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涼抿著嘴對穆晨微微笑了笑:“相公這會不在沛公軍營,為何來到這里?”
“我已經轉投了項大哥,將來都會留在這里了。”穆晨坐到離蘇涼不遠的地方,輕輕拉過她的手:“以后我不再離開你了,剛才大哥在帳外跟我說過,其實女人也希望身邊的男人只愛她一個,我會努力去做,會像大哥成為虞夫人依靠一樣成為你的依靠。”
蘇涼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抽回被穆晨握在掌心里的手:“相公有這心就好,只是別為蘇涼而苦了相公,雖然我想獨自占有你,可你卻不一定有項將軍那般癡情,”
“大哥讓我住在這里。”穆晨有些尷尬的看著蘇涼說道:“今天晚上,看來我倆只有同榻而眠了。”
蘇涼羞紅臉,低下頭喃喃的說道:“我們已經成親,這一天終究是要來的,相公愿意留在這里,就留下。”
穆晨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蘇涼,一直以來,蘇涼總是不讓他晚上留宿,今天卻沒有反對。
穆晨仰躺在臥榻上,蘇涼枕在他的臂彎里,已經沉睡了過去,她的秀發鋪在他寬厚的胸膛上,秀發摩挲著皮膚,讓穆晨感到有些癢。
蘇涼的身上散發著處子特有的芳香,雖然剛才她的第一次已經被穆晨剝奪了,可那特有的芳香依然留存著,穆晨聳了聳鼻子,深深的吸了兩下,才滿足的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以后的幾天,在行軍途中也曾遇見過小股秦軍的騷擾,但這種騷擾并沒有給楚軍帶來多少的困擾,眼見離雍丘越來越近,穆晨已經能夠想像的到大秦的旗幟在烈烈風中倒下的場景。
在這幾天里,項羽教了穆晨一套叫做“單手十八挑”的槍法,說是他在戰場上用劍要比別人吃虧,也虧穆晨有著練劍的底子,沒幾天,他就掌握了這套在馬背上威力無窮的槍法。
在行軍途中,無法給穆晨打造新的武器,項羽便把他的霸王槍送給了穆晨,他自己則選了一把比霸王槍更加沉重、一直在軍需官那里封存的長戟。
“兄弟。”騎在馬背上的項羽側過頭,用馬鞭指著遠處隱約浮現出的一處城墻:“那里就是雍丘,這一路上,恐怕我們只有在那會遇見一場真正的惡戰,比當初你在城陽那仗還要慘烈的惡戰。”
“為什么?”穆晨不解的看著項羽,這一路上,楚軍都是順水順風,從未打過一場敗仗,甚至在濮陽城外遇見章邯,也是一舉破敵,以區區十萬人的劣勢兵力趕走了章邯率領的二十萬秦軍。
一個小小的雍丘竟然會讓項羽說出將面臨一場惡戰的話來,顯然這雍丘守將不是一般的人。
項羽指著雍丘城墻,對穆晨說道:“你知道現在負責守衛雍丘的是誰嗎?”
穆晨搖了搖頭,他對這段歷史確實知道的不多,頂多只知道一些特別重大的事件,還理不清人物關系,像雍丘這個地方的守將,他更不可能知道是誰。
“據探馬回報,如今負責雍丘守備的,是當初堅守滎陽數月,拖垮吳廣大軍的李由。”項羽的眼睛瞇了瞇,他知道眼下將會面臨著一場大戰,但越是大戰越是能讓他感到興奮,出征許久以來,一路順風順水已經讓他感到有些厭煩了,他希望秦軍能夠出現一支能和他率領的楚軍抗衡的力量,那樣戰爭才會更有趣味。
“李由!”聽了這個名字后,穆晨身子微微一震,眼神里不由的多出幾分擔憂,他知道項羽將來是要做西楚霸王的,這一仗里肯定不會受到什么損傷,可李由的命運他卻是不太清楚。
穿越過來之后,穆晨也曾后悔過當初沒有好好學習這段歷史,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悔的心底顫抖過。
“怎么?你認識李由?”項羽看出了穆晨的異樣,歪頭看著他。
“是!”穆晨也不否認,承認了他和李由認識的事:“我和他曾見過兩次,很談的來,他為人很不錯,也很正直,說實話,真不想和他做敵人。在回到軍營之前,我還去見過他,試圖勸他離開秦王朝轉投大楚,卻被他拒絕了。”
項羽哦了一聲,沒再說什么,只是眼睛中的殺氣稍稍退去了一些。
“大哥。”大軍又向前行進了一段距離之后,穆晨跟項羽說道:“我能不能求大哥一件事?”
項羽點了點頭,看著穆晨:“你不用說,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是想跟我說等到城破之后,饒李由一命,是嗎?”
“是!”穆晨毫不掩飾的點了點頭:“他這個人有點迂腐,全家遭趙高和二世迫害,卻依然不思悔改,愚忠于秦王室。若是大哥能收他在身旁,對大哥將來的事業也是個極大的助力。”
“這樣的人我喜歡。”項羽咧嘴笑了笑,有些欽羨的說道:“若是我手下的將軍都是像這樣的人,何愁天下不定!”
穆晨笑了笑,他笑的很苦,這是第一次他與相熟的人在戰場上相遇,只要開戰,無論哪一方受了損傷,他都會感到心里不舒服,穆晨終于懂了,戰爭的殘酷并不只是表現在它所造成的殺戮上,還表現在有時候明明不想去做的事,卻因為戰爭的需要而不得不做。
雍丘城越來越近了,穆晨已經感覺到了一絲肅殺的氣氛,和城陽不同的是,在這里,他感到了壓力,壓迫的讓他快喘不過氣來的壓力。
“怎么?害怕了?”項羽用怪異的目光看著穆晨:“你是不是覺得他跟你關系不錯,有些下不去手?”
穆晨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他確實是不愿和李由成為敵人,即便是成了敵人,也不想置李由于死地。
“兄弟,記住了。”項羽騎在馬背上,伸手拍了拍與他并騎行走的穆晨后背:“我們現在是在打仗,你我是楚國人,李由是秦國人,我們是天生的敵人,等到攻下雍丘,若他還活著,我答應你,放他一條生路。如果他到時真的愿意投效大楚,我也一定為他討個合適的位置。”
“謝謝大哥。”穆晨苦笑一下,他不知道戰斗結束后會是什么樣子,數萬人的混戰,誰也說不清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自己,雖然項羽承諾了等到攻下雍丘之后饒李由不死,可誰也不知道李由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
大軍在距離雍丘城只有一里多路的地方停了下來,這是個秦軍弓弩無法射到的距離,即使秦軍使用已經淘汰了的腳踏弩,也只能射出三百多米,而不可能達到這么遠的距離。
雍丘城頭上,李由手按佩劍,擰著眉頭看向在城外扎營的楚軍,十萬楚軍駐扎在城外,探馬已經回報,領軍的正是項羽,而他一直很看重的穆晨竟然也在楚軍中。
李由對這場戰役的勝利已經不抱多少期望,咸陽傳來的消息他已經聽說了,在憤恨中,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痛心,自古忠臣良將都不會有好結果,亂世中被推向風口浪尖,和平時期又被帝王當成眼中釘肉中刺,非得拔除而后快。
讓李由最痛心的,還不只是這些,而是秦二世根本就分不清亂世還是太平盛世,在如今群雄紛起的年代,居然還有心迫害忠良,李由真正擔憂的,不僅僅是他的家族,還有始皇帝當初率領大秦鐵騎踏出的無限大秦江山。
城內只有兩萬守軍,其中多數還是老弱病殘,精壯的軍士都被章邯挑了去,這一年多里,章邯名義上是率領二十萬秦軍,事實上,他的軍隊損耗相當嚴重,如今在章邯軍中,很多兵士都是從各地守軍中挑選填補進去的。
站在城頭上,李由感到了一陣蕭瑟,七月的天氣十分悶熱,樹木也是郁郁蔥蔥,可李由居然感到從心底升起了一股涼意,這股涼意如同深秋的金風一般,將他心中那郁郁蔥蔥的景致清掃的干干凈凈。
“傳令!”李由深深吸了口氣,對身旁站著的傳令兵說道:“命令四方城墻密切注意敵軍動向,弓箭手隨時待命,謹防敵軍突然攻城!”
“是!”傳令兵應了一聲,小跑著下了城頭。
“吼!吼!吼!”李由剛下完命令,對面的楚軍動了,雖然移動的很緩慢,但確實是動了,每個楚軍都高舉著武器,怒吼著向城墻移來。
“弓箭手準備!”一見對面的楚軍動了,李由抽出佩劍,斜斜的指向楚軍。
李由一聲令下,城頭上的秦軍弓箭手紛紛貼近城垛,一個個拉開弓箭,做好發射的準備。
楚軍最先列出的是當做防御墻使用的盾牌陣,盾牌陣在秦軍弓箭射程之外列好,陣型緊密的向前緩慢推動著。
“將滾油與石塊準備好。”李由面色冷峻的對身旁的士兵命令道,士兵應了一聲,傳令去了。
不過片刻工夫,一桶桶滾油被抬上了城墻,為防止滾油冷卻,還有些士兵抬著由瓦片砌成的爐子登上城墻,把裝滿滾油的桶架到燃燒著的爐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