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可貞所想,這麼大個萊州府沒有一個人敢買下她們。
從天剛亮出來,直到現已經日近正午了,看熱鬧人是越聚越多,甚至都有特地駕了馬車牛車來湊熱鬧人。可卻沒有一個人敢出銀子買下哪怕一人。
可貞垂著頭那叫一個無措,賣就賣吧,牙婆從中牽線,私下裡買賣也就罷了,幹嘛要這麼大陣仗?現好了,沒人敢買下她們,那她們該怎麼辦?難不成就這麼一直呆這等著?可貞茫然了,一路上什麼都想過了,可就是沒有想到如果沒有人買下她們該怎麼辦?會不會被賣到那種地方去?
據說這時候應該是有教坊,自己這些人會不會被送到教坊去?犯官家眷淪落煙花之地可不少數。可貞急得一鼻子汗,一手抹了,一手死死地拽緊了林氏衣角。
“姑娘?來。”林氏發覺了可貞異常,卻並沒有詢問爲什麼。因爲林氏不想說餓或是累字,生怕自己一說可貞便是挨不過去了。於是便挪了挪身子,讓可貞靠自己身上,希望可貞能好受一點。
可貞感覺到了林氏用意,心下一酸,往一邊挪了挪向林氏耳語,“姨娘,我沒事。”頓了頓又道:“我們說說話好不好?”
說說話,可能就不那麼難受了吧!
“說話?”林氏愕然。
可貞看了看那些站人羣裡兜售她們人,扯了扯嘴角,抽出與林氏交握左手,林氏袖子遮擋下,她右手心寫了兩個字,“姨娘”。
林氏也反應了過來,“蘊兒”。
“那些是什麼人?是衙役嗎?看著不像呃。”可貞寫完一個字就用小指勾了勾林氏手指,再寫下一個字。
“不是,是人牙子,牙行人。”
“那胖胖女人賣了我們,有提……也有銀錢拿嗎?”可貞就見那胖女人跟只花蝴蝶似,難爲她那麼胖身子走動起來卻那麼靈活,一會兒到這一會兒到那兜售她們,跟誰都能聊上幾句,真是做銷售人才。
“她是官媒,也是牙人。”
“那她怎麼又是衙役?”可貞一愣,這得拿幾份工資啊!
“女獄裡女衙役都是官媒婆充做……”
……怪不得認識計氏她們!可貞想到昨天那胖女人說話,又忽然想到昨晚林氏還有件事兒沒有告訴她,“姨娘,我們手臂上字?”
“……姨娘認得那位薛大嫂子。”半日,林氏寫下這一行字。
薛大嫂子?
哦,應該就是那個高顴骨女人了,昨兒那胖女人就是喚她“老薛”來著。
既這麼說,可貞就明白過來昨晚搜身事兒了。
可是,不僅僅只是認識吧!若只是認識,誰敢冒這麼大風險做這樣事兒?這可和那張大人手下留情不一樣,若是被告發了,估計比她們還要慘。以權謀私,知法犯法。
可貞擡頭看了眼林氏,並沒有再問下去。
可貞並林氏苦中作樂,轉移了些注意力。可其餘人就沒有這麼好過了,幾乎所有人都掩面哭泣。可貞不知道她們是因爲被那議論聲弄得羞恥難當,還是因爲餓了累了冷了。維貞於貞幾個小是難捱,於貞估計是餓得不成了,一個勁地抱著小肚子,卻不好意思說出口,其實也是知道說了也沒用,所以只是抽噎著要姨娘。
就可貞想破頭皮和林氏“說話”之際,只聽到自己這邊身後傳來淒厲卻滿含歡喜哭喊聲:“爹,三哥,我這裡,我這裡啊!”
可貞精神一震心下一喜,忙偏頭看去,原來是自貞身邊二等丫頭松子,今年也就十二三歲年紀,滿眼滿臉喜色,推開了身前人就想往柵欄外撲去。
可貞吁了口氣,看來松子將是他們之中第一個螃蟹了。可誰知不遠處人羣中,一輛牛車飛轉頭就往城外飛馳而去。不一會功夫,就不見了蹤影。
“爹,三哥,你們別走,別走!我只要二十兩銀子,帶我回家,帶我回家啊!”松子見他爹爹哥哥跑了,一愣,隨之哭喊著就想追過去。
可是松子還沒邁出去幾步路,就被一個叫囂著讓她停下來人牙子狠狠一鞭子抽倒地上。松子背脊上棉襖瞬間就被鞭子撕裂開,露出裡頭雪白棉絮來,很,映出了點點血色。可松子彷彿感覺不到痛似,仍哭喊著一徑往前爬去。
“松子,不要啊!”可貞聽到儀貞房裡二等丫頭杏子壓著喉嚨嘶喊著。
那人牙子啐了一口,低咒了聲“晦氣”,就把松子拖了回來。
可貞從來不知道白色映襯著紅色竟是那麼地刺目,刺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來。
松子被拎小雞似拎到了計氏面前,計氏微微擡起下巴,直視前方,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自貞忍不住了,上前想要抱過鬆子,可她也不過跟松子一般年紀罷了。
可貞下意識就想上前,卻被林氏攔著了。林氏上前,幫著自貞把松子往後挪了挪。
“爲什麼不帶我走……他們說過,等過兩年就會我贖回去……我這些年帶回家銀錢都不止二兩銀子……爲什麼不帶我走……”松子無知無覺地趴著,像個破布娃娃,嘴裡卻一直喃喃自語。
杏子跪松子身側,看著那被鮮血氤透了棉襖,一個勁地向林氏磕頭哭求道:“四姨娘,讓人給松子止止血好不好,再這樣下去,她會死。”
自貞滿臉淚痕,聽了這話也是一臉期盼看了看林氏,又偷眼看了看計氏,卻瞥見袁氏白著一張臉向自己搖頭,自貞咬了咬牙沒有開口,卻也不曾退回去。
林氏看了看可貞點了點,剛想起身,卻見計氏扶著袁氏顫顫巍巍地往那胖女人處去了。林氏頓了頓,把自己手裡給松子擦著冷汗帕子塞了杏子手裡,便往可貞身邊去了。
可貞木木,只知道死死地盯著松子,松子那一聲聲喃喃低語彷彿就可貞耳邊響起。
不知道計氏說了什麼,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可可貞來看是很久很久了,纔有一個提了醫箱老者趕了過來,簡單替松子診治了番,塞了兩丸藥留下一小瓶藥粉就匆匆離開了。
杏子和自貞一直小聲地和松子說著話兒,可都是她們說,卻沒有人回答。秦嬤嬤膽子大些,一直不停地松子鼻子下試著氣息。慶幸是,松子一直活著。
可貞再沒有心思和林氏“說話”了,林氏半摟著可貞也默不作聲。突如其來變故使得不管是被賣還是看熱鬧人都心有慼慼然。被賣人不知道下一個松子會不會就是自己。看熱鬧人中還是規規矩矩平頭百姓居多,或爲父母,或爲子女,人心都是肉長。經此一事,原本看熱鬧心思也都淡了許多,漸漸也都散了。只剩下一些無賴子弟圍觀取樂。
幸好冬天日頭落得早,天略略有些黑時候,衆人又被押解回了知府衙門。
一路上,那胖女人並幾個人牙子都是罵罵咧咧。
“晦氣,整整一日都未開張。”
“還說呢,老子嘴皮子都磨碎了。”
“**,吃了一天西北風……”
……
回了牢房,衆人皆是默默,坐炕上垂頭不語。
不多時,那高顴骨女人送來了飯。一小簍子窩窩頭並一大盆還冒著熱氣湯,另外還有一摞粗瓷碗。
衆人早就餓得厥過去了,看著那還冒著熱氣窩窩頭那叫一個狼狽。可計氏不說話還是無人敢動。只是這回,儀貞於貞卻不時地偷瞄可貞。
可貞心下無語,可她確實餓了,已經整整一天水米未進了。
鳳梨話:昨兒跟盆友出去玩,吃飯時候好幾盤蟲子,炒炸什麼都有。我真心吃不下去,我又不是垃圾桶。盆友說我土包子,說這蛋白質含量高得逆天。我無語,蛋白質再高我也吃不下去,第一,這蟲子長得賊難看,能有食慾纔有鬼。第二,誰知道這蟲子乾不乾淨,我料想也不可能一個一個收拾。第三,我本來就很容易過敏,現光看看就起雞皮疙瘩了,我怕我吃完後又要打針。結果弄得我吃別菜也沒有食慾,回家弄了碗泡飯,真心覺著,以後再不能出去吃飯了。
令:求收藏求推薦,啊啊啊,你們不懂我憂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