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老大夫也嘆了口氣,說道。
只是,這超凡脫俗的少年眼光似乎不是太好…
閔老大夫突然想起自己家里那兩個如花似玉的孫女,怎么就沒有唐栗兒這樣的好運,被解元郎這樣要人才有人才,要文采有文采的少年郎給看上?
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已經定下了親事沒有?
此時的唐栗兒和張斌兩個人穿的都是從陳家繡坊買的衣裳,神情舉止也看看不出出身的好壞。所以,閔老大夫一時看不出他們家境的好壞,更加猜不出他們兩個有沒有定下親事?
“閔老大夫,麻煩你幫小毅他把把脈,檢查一下,看看除了發燒還有沒別的什么癥狀?”
唐栗兒此時并不知道閔老大夫心里正在揣測她和張斌之間的關系。
她將張斌安排在閔老大夫對面坐下,很是客氣的開口。
“小東家客氣了。毅少爺,麻煩你伸出右手,老夫現在就替你把脈看看。”
閔老大夫既然是為了看病才上門的,自然不會拒絕給病人把脈。
張斌雖然還是有些不喜歡閔老大夫的觸碰,但是在唐栗兒目光的“逼迫”下,還是不得不將手放在被藥童早就準備好的脈枕上。
“放心,沒事。毅少爺不過是普通風寒入體引起的傷風,所以才會引起發燒。這是小病,老夫現在就開方子,保證可以讓毅少爺藥到病除。”
閔老大夫微閉著雙眼把脈良久,等到放下手來的時候,他的神情卻變得很是輕松起來。
“真的嗎?那可真是謝謝閔老大夫了。還請閔老大夫現在就開方子,等會張叔送閔老大夫回回春堂就可以順便帶藥回來了。”
既然證實了張斌確實不是什么大病,唐栗兒頓時也徹底的放心了下來。
雖然這里并沒有溫度計,也沒有隨處可以買到的感冒藥,感冒膠囊。但是,她相信,以閔老大夫這樣的資歷,不應該連一個普通的感冒發燒都治不了。
藥童趕緊從藥箱里拿出文房四寶,等到閔老大夫龍飛鳳舞的將藥方寫好,唐栗兒也就趕緊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診金遞了過去。
給閔老大夫的診金是二兩銀子,唐栗兒又準備了十文錢的打賞給藥童。
這樣一來,等于一個普通的感冒發燒就用了人民幣四百多塊。
這還不包括藥錢。
果然,古今中外都是這窮人都最好不要得病。因為醫藥費實在太貴。
等到車夫老張從回春堂回來,除了藥錢五十文錢,唐栗兒又給了他二十文錢的打賞。張斌的這趟感冒才算了事。
還好,閔老大夫開的藥倒是很管用。
張斌才喝過藥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就開始發汗。
“板栗,我好難受。我…我的中衣都全部濕了。不信,你看…”
張斌好像熱的難受,干脆將所有的外衣都脫下,指著自己雪白的純棉中衣給唐栗兒看。
“好了好了,我都看到了。你趕緊給我將衣裳都穿上,要不等下又要受寒了…”
唐栗兒忙不迭的將衣裳披上他的肩膀。
“不要,我好熱…”
張斌自然不肯,堅決拒絕道。
“小毅,你在這樣不聽話,我可就不喜歡你了。快點,你乖乖穿上衣裳,等你發了汗,退了燒,我馬上幫你準備溫水洗澡,咱們將全身上下所有的衣裳都換了好不好?”
唐栗兒直接板起臉來。
不過她也深知一個巴掌一顆糖的道理。所以,威脅過后,立刻又換了另外一種語氣哄了起來。
“板栗,你兇我!我沒有不聽話,只是覺得很熱而已…”
張斌睜著波光瀲滟的一雙大眼睛,委屈的看著唐栗兒,那模樣仿佛唐栗兒還繼續“兇”他的話,他就要立刻哭給她看。
不過,緊接著,或許是唐栗兒許的那顆“糖”起了作用,他終于委屈不已的將剛剛脫掉的棉夾襖穿上。
“我不管,等會你還要幫我擦背。人家背上粘粘的,一點都不舒服。人家手短,擦不到…”
他一邊慢吞吞的穿上衣裳,一邊委屈的開始同唐栗兒討價還價起來。
如果不是他臉上的神情太過坦蕩,還有他們的年紀也實在太小了一點。要不然,唐栗兒可真要懷疑起他說這話是不是“別有用心”…
她承認,張斌今天所說的那些話實在顛覆了她對這個時代少年早熟年歲的認知。
“好,你先穿上衣裳。我現在就去幫你燒水倒洗澡水。你在這里坐一會,我很快就來。”
想到他們現在的年紀,唐栗兒很快便變得坦然起來。
以她兩輩子,三十來歲的心理年齡,自然不會對還沒長大成人的張毅有任何非分的想法。
就算張毅他長得天姿國色,絕代風華也一樣。
張斌聽到唐栗兒果然答應了他的要求,這才終于心滿意足的將衣裳給穿好。
唐栗兒首先在廚房里架起鍋子燒水,然后又快速的幫張斌將所有要換洗的衣裳疊好,放到浴桶旁邊的凳子上。等到水燒熱了,她開始一桶又一桶的用木桶將冷水熱水都運到浴桶里。
做完這一切,當她再去檢查張斌發汗的情況時,卻發現他居然已經開始暈暈欲睡了起來。
還好,他的臉色終于恢復了正常,體溫也降了下來。
“小毅,先別睡,洗了澡再睡好不好?”
唐栗兒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臉頰,聲音輕柔的喊了一句。
“娘,你不要拍人家的臉啦。小毅長大了,該娶媳婦了。到時候你在拍小毅的臉,小毅的媳婦兒會不高興的…”
張毅顯然還沒完全清醒。
他愛嬌的蹭了蹭唐栗兒的手,說出的話卻差點將唐栗兒給笑死。
這家伙,原來小小年紀早就惦記著娶媳婦了啊…
不過,這家伙的臉還真是漂亮的過分,而且手感也不錯的樣子。想到這里,唐栗兒的手鬼使神差般的在張斌的臉上重重的捏了兩下。
“哎呦,板栗,你輕點。你捏疼了人家…”
唐栗兒這次下手可沒個輕重,張斌終于被她捏的喊出聲來,人也很快清醒了過來。
“小毅,對不起啊。第一次捏人,手上也沒個輕重。那個,我爭取下次小心點…”
唐栗兒沒什么誠意的道歉道。
她也說不出是怎么回事,一想到張斌居然在睡夢中將她錯認成他娘,她心里就有些許的舒服,想要狠狠的將他暴打一頓的沖動。
要不然,她的手勁剛剛絕不會那么大。
“板栗,你不高興啊?為什么呢?我剛剛夢到我帶你去見了我娘,我娘她也很喜歡你哦…”
張斌有些疑惑的看著唐栗兒,不明白她又為什么不高興。
只是他的疑惑只維持了不到一秒的時間,很快又興高采烈的開口。
原來居然是這樣…
他居然夢到他們兩個去見家長?
這…這會…會不會太快了一些…
唐栗兒瞬間變得瞠目結舌起來。
“那個,小毅,該洗澡了。要不然,水就…就冷了…”
唐栗兒突然不知道該怎么和張斌說話,尤其越說到最后越不知道自己說些什么。
“哦,洗澡。板栗,你可別忘記了,等會過來幫我擦背。”
看著唐栗兒居然也開始變得緊張了起來,張斌終于滿意了,站起身子自己邁步往洗漱間走去。
洗漱間很快響起了水聲。
“板栗,我可以了,快點過來幫我擦背。”
里面終于響起了張斌大聲的呼喊聲,唐栗兒怕他凍著,只得快步走進洗漱間幫他擦背。
浴桶內,少年的背影在蒸騰的水汽間的若隱若現,唐栗兒突然莫名的覺得臉紅心跳起來。然而,當她終于看清楚少年背上那不多卻顯得格外猙獰的傷疤的時候,她的心里其他的所有多余的心思都不見了,只剩下隱隱的心疼。
“小毅,這些傷疤都是怎么來的?是不是和你爹娘一起保鏢的時候被人給傷的?是不是也是因為這樣,所以你爹娘這次出門才會有意將你和隨風兩個落在家里…”
唐栗兒一邊輕柔的擦拭著張斌不再光滑漂亮的背,一邊略帶心疼的問道。
“板栗,那些傷都是去年的舊傷,早就不疼了。所以,你的力氣是不是可以再大一些?你這樣好像在在幫我撓癢癢…”
張斌卻下意識的忽略了唐栗兒的問話。
他不想再編瞎話騙唐栗兒。
但是有些事確實還不到唐栗兒知道的時候。
“好吧,那我可就用力了。”
唐栗兒見張斌逃避她的話題,心里想到他也許有什么難言之隱。所以也沒有在意,只是手上卻暗自加大了力氣,速度很快的幫張斌擦完了背。
“好了,快點起身吧。水都冷了,再坐下去可又要生病了。”
唐栗兒將手里的毛巾一丟,人便走出了洗漱間。
“哦,我知道了。”
看著唐栗兒走出洗漱間,張斌便也加快了速度,很快便出了浴桶,穿上衣裳,走出了洗漱間。
“過來,說說看,昨晚為什么會發燒?是不是回房后又沖了冷水澡?”
張斌才剛一走出洗漱間,進了宴客廳,就聽到唐栗兒坐在圓桌旁冷冷的朝他招手。
“板栗,昨…昨晚實…實在是熱,所…所以…”
看到唐栗兒這架勢,張斌恨不得脫掉衣裳再到洗漱間里洗一會澡。他沒想到,唐栗兒這脾氣忍了一天,終于在他的燒退了,病也好的差不多的時候算起了總賬。
“所以你便又沖了冷水澡是不是?昨晚你回去睡覺的時候,我是怎么和你說的?我說現在天太冷,讓你回去了就睡下,千萬不要再洗冷水澡。結果呢?結果你就將姐的話當成了耳邊風是不是?”
唐栗兒氣急的站起,雙手叉腰,氣憤的開口。
一個上午的擔憂和害怕全在這個時候通通的發泄了出來。
“板栗,你不要生氣。是我錯了,對不起,我…我讓你擔心了。”
張斌的燒退了,人清醒了,認錯態度也特別的好。
他雖然看似一直在無理取鬧,但是,他生病之后唐栗兒那種焦急擔憂并且自責不已的情緒他卻感受的尤為深刻。
如果不是感受到唐栗兒那種發自內心的擔憂和關切,他想,即使他生病發燒也絕不會那么任性的。
一想到自己在生病當中居然那樣任性的要求唐栗兒一定得喜歡他,張斌的臉就忍不住再次一陣陣的發燙。
“現在知道錯了,開始干嘛去了?我跟你說…”
張斌的認錯態度雖然極好,但是唐栗兒積攢了一個上午的火氣卻沒那么容易消。只是,當她再次看著張斌,想要繼續數落下去的時候,才發現,張斌的臉紅的格外顯眼。
“咦?小毅。你這…這是不是又開始發燒了啊…”
唐栗兒再也數落不下去了。
聲音里全是驚慌。
如果張斌真的一直反復發燒的話,她還真擔心自己會支持不下去。
她再怎么能干,可是她現在的這具身體才不過剛滿了八歲。折騰了一個上午,她早已經變得筋疲力盡,疲憊不堪。
“板栗,你別擔心,我沒發燒。真的,不信你摸摸…”
眼看著唐栗兒就要再次被他給嚇壞,張斌忍不住徑直走到唐栗兒的面前,捉住她的手覆上自己的額頭。
“你看,是不是沒有發燒?我只是…只是…”
張斌開始捉狹的笑。
但是“害羞”那兩個字他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沒有發燒就好。嚇死我了。對了,我的瘦肉粥應該冷得差不多了。你先坐坐,我去端粥來給咱們兩個喝…”
唐栗兒覺得自己已經餓得再沒有力氣玩那種臉紅心跳的游戲。
她現在餓得只想吃東西。
再說,她也還沒到玩那種臉紅心跳游戲的年紀。
所以,盡管張斌現在美色可人,秀色可餐,但是卻被她成功的給忽視了。
“板栗,我不想喝粥。我想吃肉,喝粥會填不飽肚子的…”
聽到“喝粥”兩個字,張斌差點就跳起腳來。
今天早晨她去煮粥是因為他當時胃口不好,吃什么都無所謂。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全身輕松,胃口好的可以吃下一頭牛,怎么可以還喝粥呢?
“不想喝粥也不是不行…”
唐栗兒顯然已經聽到了他說的話,但還是自顧自的端了兩碗粥出來。她將兩碗粥重重的放到桌子上面,然后皮笑肉不笑的開口對張斌說道。
“不想喝粥的話,現在出門往右拐,走差不多兩百米到太白樓,然后上樓梯,自己找到你師兄定下的那個雅間坐下,很快就有伙計們拿著咱們太白樓的菜譜請你點菜,到時候你想吃什么有什么,當然不要再在這里陪我喝粥。”
唐栗兒說話的聲音很溫柔,甚至不含一絲的火氣。
張斌卻越聽越不對勁,越聽臉越黑。
“板栗,咱們能不能不這么說話?你這樣說話我心里瘆得慌…”
他想要發脾氣,最后卻無奈挨著唐栗兒坐下,聲音低低的開口。
“不這么說話,怎么說話?難道還要我求著讓你喝粥嗎?我也不喜歡喝粥,可是因為你生病,我不得不陪著你一起喝粥。你還要我怎么說話…”
唐栗兒再次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如果不是張斌確實病了,她才不會這么好聲好氣的跟他說話。
管他喝粥不喝粥。不喝最好,餓死他…
“算了,你不喝我喝…”
眼看她越說話張斌的頭就越低,眼看他的頭就要低到桌子底下,唐栗兒干脆憤恨的住了口。而后她越想越生氣,可是這聳拉著頭不說話,擺明了隨她怎么罵都行的張斌,再難聽的話她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最后,她只得化悲憤為食量,自己端起粥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粥的味道還不錯,米的清香加上瘦肉的香味一個勁的往張斌的鼻子里鉆。
唐栗兒吃得很香,不一會兒就將自己面前的那碗給消滅了。
隨后,她好像有點懶得起身的樣子,又伸出手去端張斌的那碗。
“那個,板栗,這碗是我的,你可不能和我搶。再說,人家現在還是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