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若是出逃了，絕無可能再用同一個電話，但是杜熙春不同，他既然敢回來，就沒有什麼不敢的。
電話撥出去，立馬就通了。
通了的那一刻，賀以翔知道自己的猜測沒有錯，以至於聽到杜熙春的聲音出現在電話那頭，他多沒有半點驚訝。
“賀以翔，好久不見。”杜熙春的聲音和以前幾乎沒有什麼變化，除了語調更加平穩之外。
“好久不見。”賀以翔直接道：“小衣在你那裡？”
杜熙春笑了笑道：“兒子教得不怎麼樣，關係倒是還可以。居然這麼快就知道了。”
賀以翔冷嘲道：“至少我不用做出搶別人家兒子的事情來。”
賀以翔說的是過去的事，不過顯然是在影射現在發生的事。
“呵，小衣是自願跟我走的。”杜熙春看著外面玩耍的身影，眸中含笑道：“女兒倒是養得不錯。”有勇有謀，還很頑劣。
賀以翔皺眉道：“你想對小衣做什麼？”
“我說了，她是自願跟我走了，不是我想對她做什麼。”杜熙春意有所指道：“等她玩累了，自然就會回去。”
賀以翔道：“你帶走小衣，無非是要故技重施，保證自己在華夏的安全。我現在就可以答應你，你在華夏期間只要不作出危害行爲，我就不會讓人抓你。”
杜熙春搖頭笑著道：“想不到赫赫有名的賀首長居然也學會假公濟私了。”
“說你的條件。”
“我說了，小衣是自願跟我走的，她願意回去的時候自然會回去。”杜熙春說完道：“不過，如果小四願意來接人的話，我可以考慮。”
杜熙春終於說到了重點。
他對賀小四的執著，是賀以翔一直擔憂的。
“杜熙春，別太小看小四，否則你會後悔。”賀以翔道。
杜熙春道：“我拭目以待。”
賀以翔掛了電話。
賀以翔之所以沒有過於強勢，只是威脅，是因爲以小衣的性格，她的確是有可能因爲貪玩跟杜熙春走。
賀以翔正想著，手機就響了起來。不用看，他已猜到是誰。敢在他工作期間，直接打他手機的，只有一個人賀二夫人。
賀以翔接起電話，嘴角都有了笑意，“隨便就給我打電話，小心犯紀律。”
秦晴笑著道：“要不我先給警衛員打？”
賀以翔嚴肅道：“騷擾首長還不夠，還想去騷擾警衛員，看來不嚴懲不行。”
秦晴翻了個白眼，虧得一把年紀了，還開這種玩笑，要是讓下面的人聽到了，指不定該傳成什麼樣。想起單位同事，因爲不知道她身份，有一次當她面兒咋呼呼地說賀首長如何如何威嚴嚇人，她只能是笑而不語。
賀首長在外嚇人得人，在家時常讓人頭疼得像孩子。
“說正經的。”秦晴道：“剛纔小四給我打電話，說他願意去當兵。這孩子，才一上午功夫，怎麼就變主意了？雖然自願了是好事，但總覺得有什麼不對。他跟你說過什麼沒有？”
賀以翔淡淡笑著道：“大概是長大了吧。”
“難得你會說這個話，”秦晴嘆氣道：“那孩子心思重，一向報喜不報憂，不過願意去了倒也好。不然幾個哥哥姐姐一擺，就他最不上進。”雖說自由發展，但總混日子也不行。
賀以翔極少聽秦晴說這話，往常她態度都很平和，乍聽她這麼說，還有點歲月恍惚的感覺。
賀以翔笑著道：“我和你的孩子，一定不會差。”
秦晴臉微紅，這種事情上，賀以翔真是自大得很。
“是，你賀以翔的基因好。”
“過獎。”
秦晴聽著電話裡微微得意的聲音，忍不住也笑了，這臉皮厚的確也是遺傳了。“今晚回來吃飯嗎？大哥大嫂他們說要給小四送行。”
賀以翔笑容轉淡道：“我今晚有事，你們吃吧。”
“嗯，好，別太辛苦。”雖說知道賀以翔多半不會特意回來，但是知道了確切消息，還是有些失落。
秦晴掛了電話就吩咐人去準備。沒多久文清和賀朝陽也回來了，緊接著是賀壁丞和張小豪，最後是賀姚。
文清和賀朝陽難道同時在家，賀姚一直纏著文清說話，比親母女還親近。
值得一提的是，當初雖然文清和賀朝陽決定要孩子，但是檢查後發現文清不適合有孩子，所以後來也就算了。好在文清和賀姚及賀壁丞關係很好，倒也和親生的沒兩樣。
賀姚正和文清說著話，看到賀朝陽進來，小聲道：“媽，我爸心情不好？”
文清看了賀朝陽一眼，“沒有啊，挺好的。”
“我爸那面無表情的臉也只有您能看出好壞來。”賀姚小聲地吐槽了一句。
文清笑了，不過還是訓斥了她一句，“沒大沒小。”
賀姚笑嘻嘻地朝賀朝陽喊了聲“爸”，算是打了招呼。賀朝陽看了他們一眼，轉頭見秦晴出來道：“以翔今天回來嗎？”
“說是有事回不來。”
賀朝陽眸中閃過幾分沉色，點頭道：“嗯，我一會兒和他聯繫。小四準備得怎麼樣了？”
賀華錦剛從樓上下來，聽到終於有人關心他去當兵的事，立刻下樓道：“大伯，我正準備和七叔聯繫，讓他到時候手下留情。”
聽到賀華錦這一句，所有人都笑了。
賀壁丞笑著道：“我勸你別白費力氣。以你七叔的性格，小叔叔下多少令他就會做到多少分，誰說都沒用，除非你能勸動小叔叔鬆口。”
賀華錦走到賀朝陽面前道：“大伯，所以就只能靠你了。”
聽到賀華錦這一句，賀壁丞、張小豪、文清和秦晴四人都同時搖頭了，這賀朝陽會比賀以翔好說話？
賀朝陽道：“好好努力，出來別讓大伯失望。有空讓小豪去看看你。”
得，又是白費力氣。
賀華錦唉聲嘆氣，道：“哎，說來說去，還是自己最可靠。”
賀朝陽笑著，拍了拍他肩膀，道：“知道就好。”
文清從賀朝陽手中拿過公文包，笑著打趣賀華錦道：“幸好小衣不在，小衣要是在，你非被小衣笑話不可。”正說著，客廳的電話響了起來。
秦晴離電話最近，接起了電話，賀華錦來不及阻止。
正當賀華錦有些緊張的時候，卻聽秦晴笑著道：“喂，小衣啊。”
是小衣。
賀華錦連忙快步走到秦晴身邊。
“媽，我有話和我姐說。”
秦晴有些意外賀華錦的積極，不過還是將電話給了他。可是等賀華錦將電話接過，電話那頭的人卻換成了杜熙春。
賀華錦目光驟沉，不過秦晴在面前他並沒有表現出異樣，“小衣，你現在在哪？”
杜熙春道：“聽說你明天要去當兵了？恭喜你。小衣在我這很好，等你有空了可以來看看。”
“我會的。一定不會讓你失望。”說完，賀華錦直接掛了電話。
“小衣說了什麼？”見賀華錦有些不對，秦晴皺眉問道。
賀華錦面無異色道：“小衣說她要去玩一段時間，讓我們別打擾她。她已經跟爸說過了。”
小衣時常自己去到處探險，秦晴倒也是習慣了，不過剛纔倒是完全沒聽她說起。
賀朝陽看了賀華錦一眼道：“什麼時候開始吃飯？”
賀朝陽一說，文清和秦晴又開始招呼人忙了起來。賀壁丞坐在沙發上，一直低頭看著報紙的頭擡起，若有所思。
賀壁丞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已經養成了每天看報紙這種退休老年人習慣。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發現的時候大家已經都習慣了。
賀朝陽上樓打電話。
賀壁丞招呼賀華錦坐下，“小四，坐這裡。”
賀華錦正想事，沒多想坐了下去。旁此時客廳只剩他們兩個，賀姚和張小豪都被招呼去了幫忙。
“小衣上次跟我說，這個月課業很緊，怎麼又突然說要出去玩？”賀壁丞淡淡轉頭道，他的目光犀利，帶著審視。
賀華錦是有些怵這個大哥的，“哦，小衣計劃有變動，所以先出去完了。”
賀壁丞合上報紙，淡淡笑著道：“我剛纔聽到，電話裡好像不止有小衣的聲音？”
賀華錦心中一顫，扭頭道：“我去找大伯！”說完，咚咚咚跑了。
賀壁丞手敲著沙發，若有所思。
當晚的送別會賀華錦吃得百味雜陳，他不想讓家裡人知道小衣的事，可以看起來好像瞞不住。無論是大伯還是大哥，看他的眼神都帶著異樣。
好在一頓飯下來，他們也沒說什麼話。
賀華錦多少鬆了口氣，現在倒是反而很期盼趕緊能去軍隊。這樣至少不用再受煎熬。其實賀華錦之所以改變主意，是因爲杜熙春。
他說的話提醒了他，即使他家世顯赫，如果他手中沒有自己的東西的話，依舊沒有話語權。
京城的賀四少，在外人看來，不過是靠著家裡的庇護纔能有今日。他討厭這種感覺，甚至於，不想進入軍隊或官場，讓人覺得他是靠關係進去的。可是現在他覺得這種想法有些天真，或者說……傻缺。
他賀四少一旦脫離賀家的權力庇佑，低頭立馬就能看到各種嘴臉。
想到這，賀華錦撇了一下嘴。
不過當然，起最關鍵作用的其實是杜熙春在他耳旁悄悄說的那句話。如果他想要救出小衣的話，必須先入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