褥子鋪在了地上,然后脫了外衣躺了下去,蓋著被子就要睡去。
陳素云一臉緊張的看著他這一系列的動作,直到他終于要入睡了,才稍稍松了心房,脫了繡鞋,躺了下去。
宰相府里此時此刻還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沒有人發現府里的小姐已經失蹤,恐怕第二天早上就會亂成一鍋粥了。
果然第二天早上丫鬟久久不見自家小姐傳喚起床梳洗,還以為自家小姐起晚了,感覺很奇怪,就進了房間想要叫醒小姐,結果就發現空空的房間,空空的床鋪,以及還疊的整整齊齊的被褥。
府里果真是炸開了鍋了,此時老爺尚不在府中,去上早朝了,府里的下人在府中找遍了,沒有發現小姐的蹤影,卻發現了后院那棵樹下的秋千被損壞了,還有掛在樹上的繩索。
府里各種流言蜚語不脛而走,都說小姐不想嫁人要尋死,卻被歹人劫走了,若是小姐自己走的話勢必要走正門和后門,翻不了墻,跳不了房,但是兩個門都有人看守,必定會驚動家丁。
所以小姐雖然沒的蹊蹺,卻被大家一致認為是被人擄走了。
陳翰予早上走的時候還風平浪靜的,結果一回來就被告知女兒失蹤的消息,歲數大了的人難免激動,馬上就去報了官,又派家丁四處大廳,卻失蹤是一無所獲。
陳素云走的時候侍奉半夜,街上一個人也沒有,自然沒有什么人證無證,所以官府也沒有找到供詞來尋找她,一直到了這日深夜,陳翰予也沒有收到女兒找到的消息,急的一晚上沒睡,于是第二日一早上早朝時便稟告了皇上,說了自家女兒失蹤之事。
皇上大驚,沒想到過兩日就是婚期了,居然會發生這種事,于是也下了旨讓人尋找。
皇上本意是讓劉玨娶了陳素云,好借助宰相的勢力與威望來助他登基為帝,自己把一切都想好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誰知新娘卻丟了,皇上一方面開始懷疑是不是劉鐸所作所為,一方面又疑心是劉玨無意為帝之事,于是都各自派了暗哨來監視,看是否有所異動。
其實劉鐸這次是被冤枉了,他倒是想阻止這場婚事,但是他心里的并沒想到要用這種方式來阻止,未免也太旁門左道了,他聽說宰相府中陳素云失蹤一事的時候還奇怪,劉玨除了他之外還樹立了哪些敵人,居然還有人阻礙他的腳步,正好成全了自己。
孰不知此時的陳素云身處在一座小院子里,也很苦惱自身的處境,陳素云一早上起來的時候,床邊地下的人就已經不在了,早就起來了。
于是陳素云起床想要打水梳洗,就開了門到院子里打水,找了半天找到了一口水井,自然她先看見的不是那口水井,而是正在井邊洗臉的人。男人此時正被對著她,感應到了她的腳步,聽了動作。道:“別動!”
陳素云被這一聲厲喝嚇得果然一動不動了。
男人將臉擦了,從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戴在了臉上這才轉過身來看向陳素云。
陳素云發現他臉上帶著的面紗沒了,現在帶著的是個面具。心想這人得長得多丑,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蒙住臉。是不是臉上有什么傷疤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