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勇看到秦晴,快步迎了上去,在看到秦晴身后的賀以翔時,頓時有點頭皮發麻。
“秦晴……”
張勇雖然叫著秦晴,但是目光卻是時不時打量賀以翔。秦晴不用回頭,也知道現在賀以翔的神情有多冰冷,生人勿進。
秦晴帶上一次性塑膠手套道:“勇哥,尸體呢?”
“哦,這里。”張勇覺得,這太平間的溫度都沒有秦晴身后的人溫度低。他叫秦晴來幫忙,應該不會影響前程吧。張勇想了想,看了賀以翔一眼,覺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賀二少絕不是這種會計較小事情人。
秦晴拿起刀,看著小李張勇賀以翔三人,挑眉道:“你們確定要留在這里?”
“咳。”張勇道:“秦晴啊,你慢慢來,不著急,我和小李還有事要做。那個……咳,那個什么,有什么發現隨時叫我們,我們就在外面,啊?”
秦晴笑得無奈道:“知道了,去吧。”
聽到秦晴這句,小李頓時就像是得了大赦一樣,拉著張勇就要走。不過路過賀以翔的時候,兩人還是停了一下,笑得有些僵硬。
賀以翔掃了他們一眼。
兩人頓時僵住。
“出去。”
“是!”
兩人頭也不回開門離開。
秦晴見賀以翔站門口,也不說話,聳了聳肩,拿起刀先把周建成的衣服解開,然后檢查他的身體外傷。秦晴每說一句,身后的助理就會記下一句。
賀以翔依著門,時不時地回頭看一眼,眉頭微皺地看著秦晴把周建成的上衣、褲子一一割開。
“死者生前腦后部曾經受過襲擊,膝蓋上留有瘀傷,應該是被人從后部突然襲擊造成。將這個交給物理組,有助于他們確定襲擊工具,和襲擊人的特點。”
助理點頭,同時將傷所在的人體草圖畫上。看他畫得迅速漂亮,秦晴贊許地看了一眼。
助理靦腆解釋道:“是陸法醫教我的。他畫的,才是真的好。”
“這里還有他畫的圖嗎?”賀以翔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開口。
助理微楞,秦晴朝他點了點頭,他才道:“有,稍等,我給你找。”
助理很快找了幾份陸海風親手經手的報告,交給賀以翔,“這是這一年來陸法醫過手的案子。這是器官買賣案的,這是強、奸案,還有這個,是這個月發生的一起自殺案件。”
賀以翔點頭拿過。
秦晴見他低頭看起資料,心里沒由來也松了口氣。終于可以專心致志地對周建成進行檢查。
“有進行過藥物測試嗎?”秦晴檢查完外部,要進行解剖前問了句。
助理道:“沒有。因為陸法醫不在,所以藥物測試沒有人進行。”
秦晴從周建成身上抽了一管血,道:“拿去隔壁做藥物測試,盡快給我。”
助理接過血液,猶豫道:“可是我還只是……”
秦晴沒等他說完,打斷道:“一個小時后給我結果。”
“……是!”助理拿著血液,緊張離開。
等助理將門關上,秦晴抬頭對著賀以翔道:“現在沒有外人了,是不是有什么發現?”
賀以翔點頭,道:“他的筆觸和尋常的法醫不同。”
秦晴皺眉,說實在,比起畫畫,她還真沒辦法和賀以翔比,就上次賀以翔在臥室露的那手明顯就是半個行家。雖然,畫的東西沒個正經!
“怎么個不同法?”
賀以翔看著秦晴微紅的耳根,笑容勾起,有幾分邪性,不答反問道:“你呢,有什么發現?”
“暫時沒有什么特別的發現。繼續說你的。”
賀以翔走到秦晴旁邊,將報告放到她手中,指著上面每一份的幾處線條道:“從這些筆觸來看,陸海風應該有工科的背景。”
秦晴看著畫圖半響,眉頭緊緊皺起。
賀以翔看她的樣子,伸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笑著道:“看不懂別勉強。”
秦晴瞪他。
自小學畫了不起嗎?!要是她有他的家境,指不定比他強!哼!
“要不我教你?”賀以翔將報告合起,笑著道:“雖然畫畫不是一門簡單的藝術。但你的基礎差,教起來應該很容易有成績。怎么樣,要不要我教你?”
秦晴看著他眸中的笑意,擠出聲音,有幾分咬牙切齒道:“滾!別打擾我驗尸!”
賀以翔看她怒得雙頰泛紅的樣子,真是忍不住想吃個豆腐。不過余光一看到周建成的尸體,有再好的興致也被破壞了。
“快點完成。”明明今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都是被這個打擾了!
秦晴別了他一眼,這可不是想快就能快的。
下一刻,她集中精神。手中的刀隔開皮膚,血珠冒出來,漸漸形成水流,浸紅手套。尸體解剖開,首先檢測的便是胃部……將內臟器官一一取出,進行檢驗……
即使賀以翔身經百戰,看著秦晴面無表情做這些事情,也難免會有點不對勁的感覺。她的神情極為冷靜,沒有半點的退縮。那尸檢臺上的人白著一張臉,面容灰白,尋常人看到都會覺得滲。
可是這么一個伶俐聰慧,樣貌出眾的女子,卻偏偏選擇法醫這個行業,并且毫不退縮。
因為傳統觀念因素,華夏法醫不止少,而且男女比例嚴重失調,造成了女法醫是非常稀缺的資源。如今整個京城,女法醫也不到三個。
秦晴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下,力壓眾人,被稱為京城第一女法醫。可見,成為法醫的確是她自己的選擇,只是,是什么促使她做出這個選擇呢?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兩個小時,期間助理回來,將藥檢報告告訴了秦晴,然后兩人配合,完成尸檢。
“好了。”
首先松口氣的是助理,秦晴轉頭道:“你先出去,把這些整理出來,順便幫我把張隊叫進來。”
“好。”
助理出去,賀以翔走過來,他面上同樣帶著防護口罩,“有什么發現?”
“別過來。”秦晴突然阻止賀以翔。
賀以翔皺眉,秦晴看著他,神色有些凝重道:“我懷疑他攜帶有hiv病毒。”
賀以翔臉色一沉,“你是說艾滋?”
秦晴點頭,眸中盡是懊惱。她沒想到周建成居然會感染艾滋病毒,過于急切想知道尸檢結果,沒有先等血液檢測的全部出來再開始,是她犯下的嚴重失誤!
“周建成有艾滋?!”剛推門進來的張勇和小李呆愣在門口。
賀以翔看著秦晴,尤其是她手套上的血,覺得分外刺目,“立刻消毒!”
秦晴道:“不要緊的,我……”
“立刻消毒!”賀以翔二話不說,直接走到秦晴面前,強勢地直接將她的手套摘下,血液從她手中消失他臉色才好看了一點點,他冷冷道:“現在立刻跟我去消毒!”
他說完轉頭道:“消毒室在哪?!”
張勇連忙一指旁邊的消毒室,“就在隔壁!”
賀以翔二話不說直接抱起秦晴,“賀以翔,你瘋了,我的手上有病菌,你這樣……”
“閉嘴!”
賀以翔直接暴力踹開門,他周圍的溫度已經降到了極致。張勇看著兩人出去,立刻回過神來,拉起防護線。雖然htv病毒并沒有這么容易受到感染,可是一提起艾滋,沒有人不怕的。
秦晴被直接押金消毒室。賀以翔熟練地打開所有的儀器,強勢地拉著她消毒。
秦晴站在消毒室里,看著賀以翔,笑著道:“我沒事的,我身上沒有任何傷口,而且他只是潛伏期,剛才我發現了之后有注意做保護,沒有事的。”
“什么時候叫有事?”賀以翔的聲音冷得像是掉落額冰渣子,他雙眼盯著她,冷戾駭人,“告訴我,什么時候叫做有事?!”
秦晴愣住。
“是不是我死了,或者你死了,那才叫有事?!”賀以翔聲音壓抑著,聽得人心里直滲得慌。
“我……”秦晴張口半天,她看著賀以翔眸中的痛惜憤怒,最終低頭道:“對不起。”
“對不起?”
秦晴心中一驚道:“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回應。
賀以翔嘴角揚著冷嘲,紅色的消毒燈在他臉上掃過,“秦晴,你居然跟我說對不起,呵,好啊。”
秦晴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只是看著賀以翔的樣子,她有些慌了。但是這種謊,讓她毫無破解之路,她犯錯了,難道不應該說對不起嗎?
賀以翔看著她手足無措的樣子,一拳打在墻壁上,秦晴一個驚慌,就聽他踹開了門,聲音冷怒,“我特么不需要你說對不起!”
說完,他轉身,拳頭上滴著血,秦晴只聽到他用冷靜到冰冷的聲音,卻氣勢逼人道:“秦晴,告訴我,對你來說我究竟算什么?!”
秦晴張口想回答,突然一股劇烈、抽搐式的疼痛從腿上傳來,她臉色頓時煞白,不過因為周圍彩色光線的緣故,并不明顯。秦晴咬著牙,幾乎痛呼出聲,她不能進金屬消毒室,她的腿……
賀以翔看著她的樣子,轉身冷笑道:“秦晴,你根本不需要我!”從始至終,他都是多余的!
看著賀以翔的背影,秦晴緊咬唇瓣不讓自己痛呼出聲,這種疼痛,她已經習慣了。她早就習慣了自己一個人承受,說出來,也不能改變痛苦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