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有些絕望,他有種雍丘城會在不久的將來被楚軍攻破的不安感,令李由真正煩惱的,并不完全是襲擾他不安,更多的,卻是他不能把這種不安表現(xiàn)出來,若是他表現(xiàn)出了不安,這種消極的情緒會立即彌漫開來,使整個雍丘的守軍都失去戰(zhàn)意。
這一天,楚軍只發(fā)起了一次攻擊,城墻上遺留了許多殘破的尸體,城下也堆滿了死去的楚軍官兵。
同樣,秦軍也遭受了極為慘痛的損失,楚軍發(fā)射的漫天箭矢給城上的秦軍造成了很大的傷亡,這一戰(zhàn)雖然秦軍抵擋住了楚軍的進(jìn)攻,可雙方的傷亡人數(shù)卻是相差不大,這對人數(shù)本來就少的雍丘守軍來說,是難以接受的現(xiàn)實。
“兄弟,看到了?”楚軍后撤時,項羽回頭看了看雍丘城,對穆晨說道:“在這里,我們將面臨的真是一場前所未見的大戰(zhàn)。”
穆晨也回過頭看著雍丘城,嘆息道:“李由確實是個人才,可惜時不我與,若是在和平時期,他一定會是個治理地方的好官。即便不在和平時期,若是他能投靠我大楚,一定也會成為威風(fēng)八面的大將軍!”
“五天!”項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對穆晨扎開五指:“五天之內(nèi),我定會攻破雍丘城!”
穆晨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他不會懷疑項羽說的每一句話,或許是他對項羽有著一種天生的崇拜,在他的眼里,項羽只要到了戰(zhàn)場,就是無所不能的戰(zhàn)神,一切敵人在他面前都如燈草做成的假人一般脆弱。
天漸漸黑了,在項羽的大帳里,項軍的將領(lǐng)圍坐一圈,穆晨和龍且分別坐在項羽的左右下首,范增坐在項羽的左側(cè)。
虞姬坐在項羽的身旁,懷里抱著一只琵琶;蘇涼則坐在穆晨的身旁,她面前的桌案上擺著一面瑤琴。
“眾位將軍,我今天請各位來,是想與各位在陣前同樂,讓城上的秦軍知道,我們大楚的將士,從來沒有把他們放在眼里過!”項羽環(huán)視了一圈坐在帳內(nèi)的將軍,對他們說道:“我今天發(fā)過一個誓,五天,五天內(nèi),我們攻進(jìn)雍丘,你們有信心沒有?”
“有!”所有人齊齊應(yīng)了一聲,龍且更是激動的站了起來,對項羽一抱拳說道:“大哥,下次攻城,請讓我?guī)松先ィ瑓^(qū)區(qū)一城秦軍,給我一萬人,一天內(nèi)我?guī)湍隳孟掠呵稹!?
項羽看著龍且沒有說話,一旁坐著的范增雙手抬起對龍且虛壓了兩下:“龍將軍且坐,還請聽老夫一言。”
范增一說話,帳內(nèi)眾將全都正襟端坐,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龍且也不再說話,和眾將一樣,正襟端坐,看向范增。
“各位都知道,如今鎮(zhèn)守雍丘的,是秦朝三川郡守李由。”范增見所有人都看著他,不急不緩的說道:“李由是秦朝前丞相李斯的長子,自小與公子扶蘇一同拜入蒙恬將軍門下學(xué)習(xí)兵法,此人精通用兵,并非以往我們所見的各城守將可比,龍將軍想要一天拿下雍丘,卻是不太可能。”
龍且有些不服氣的輕哼了一聲,卻沒敢反駁,其余將軍在聽了范增的話后,也都交頭接耳相互議論起來。
“亞父。”過了一會,一個將軍站了起來,穆晨抬眼一看,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猛將季布,季布站起后,對項羽和范增行了個禮,說道:“亞父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我大楚將士一路過關(guān)斬將,從未遇見阻礙,許多城池不戰(zhàn)而降,也沒見亞父說過這種話來,今日卻是怎么了?難道我十萬大楚將士還比不上區(qū)區(qū)一個雍丘?我們這些領(lǐng)兵將領(lǐng)還比不上一個李由?”
范增對季布擺了擺手:“季將軍不要激動,我只是說李由難啃,卻沒說啃不動他。”
季布面帶不平的坐下之后,范增又開始分析起眼前的形式。
“我們雖有十萬將士,各位也都是勇武有嘉,可若是為了攻下一個雍丘,卻讓我們的將士受到不可恢復(fù)的折損,以后的仗該怎么打?”范增的話讓帳內(nèi)所有人全都陷入了沉思。
“亞父。”穆晨見眾人不再說話,他站了起來對范增和項羽行了個禮說道:“我今日白天看我軍攻城,雖然將士個個用心,卻始終無法登上城頭,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考慮建造幾架攻城錘,砸開秦軍大門,要比登上城墻容易的多。”
“攻城錘?”聽了穆晨的建議之后,范增看了看項羽,項羽也看了看范增,兩人臉上都是滿臉的茫然。
“我們不是不會建攻城錘,只是那種東西攜帶不便,一路上又都是急行軍,如今若是開工建造,恐怕會耽誤攻城的時日。”項羽手托著下巴,思考著穆晨提出來的提議,范增則直接否定了他的這個建議。
“不需要專門建造。”穆晨舔了舔嘴唇說道:“我們在攻城的時候,可以讓士兵抱著一只圓木去撞城門,弓箭手則像今天這樣向城頭施放箭矢,壓制秦軍的弓箭和滾油、大石。”
穆晨的一席話,說的帳內(nèi)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從沒想到過能用圓木代替攻城錘,即便是想到過,也不敢輕易付諸實施,畢竟一條足以用來撞擊城門的圓木并不是三五個士兵能夠抱動的。
“一條足以撞開城門的攻城圓木并不是三五個士兵能抱動的,穆將軍有沒有想過?”范增搖了搖頭,他還是覺得穆晨的想法有些天馬行空、不切實際。
“如果士兵抱不動,我可以去!”穆晨很堅決的說道:“一條圓木,應(yīng)該還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
當(dāng)初蓋聶在訓(xùn)練他體力的時候,就是要他抱著圓木來回搬,他毫不懷疑自己能抱的起一根木頭去撞城墻。
“我也去!”范增還想繼續(xù)反對,龍且又站了起來,對穆晨說道:“穆將軍,我跟你一起去,我們倆人合力,一根木頭又能算的個啥?”
“我也去!”龍且話音剛落,季布又站了起來:“兩個人力量還是不夠大,我也一起!咱仨合力,三錘兩錘便能把城門給它錘開,到時候取了李由的腦袋,亞父你可得給我們記首功!”
“三位將軍都去,哪能少的了我?”坐在最下首的桓楚這時也跳了起來,大聲嚷嚷道:“桓楚愿為三位將軍打頭陣,我沖上城墻殺他們那些廝鳥,為三位將軍保駕!”
“好!”范增見龍且等人情緒激動,不再說什么,坐在最上面的項羽猛的一拍桌子說道:“既然你們都這么有信心,我便與你們一起,四人合力撞開城門,桓楚攻上城頭,讓秦軍無法向下丟石頭和倒?jié)L油!”
“大哥不可!”穆晨和龍且同時出聲阻攔,兩人對視了一眼,龍且對穆晨做了個請他說話的手勢,穆晨才接著說道:“大哥身為三軍主帥,若是野戰(zhàn)還可領(lǐng)軍沖鋒,像攻城這樣的事,風(fēng)險頗大,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誰帶領(lǐng)全軍將士殺入咸陽?誰又能光復(fù)我大楚河山?”
“哈哈!”項羽仰頭大笑了兩聲,對穆晨擺了擺手說道:“兄弟,你擔(dān)心的太多了,我項羽自出吳中以來,經(jīng)歷大小百余戰(zhàn),未嘗有敗,一個小小的雍丘又能算的了什么?這次我且讓你們看看,放眼天下,誰才是真正會打仗的人!”
“大哥,穆將軍說的對!”見項羽不聽勸,龍且也有些急了:“你身為三軍主帥,怎能和我們一樣去攻打城門,等到城門破開,你再率軍掩殺上去接應(yīng)我們便是,在城門下,實在是太危險了!”
項羽正要說話,坐在他左側(cè)的范增開口了:“羽兒,穆將軍和龍將軍說的是,你身為三軍統(tǒng)帥,不應(yīng)該以身犯險,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因一時激奮而耽誤了正事才是!”
“亞父有何見地?”項羽一向很聽范增的話,自從項梁讓他認(rèn)范增做亞父后,他一直以父禮來對待范增,因此范增在項羽軍中也有著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崇高地位。
“你應(yīng)統(tǒng)領(lǐng)全軍,密切關(guān)注三位將軍攻城情況,還要指揮弓箭手進(jìn)行掩護(hù),單憑桓楚登上城頭,恐怕不會對秦軍造成太多的阻礙,最重要的還是本陣給秦軍施加的壓力,若是本陣施加壓力不夠,秦軍一旦將主要攻擊集中在三位將軍身上,三位將軍可就危險了。”
項羽點了點頭:“好,那我就聽亞父的,攻城的事,就有勞你們四位了!”
穆晨、龍且、季布和桓楚同時向項羽一抱拳,朗聲說道:“請將軍放心,我等定不負(fù)重望!”
“虞姬,今日眾將都在,請你與蘇夫人共同合奏一曲,也好為眾位將軍壯壯氣勢!”一切都商量妥當(dāng)之后,項羽對坐在身邊的虞姬微微一笑,柔聲說道。
虞姬點了點頭,對蘇涼說道:“妹妹,我們今日便為眾位將軍合奏一曲,你看如何?”
蘇涼微微一笑,應(yīng)道:“將軍吩咐,不敢不從,何況又有姐姐與我一同合奏呢,只請姐姐選個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