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簾被人掀開,米良習慣性的說道:“取藥還是看病,看病的話先生不……”
話沒說完突然就頓住了,米良看著面前意外的,想想又在意料中的人。
“是你!”
還是對方先開的口,聲音嫵媚惑人,卻隱含一絲詫異。
羅罄不同於米良以前見到的穿著異域服裝,此時一身簡單的羅衫上身,依舊掩不住身上那股熱辣,反而是更趁身姿卓越。
“羅小姐,好久不見。”
羅罄揮退身後跟著的人,娉婷走進帳:“是好久不見,上次走的急,都沒來得及告別。”說完嬌笑一聲,上下打量了米良一番:“二當家,哦不,應該是堡主夫人了,看來夜堡主把你養的挺好。”
看到羅罄,米良就想起了自己莫名其妙上花轎的事,雖然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
米良想問,又不好意思開口。
“堡主夫人是在疑惑羅罄爲何不告而別?”
羅罄很善解人意的說道:“實在是我教的爛攤子,不得不出此下策,還委屈了堡主夫人。”
這是“委屈”能解釋了的事麼!
“不過當時下喜帖的時候,並沒有寫明新娘子是誰,其他人也只會以爲自己鬧烏龍而已,堡主夫人大可放心。”
米良怎麼覺得重點有點不對,“羅小姐叫我名字就好。”
羅罄從善如流:“叫小良可以吧,那小良也不必喚我小姐了。”
“呃,對了。羅教主是來找先生的吧,可是受傷了?”
聽到米良改口叫她教主,羅罄還愣了一下,然後笑道:“小良果然是個妙人。夜堡主好福氣。”
米良只能乾笑兩下。
“羅罄卻是來找秦先生的,想討幾顆聖藥,還是夜堡主讓羅罄來的。”說到這裡,羅罄突然美目一轉,奇怪的看了米良一眼:“夜堡主不知道小良在這裡?”
“我還沒跟大哥說。”
“呵呵,怪不得。要是知道,豈會讓你在這做藥童。”
話說羅罄不是喜歡大哥的麼!
似乎看出米良的疑問,羅罄一笑:“夜堡主的心都栓在一個人的身上了,羅罄再欣賞,又怎會自討沒趣,棒打鴛鴦。”
米良被羅罄看的臉上有點發熱。
“羅教主是想要什麼聖藥?大哥既然讓教主來找先生,應該不是普通的了,先生應該就要回來了,沒有的估計還得現做,那就麻煩了
。不知道羅教主急不急?”
“說是聖藥,其實也就是普遍的玩意,但是出自秦先生之手就是聖藥了。”
米良看了羅罄一眼:“是要用在戰場上?”
“也不盡然,多是爲了保命,什麼時候都是好東西。”
“容我冒昧的問一句,羅教主是自己用還是……”
羅罄呵呵一笑:“羅罄可以當這是小良關心我麼。”
羅罄沒有直接回答。但是意思卻明瞭。
米良沉默,羅罄居然要親自上戰場,不說戰場上的巾幗不多,羅罄若是與大哥成了親的話,大概也不用去冒險了吧。
見米良不說話,羅罄走上前,擡起纖纖玉指點在米良眉心上,調笑道:“你這是什麼表情,我羅罄可不會折在戰場上,你該關心的是夜堡主吧。就算知道你夫君厲害,但你對他來說總是不一樣的。”
羅罄要到的確不是罕見的聖藥,都是一些防身保命的藥,像米良身上就有不少這些東西,應該說無憂堡的幾位。每個人身上都不缺。
左等右等,秦某人還沒回來,米良自己做主就給羅罄配了一套,羅罄也不客氣。
見羅罄要告辭,米良尋思了一下還是問道:“是不是就快了?”
羅罄頓了一下:“誰知道呢,但早晚都是要有這麼一場的,又有什麼區別。”
果然咱是沒有這等風度啊,米良還是怕打仗。
米良來軍營也呆了一陣子了,羅罄走後,就想著是不是應該去見大哥了,但形勢總是讓人難預料的,第二天對方就來攻城了,而且衝勢猛烈。
米良依舊跟著秦某人搶救在生死線上掙扎的士兵們,看著他們,就彷彿看到了戰場上的殺戮,如此殘酷。
骷髏聖教並沒有跟無憂堡一路,而是改道,在對方進攻的時候,從後方海面偷襲,天羅峰腹背受敵,情況危機,百里世家一部分戰力還在與何方齋周旋,天羅峰撤走一部分兵力後,頓時壓力倍增。
這是一場角著戰,一場分勝負,但卻不會在一息之間。
秦某人幾乎連日沒有休息,臉上也難得帶著疲憊,米良就更堅持不住了。
“小米你先去休息吧,要是累倒了,我就要多一個病人,少一個助手了。”
米良沒有推辭,她累得連站著眼皮都在打架,幾乎倒頭就睡,呼吸著空氣中的硝煙味。
米良曾遠遠的看著城牆的方向,有一次竟意外的看見了林敏之的身影,不過想到對方肚子裡的算計,也就瞭然了。
夜某人可以掌控大局,但是細節方面,有林敏之在無疑是最保險的
。
而除了這個三洲交界處戰火紛飛,其他地方只能算是小打小鬧,基本已經落棋了。
連米良都能感覺到到了最後一刻,只要能夠衝破,這本書就該畫上句號了。
在這種時候,無憂堡的裝備派上了大用場,邵陽的各種發明都讓無憂堡佔了上風,天羅峰跟百里世家連連敗退。
不過爲防“一招棋錯滿盤皆輸”,無憂堡半點不敢鬆懈。
“砰!”
米良被銅盆落地的聲音吵醒,迷糊的睜開眼,就見眼前站著一個瘦弱的人影,看身形絕對不會是秦某人,但是這裡根本就不允許其他人進入。
米良一下子就清醒了,這纔看清面前的人居然是福源,但對方的表情卻一反常態的歡脫,有點呆。
“你怎麼了?”米良奇怪的問道,對方卻沒有反應:“福源?”
福源這纔有了點反應,眨了眨眼睛:“葉子。”
米良打了個哈欠,看著福源在牀邊背對著她坐下,忍不住問道:“有什麼事?”
福源搖了搖頭。
米良是實在太困了,才躺下,要不是知道身邊還有一個人,差點又睡著了。
“什麼?”福源似乎說了一句什麼,米良沒聽清楚,湊近一點又問了一遍。
“葉子,我二哥他……不會再回來了。”
福源的聲音彷彿哽在了喉嚨裡,說完這句話就似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米良沉默的坐著。
“我小時候家裡有地,日子過的還不錯,別人都羨慕我們,因爲我們不用餓肚子。”
“那時候我還小,根本不記得這些,都是二哥後來跟我說的,我都信,只是在我懂事之後就沒這樣的日子了。”
“我想問二哥,爲什麼我們現在不能那樣說話了,但是又不敢問,因爲我已經不記得父母的樣子了。”
“後來大哥出去幹活,掙了銀子就送回家裡,家裡只有我跟二哥。”
“大哥很厲害,掙的銀子越來越多,二哥就都攢了起來,等我到了年紀就送去了學堂,那時候我不懂事說什麼都不去,明明二哥比我聰明的。”
“後來我還是去了,但是沒學多長時間,有一天夜裡,二哥就帶著我偷偷離開了家,我還是不知道原因,但是之後再也沒見過大哥。”
“二哥送我去醫館,可是我不爭氣,到現在也只能當個藥童。”
“不過我跟二哥還能在一起,我覺得挺好,可是……”
“葉子,我是不是很沒用,現在連二哥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
米良把布巾遞過去,福源早已淚流滿面,卻任由淚滴順著臉頰落到地上:“他還沒有給你抓兔子。”
米良一句話也說不出,心裡卻像堵著一塊大石,讓呼吸都變得困難。
米良突然迫切的想要見到夜某人,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營帳中走出來的,到了夜某人的帳前卻被攔在外面。
“小米?”
米良看到走過來的秦某人,上去拉住:“先生,大哥呢?”
秦某人看了眼米良的黑眼圈:“怎麼沒好好休息,夜兄在城牆上,不用擔心。”
米良望向遠處高大的城牆,人站在上面如此渺小,找不見熟悉的身影。
不過這時候,米良心情平靜了不少,跟著秦某人回到營帳的時候,福源已經走了。
米良放心不下,問站崗的士兵人去了哪裡,當看到傷病房裡忙碌的身影,才鬆了一口氣。
對方臉上已沒有了淚痕,只是眼睛有些泛紅,但別人只以爲是勞累,卻不知這個大男孩曾哭的如此傷心過。
福源的臉上似乎又多了一份認真,笑的時候卻依舊沒心沒肺。
“先生?”米良回到營帳,卻見秦某人坐在桌邊沒有休息。
“小米,我是不是不該帶你來。”
“先生怎麼會這麼說。”
“我之所以不讓你見夜兄,是怕他分心,要知道夜兄可以什麼都不顧忌,卻不能不顧及你。”
“呃,先生你不去休息?”
“小米你到底關心什麼?”
“什麼?”
看著米良莫名的神情,秦某人搖頭:“沒什麼,早點休息吧,明天可不會比今天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