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地看著墓碑上那張溫潤和藹的笑臉,內心一片荒蕪。
爸,事到如今,我應該怎麼辦?
正想著,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刺入耳膜,讓我一個激靈,劃開手機,接通,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電話那頭的帶著憤怒的聲音打斷。
“姐,幸虧你今天沒來股東大會,簡直氣死我了!”
我皺眉,開口。
“怎麼了?”
“還不是那羣老傢伙,自恃功高年老,根本不聽我的調令,甚至好幾個還當場甩辭呈!”
我心裡一跳,那羣老人不是一向不怎麼管事,怎麼現在跳出來了?
“那你怎麼處理的?”
紀凌切了一聲,慶幸地說。
“還能怎麼處理?有南城哥在,他們能翻出什麼風浪?當場就恩威並施把一羣老傢伙治得服服帖帖,還讓他們向我當衆道歉。”
“…….”
他見我不說話,又繼續說。
“姐夫失蹤,小希還那麼小,憑我現在的能力沒辦法保護姐和小希,所以,我讓南城哥搬到家裡,也好有個照應。”
讓顧南城搬到家裡?
我心頭的火氣一下就躥了起來,立刻罵道。
“紀凌,引狼入室,你是不是傻?”
他被我罵得一懵,但很快便出聲反駁。
“姐,傻的不是我,是你!姐夫失蹤,我也很難過,可你不能把什麼屎盆子都往南城哥身上扣,他對你,對紀家做了多少,我都看在眼裡,你說那些事是他做的,你有證據嗎?”
證據?
我如果能找到證據,他還能春風得意地接手紀家?
心裡窩著火,可我還是耐著性子跟他解釋。
“紀凌,看人不能光看表面,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你難道覺得是巧合嗎?是,我現在是沒有證據,但我會找到的。”
電話那頭沉默,最終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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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生病了,你記得嗎?從你在週歲宴上被刺激那天起,你就一直病著。”
“你認爲我瘋了?”
我的聲調瞬間飆高,難以置信地聽著他的話。
他嘆了口氣,像是爲了安撫我的情緒,緩緩說道。
“你沒瘋,只是情緒激動了些,發生了這麼多事,我知道你的壓力很大,但姐,南城哥對你,對紀家做的事,我都看在眼裡,這些話對我說說就算了,別再對他說了,太令人寒心。”
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那邊嘟嘟嘟的忙音,我突然有種孤立無援的錯覺。
連紀凌都不相信我,我應該怎麼找證據?
我呆呆地在墓碑面前站了很久,直到臉頰上摸了一絲涼意,才發現天空已經飄起了小雨,擦了把臉,拿起手機給衛欣打了個電話。
她幾乎是秒接,一開口就是滿滿的擔憂。
“你總算給我打電話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我怕提到你傷心事,也不敢給你打電話,怎麼樣?現在有沒有好點?”
她的話爲了冰涼的內心注入一絲涼意,我的鼻尖有些酸,澀澀地開口。
“好多了。”
“顧霆這也鬧得太大了,還玩失蹤?又想釣魚?”
忍了好久的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我愣是哽咽了半天,把電話那頭的衛欣嚇得夠嗆。
“這怎麼就哭了,對不起對不起,不說他了。”
我吸著鼻涕,嗓音沙啞地輕笑一聲。
“衛欣,謝謝你。”
“啊?這怎麼又謝謝我了?盛歡,你這又哭又笑的弄得我心裡毛毛的,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磕磕巴巴地把對顧南城的懷疑一說,她在電話那頭靜靜地聽著,半響後,纔開口。
“那你準備怎麼做?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那他的心機未免也太深了,哪裡還會有什麼證據?”
“我知道,但我還是想試試。”
她頓了頓,繼續說。
“那你需要我做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把這幾天在腦海裡盤踞的想法告訴她。
“木馬,給我一個可以監聽手機的木馬。”
“好,我找到之後發給你,不過他那麼謹慎,你怎麼把木馬放到他的手機裡?”
“我有辦法,放心。”
等衛欣把木馬程序發給我時,我已經回了紀家,一進門就看見顧南城正在逗小希,他見我回來,彎腰把小希抱在懷裡,揮著她的小手衝我笑。
“小希,看,媽媽回家了。”
“……”
我心裡發冷,卻是徑自走過去,從他懷裡接過小希,淡淡地說。
“公司那麼忙,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他看我的眼底滿是細碎的笑意,溫柔的似乎要將我溺斃,輕聲說。
“就算再忙,也是得過來的。”
看著這張溫柔的臉,我強忍著想扇他一耳光的衝動,硬生生地扯出一抹笑。
“你辛苦了,我聽紀凌說你以後就住在家裡,有什麼缺的就讓人準備。”
他一愣,繼而臉上閃過欣喜,連說話都有些口吃。
“小歡,你,你不生氣?”
“生氣?我爲什麼要覺得生氣?”
我淡淡一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是你說的,我爸的遺言是讓你照顧紀家,照顧我和小希,我也算是隨了我爸的意思。”
我故意提到我爸,以爲能從他的眼底看到一絲心虛與惶恐,可除了誠摯,什麼都沒有。
誠摯到,連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像紀凌所說的,瘋了。
“姐,你能這樣想就太好了!”
紀凌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看我的眼神很是欣慰,他走上前,鄭重其事地對顧南城說。
“南城哥,以後我們家就我們兩個男人了,我一定會跟著你好好學,不會丟了紀氏的臉。”
“好。”
顧南城點頭,便吩咐可以開飯了,在飯桌上,我味同嚼蠟,吃得很少,聽著紀凌一口一個南城哥,笑容都快繃不住了,最後,說了聲吃飽了,便帶著小希上了樓。
我輕手輕腳地將小希哄睡,便拿著手機出了房門,正巧撞上準備敲門的顧南城。
“小希睡了?”
他的聲音輕柔,像是怕把小希吵醒似的,低頭湊在我的耳邊問,可我卻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渾身警惕。
“對不起。”
他似乎才察覺到這樣的動作不妥,立刻同我拉開了一定的距離。
“沒什麼,就是有些不習慣。”
他這才點頭,問我。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
“睡不著。”
“那我陪你。”
他自然而然地走在我的身側,我的身子下意識地一抖,但還是跟他一起走到了後花園。
花園打理的一向很好,再加上星空璀璨,蟲鳴陣陣,空氣中夾雜著花香,很容易就讓人的心情平靜下來,我在涼亭坐下,他也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旁邊,有意無意地碰到我的手。
我幾乎是立刻就將手收回身前,他苦笑一聲,卻沒說話,我看著他英俊依舊的臉,終於是忍不住憋了幾天的話,開口。
“那天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終於問了。”
他轉頭,目光深深地凝視著我,像是要證明什麼。
“營救過程很順利,我和小叔都覺得有些順利的有些異常,於是我們決定用計把綁架背後的那個人引出來,可沒想到警察之中有內鬼,我們的計劃還沒開始便被伏擊,路上押運車起火,我和小叔的車同時落水,後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有內鬼?”
我也深深地望著他,開口。
“那你覺得內鬼是誰的人?顧家,江家,還是其他我們不知道的人?”
“我不知道。”
他搖頭,目光沒有半分躲閃,緊接著開口。
“小叔和伯父從商多年,除了顧江兩家以外,別的人也不是不無可能。”
他說這話時神色冷靜,聲音穩的沒有一絲波瀾,讓我越來越拿不定主意,我盯了他片刻,繼續試探。
“顧家,不太可能,顧雲天雖然心狠,但顧霆是他最得意的繼承人選,如果他真想害他,不會繞這麼大個圈子,倒是江家可能性較大。”
我握緊了雙拳,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不管是誰害了他,我都不會放過,我要他,血債血償。”
他頓了頓,輕輕地擁抱著我,一下又一下地拍著我的後背,似安撫,又似心疼。
“你的手不適合染血,那些事,就讓我來做。”
“…….”
聽著他的話,我沒有推開他,再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動搖。
難道真是我想多了?
真的不是顧南城做的?
他抱著我良久,我才說。
“南城,我突然想看煙花,以前你老是說要帶我去看煙花,一次都沒去過。”
他渾身一震,聲音有些顫抖。
“你現在想看?”
“嗯,你能帶我去看嗎?”
“好,好,我帶你去,我帶你去!”
他一下就放開了我,腳步有些凌亂地跑出了花園,跑到半路,又轉過頭來衝我笑,高興的像個孩子。
我倆去了江邊,他也不知道從哪兒找到很多的煙花,在我面前一隻又一隻地點燃,我突然想起小時候過年,他嫌棄地拿著一隻漂亮的煙花,遞給我。
“喏,你喜歡的。”
很小,一點都不亮,卻明亮了我將近十年的人生。
我的眼眶不由自主就紅了,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澀的厲害。
“南城,我們合一張影吧。”
“好!”
他笑著跑過來,左右摸了摸兜,懊惱。
“拿的煙花太多,手機忘車上了。”
“不要緊,用我的,我拍好了傳給你。”
“好。”
照片定格,煙花也燃盡了,我拿著他的手機,將那張帶著木馬程序的照片傳了過去。
希望,一切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