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他敢來得再晚一點嗎?
唐芯一邊哭,一邊在心里怒罵,就連她自個兒都不知道,此時的她,笑得有多歡喜。
“皇上。”沈濯擎迅速斂去面上的異色,屈指一彈,解開了唐芯的穴道。
即使再不甘心又能怎樣?這人來了,他便不得不放手!
“嗚嗷——”唐芯悲慘的大叫一聲,一頭撞進了沈濯日的懷中,“魂談!寶寶差點就沒命了,你知不知道?”
眼淚和鼻涕通通蹭到了他那身天價的龍袍上。
沈濯日無半分嫌棄,大手輕輕拍著她微顫的后背,眼瞼低垂,眸中盡是疼惜。
“大人。”慢半拍進院的修慈,嘴角抽搐的喚道。
這人,就不能稍微為主子著想一下嗎?當著外人的面,與主子如此親昵,豈不是要讓主子斷袖的名聲傳開去了?
沈濯日略一側目,涼薄的眼刀刺在了修慈身上。
他恭敬地垂下腦袋,再不敢有任何言語。
唐芯哭夠了,擦擦眼淚退了出去,然后,指著沈濯擎說:“就是他,剛才想殺我!”
“是么?”眸中的情意驟然冷封,傾身護在她身前,凝眸望向臉色發青的沈濯擎,“擎王,你似乎欠朕一個解釋。”
“本王聽說唐大人在京中出事了,便差人將她救回,想在此好茶好水招待她一番,也許是言語上過重了些,讓唐大人誤會了。”沈濯擎面不改色的說道,態度已不復之前的陰毒、兇殘。
黑眉一挑,眸中掠過一絲不屑。
“你放屁!”唐芯氣得直跳腳,“誰要你招待啊?你見過哪家招呼客人,會扯客人的頭發?會賞客人耳刮子?啊?你倒是指一個出來,讓我開開眼啊。”
媽蛋!睜著眼睛說瞎話,他也不臉紅的。
“唐大人,本王幾時對你拳腳相加?”沈濯擎咬死不認,“你莫要因言語不合,便在此污蔑本王。”
“我污蔑你大爺。”見過無恥的,沒見過像他這么厚顏無恥之輩,簡直要突破天際!
一絲寵溺的弧線悄然爬上沈濯日的唇角,與他相反,沈濯擎卻是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
“唐……”芙。
“唐你二舅啊唐!”唐芯壓根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扯著喉嚨嚎道,“你說你聽說我有事,就派人去救我?王爺,你的耳目咋就這么靈通呢?我只不過是在市集上和人鬧了些矛盾,你后腳就得到了信兒,我當你是偶然間得的消息,但僅憑街頭巷尾的談論,就能辨認出是我落難,我看啊,您明年開年,完全可以去參加春試,以您的智商,分分鐘能考個狀元回來。”
這話字字暗指沈濯擎居心不良,包藏禍心。
沈濯擎怎能想到,昔日被他視如棋子、豬狗,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存在,今日竟會變得如此難纏!那與沈濯日有三分形似的臉龐,猙獰似鬼,額上青筋暴突,倘若不是腦中尚有一分理智,他定會一掌拍死唐芯。
“王爺不說話,是心虛了?”唐芯只覺暢快,氣吧,最好能氣死他!
“你不識好歹,本王亦無話可說。”沉默許久的沈濯擎,咬著牙開口,語氣極其冷硬,透著一股子戾氣。
唐芯還想再說,卻被沈濯日無聲握住了手指。
到了嘴邊的話不由得咽了下去,耀武揚威地沖沈濯擎做了個鬼臉,然后將戰場交給沈濯日。
“擎王要同小唐說的,說完了么?”沈濯日冷漠地問道,似沒有要追究的意圖。
沈濯擎繃著臉點頭,目光滑過唐芯的臉龐時,又陰郁了一分。
“朕久未出宮,甚是想念宮外的景致,今日便不在此打擾擎王了。”沈濯日狀似沒看見他臉上異樣的神情,轉身而去。
唐芯高傲的揚起下巴,在沈濯擎陰鷙的目光底下,雄赳赳氣昂昂跟在沈濯日身后。
行至門邊,天子忽然駐足,側身道:“朕險些忘了一件要事。”
他還想做什么?
沈濯擎滿心戒備,而唐芯亦是一臉迷茫。
“修慈。”
“屬下在。”
“此人交與你了,”冷硬的下顎向著周恒的方向,微微一抬,話里殺意盡顯。
幾乎不用他明言,修慈就頓悟了他的心思,極其隱晦地看了唐芯一下,而后,縱身一躍,腰間佩刀順勢出鞘。
唐芯只來得及見到一道寒芒,下一秒,血染石地。
瞳孔猛地一縮,一只大手悄然蓋住她的雙目。
耳邊,好聽的聲音幽幽傳來:“碰了不該碰的,自該懲治一番,方能長記性。”
“皇上!”沈濯擎怒極,當著他的面處置他的奴才,這和下他面子有何分別?
“擎王覺得,朕說錯了?”沈濯日回望他,眸光平靜,卻無端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威嚴感。
凸起的青筋抖動得愈發迅速,沈濯擎幾乎用盡了一身力氣,才堪堪將怒意摁下。
“一個奴才而已,皇上想懲治,本王怎能說不?”
“擎王果真是朝廷棟梁,深得朕心啊。”慢悠悠的語調中,含著絲絲冷嘲,“擎王不必遠送,告辭。”
沈濯日漠然放下左臂,牽著唐芯邁出了大門。
身后,修慈看也沒看流血不止的周恒,收刀回鞘,朝沈濯擎拱手拜別,快步追了上去。
“你剛才為什么要動手?”走在別院外那條僻靜冷清的寬敞石路上,唐芯出聲詢問,秀眉緊蹙,隱露出幾分不贊同。
她是不喜歡那只變態木頭,也很防備他,可是,不管她承不承認,那人于她有著救命之恩。
“他碰過你。”沈濯日云淡風輕地說著。
唐芯驚得差點跳起來:“就因為這個?”
“自然……”話頓了一下,在她驚愕、專注的眼神下,補上兩字,“不止。”
她就知道。
唐芯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心底某個角落,滑過一絲失望。
“但這亦是理由之一。”他的眼神很是認真,霸道地握緊她的手腕,冷聲說,“朕的東西,豈能讓他人染指?”
在修慈急匆匆趕回內宮,向他通風報信,說她被血衛帶走,且還是抱著她離去的,他便動了殺心。
“他該慶幸,背后有一個好主子。”否則,就不僅是廢他一手這么簡單了。
他的占有欲,要逆天了吧?只是被人抱一下,而且是為了救她,就要對那人下狠手?三觀呢?
唐芯無力扶額,她仿佛已經看見自己悲慘、灰暗的未來了。
“安心,”沈濯日誤解了她低迷的情緒,沉聲道,“擎王府傷藥無數,又有醫師在府上,只要診治及時,他斷去的筋脈尚能接上。”
從頭到尾,他都只是想給周恒一個教訓罷了,雖說就此讓他成為廢人,亦能讓擎王自斷一臂,但那樣做,無異于打破局勢。
且血衛素來忠心,據說極是推崇周恒,若他落下隱疾,血衛必將行報復之舉。
他無懼,但這丫頭的安危,卻是不能不顧的。
聽到這句話,唐芯才放下心來。
見他不知想什么想到走神,不由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喂,回神了。”
眸中翻涌的暗潮回歸平靜,蹙眉吩咐道:“回宮后,即刻沐浴。”
“為毛?”她昨晚才泡過澡好不好!
目光掃過她的腰身,似在暗示什么。
“你至于嗎?”唐芯哭笑不得地問道,“平日我在御膳房進進出出,時常和大家伙親近,身體接觸偶爾也是有的,也沒見你表現得這么夸張啊。”
“你倒是提醒了朕。”眼底閃爍著戲謔,語氣平平地道,“也許朕該考慮,撤了你御廚之職,調你到御前,專心伺候朕一人。”
臥槽!開什么玩笑?
唐芯嚇得五臟六腑齊齊抖了抖:“不不不,我是和你說著玩的!你千萬別把我的話放到心上,什么身體接觸,從來沒有過!”
“唔,”捉摸不透的態度,讓唐芯心里七上八下的。
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她干嘛要挑起這個話題啊,自坑嗎?
“真的,而且我發誓,以后絕對會離其他人三步遠,像今天這種事要是再發生,就算抗爭到底,我也不會讓人靠近我!”見他神情不變,仍是那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唐芯急得都要哭了,“皇上~”
黑線滑下腦勺。
“我這輩子就做菜、吃菜這么兩個小小的興趣愛好,你忍心奪走它嗎?你知道,為了能練就這么一身手藝,我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罪?那么多年的辛酸、努力,好不容易混到了御廚,眼看著夢想成真了,你難道要殘忍的打碎它,讓我抱憾終身,郁郁而終么?”唐芯可憐巴巴地眨著眼睛,小手拉扯住他的衣袖,哀求道。
“你一生所求,倒是與他人不同。”不讓她做御廚,她就要抱憾終身?這是沈濯日聽過的,最沒追求的志向。
唐芯也不反駁,繼續發動眼神攻擊。
沈濯日似松動了態度,妥協道:“當朕沒說吧。”
“我就知道您是最英明的。”唐芯高興得踮起腳尖,特興奮的在他臉上啄了一口。
觸感極其短暫,卻讓沈濯日有一瞬的愣怔。
做完事,唐芯才一下子反應過來。
她居然主動親他?
小臉蹭地變作緋紅,雙手無措地揪著衣擺,垂目看地。
支支吾吾的說:“那個……我只是太開心,真不是故意要輕薄你的。”
他又非女子,何來輕薄一說?
沈濯日搖搖頭,食指指腹撫過那處被她親吻過的肌膚。
薄唇微揚,曇花一現般溫柔的淺笑,耀眼得甚至蓋過了天上那輪冬日。
“看來,朕往后得多讓你開心才是。”
‘轟’
熱氣直沖頭頂。
“你……無賴!”惱羞成怒的某人狠踩了他一腳,憤憤然繞過他疾步遠去。
說什么哄她開心,媽蛋!他根本是在暗示,要她多主動幾回!
這貨,一天不占她便宜,渾身就皮癢癢。
她用力磨動牙齒,速度又加快了許多。
忽地,身后有勁風逼近,不等唐芯反應,沈濯日已越過她,率先抵達了石路的盡頭,在那兒,停靠著一輛剛到不久的馬車,修墨穿著件黑色勁裝,手持馬鞭,站在車廂旁。
沈濯日翩然躍上甲板,手臂一揚,挑起了簾子。
在入內時,微微側目,啟唇道:“還不上來?”
不上,她是有志氣,有追求的女人!
唐芯梗著脖子,一副拒絕向惡勢力低頭的架勢。
點點笑意染上眉梢,他似是不經意的感慨道:“此處距離繁華之地,足有數千米,你既想徒步而行,鍛煉身子,朕亦不好阻撓。”
數千米!?
唐芯眺望了一下遠端,果真沒看見一個路人,周圍只有靜悄悄的大宅依次坐落著。
一咬牙,掛著討好的笑說:“哎呦,我對自個兒現在的身板滿意得不得了,徒步走回去什么的,還是別了,您老等等我啊,我這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