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深夜,夜色漫漫。
暗黑天際厚重的雲(yún)層緩緩散開,露出了一輪皎潔月弧,許是因爲季節(jié)嚴寒,連帶著那明亮月色都彰顯的格外清冷孤傲。
懶懶傾灑在暗夜大地,透過落地透明露臺門,從朦朧白紗中折射進屋內(nèi),全出了一小片亮色。
格外清幽寂靜。
頎長的身軀立在黑暗裡,幽深的銳凖柔和了深色,他半蹲下,倚在沙發(fā)旁。
窩在沙發(fā)裡的小女人正憨憨睡著,睡相甜美。
眉心微動,他緩緩低下身,在光滑的額上落下淺淺一吻,修長玉指順著輪廓滑動,指尖涼意促使她縮了縮。
指尖微頓,他凝眸,極其認真的看著睡熟的人。
良久,只聞深夜幽暗處,一聲似有似無的輕嘆。
他將熟睡的人抱起來,掂了掂重量,彎脣淺笑,這丫頭,好像比之前重了些...
也好,先前那副弱柳扶風,一推就倒的樣子,還真是不怎麼討喜,人也看著沒精神,胖點好。
輕手輕腳的將她擱到了牀榻上,才挨著她躺上去,她就自動自發(fā)的滾到了他懷裡。
心臟逐漸變得柔軟下來,大手輕撫著她後背。
只是女人無意識的夢囈,讓他嘴角笑意徹底凝固住。
“沈..沈宋..”
起先他是沒有聽清楚她嘴裡呢喃,湊近了才聽清楚,她是在叫一個人的名字,而這個人正是她的前夫。
雙眸一緊,戾氣橫生。
沈宋?
都到現(xiàn)在這種境地了,她竟然還對她那個前夫念念不忘?
傅雲(yún)墨一直以爲要征服一個女人很容易,也以爲顧詩若對他是萌生了情愫,現(xiàn)在他卻在她嘴裡聽到了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呵,真是諷刺。
他什麼時候淪落到,要成爲其他男人的替代品了?
深邃幽瞳緊鎖著睡著並不安穩(wěn)的顧詩若,眸色愈發(fā)冷冽,額角青筋隱隱凸動,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弄醒她。
好半晌,他才忍住了要掐死她的念頭,徑自翻身起了牀,獨留下人事不知的顧詩若。
翌日,她清醒了,發(fā)現(xiàn)自己睡到了牀上,而牀榻另一邊已冷,證明傅雲(yún)墨早就起牀了。
心底有一絲絲甜甜的感覺,如同蜜糖。
早先沒發(fā)現(xiàn),傅雲(yún)墨還是個傲嬌的主,嘴上明確說著拒絕,可暗地裡又會默默爲她擺平一切,更是體貼入微。
手覆在小腹上,脣角漾著溫柔笑意,清淺陽光自左側(cè)徐徐推進,柔化了她周身,化爲了最自然的光暈背景。
“傅先生?傅...”她下了牀後,就在酒店房間裡尋找男人的身影,柔柔輕喚被房內(nèi)電話響聲打斷。
她頓了頓,踱步過去,接起了電話。
“您好,這裡是酒店叫醒服務。”眼底夾雜著不易察覺的失落,她掛斷了電話。
洗漱過後,出了房門,總不能被他遺棄了,連飯都不吃了吧?
她發(fā)誓,她沒有想過會這麼湊巧在餐廳遇見陳美清,順著望過去,見那坐在陳美清對面的人,赫然是自己一大早苦苦搜尋的男人。
面若冠玉,豐神俊朗,無論在哪裡,他都是吸睛體。
被他嘴角彎著的好看笑意晃了眼睛,那人似是有所察覺,微微撇開了視線,目光落在她身上。
隨後像是沒看到一樣,不冷不熱漫不經(jīng)心的將視線從她身上滑過。
本朝著他那邊跨過去的一小步,在他冷淡的注視下,生生剎住了車。
眼見男人和大美人相聊甚歡,眉宇間不時流露輾轉(zhuǎn)出的溫柔,生生刺痛了眼睛。
周遭嘈雜的聲音頓時安靜了下來,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紀,她眼裡只剩下那人伸長了手,捏著白色餐巾,去幫另一個女人擦嘴。
她視線該死的好,甚至還能夠看到他臉上淺淡的笑意,美眸一滯,頓時覺得心口悶悶的,就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
沒一會,她收回了視線,權(quán)當是沒看到一般,轉(zhuǎn)身往出口走去。
熟不知,在她轉(zhuǎn)身的那一刻,男人嘴角淺淺笑意頓時凝結(jié),睿眸陰鬱深深。
薄脣緊抿成一條直線,臉色也鐵青的難看。
陳美清是個聰明人,自然看得出來對方的變化,狀似不經(jīng)意的回眸,將飄然遠走的身影盡數(shù)攬入眼底。
原來如此...
她不動聲色的說道,“顧小姐不跟我們一起用餐嗎?”
“隨她去”冷冷淡淡的幾個字,陳美清卻徒然聽出了一股瀰漫的硝煙味。
眼色微暗,只是被她很好的掩飾了過去。
看來這顧小姐跟傅雲(yún)墨的關係跟她瞭解的不太一樣,現(xiàn)下看傅雲(yún)墨的神情,可不像是對顧詩若完全沒有感情的..
傅雲(yún)墨本就沒有心情用餐,剛剛是因爲看到她來了,又想到她昨晚無意的輕喃,一時氣急攻心,纔想著要刺激她。
他將餐巾丟到了桌子上,低垂著長睫,心底無聲自嘲,他怎麼也會做出這麼幼稚的舉動了...
陳美清戳著碟子裡的培根,良久,她才柔柔出聲道,“傅先生,會騎馬嗎?”
他低嗯了一聲,全然沒有剛剛的熱絡。
說實話,這樣的落差,令陳美清心底很不舒服,剛剛傅雲(yún)墨靠近的時候,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心臟跳動頻率。
甚至是被他眼底的柔情蜜意唬了神,幾近沉淪。
可現(xiàn)實給了她響亮的一巴掌,她看到了離開的顧詩若後,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她是被拿來當了棋子?目的就是爲了利用她來刺激那個女人嗎?
呵——
陳美清內(nèi)心冷笑,想利用她,總得付出點代價,既然如此,那麼她就好好當個好棋子,最好是...能夠讓那個女人知難而退!
嘴角緩緩揚起一抹溫暖的笑,“有興趣和我切磋一下嗎?正好這山莊裡也有騎馬場。”
他興致缺缺,並不想去騎什麼勞什子的馬,驀地,他想到了顧詩若剛剛受傷的模樣,更覺得心頭煩悶,頭腦一熱,就應承了下來。
食指扣在桌面上輕輕敲著,倏忽,薄脣輕啓,“抱歉,我還有個遠程會議要開,晚點再碰面。”
陳美清善解人意的點頭,“快去吧!工作重要,等下午我再來找你。”
傅雲(yún)墨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徑直起身。
遠程會議是假,他是想回去看看那個蠢女人怎麼樣了...
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明明該生氣的人是他,可剛剛她落寞離開的身影,就是在腦海裡盤桓,揮之不去。
心煩意亂之下,他沒了耐性跟陳美清打太極。
回到房,看到露臺門開著,寒風蕭瑟,撩起了白紗,飛揚在半空中,目光落在那抹纖瘦的身影時,他才鬆了口氣。
脣角微微往下沉,緩緩走近。
墨色青絲胡亂飄舞著,她全然沒有發(fā)覺身後人的靠近,直到冷冽的斥責聲自身後邊響起,她才猛然驚醒。
“受傷了不要吹太久冷風”傅雲(yún)墨不認同的蹙眉,眼中滿滿都是指責。
顧詩若看了他一眼,隨即挪開了視線,低著頭往屋裡走。
她現(xiàn)在不太想看到傅雲(yún)墨,更不想說在他對其他女人做出體貼舉動以後,還要跑來假裝關心她...
進了屋,她也沒有搭理傅雲(yún)墨,而是直接開了筆記本,盤膝坐在沙發(fā)裡認真研究數(shù)據(jù)。
雖然母親將她調(diào)到了公關部,可實際上她要涉獵的區(qū)域還很多,只是公關部對外營銷而且公司接觸的客戶也全都需要公關部接洽。
她懂,她的母親這是用心良苦,希望她儘快抓熟公司業(yè)務,更想通過這種方式,讓她明白近兩年公司的重心所在,以及現(xiàn)在比較看重的項目。
除了跟G.M.沒談攏的新能源項目以外,就是顧氏新投資的度假村了,這也就是爲什麼她想法設法的要拉攏陳志忠的原因了,因爲度假村的一塊地皮與政府有了衝突,遲遲沒有落下審批。
陳志忠的態(tài)度,她看的很明確,既然不能夠成爲夥伴,那麼她索性就用商人本性以利換利,至少這一次不能夠白來一趟。
那道落在她身上灼熱且?guī)е鴮徱暤哪抗猓煊X到了,只是不想搭理。
早上起來,她還滿心歡喜,甜滋滋的去找他。
結(jié)果就撞見了餐廳的一幕,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她都覺得傅雲(yún)墨那樣做,太傷人了,最起碼...她過不了心底那一道坎。
她琢磨了一個上午,都沒返眼,傅雲(yún)墨被她忽視著,說不出心底是個什麼滋味。
他承認,在餐廳的時候,的確是他太沖動了,失了分寸。
看著她冷淡的側(cè)顏,傅雲(yún)墨沉了沉眸子,進而選擇進了裡間休息。
同樣,他坐在酒店房內(nèi)單獨劈開出來的小型工作區(qū),修長的手指快速在鍵盤上輕敲著,明滅屏幕微光映射著瞳仁。
顧詩若晃了晃脖子,往後仰著,眼睛因爲長時間的緊盯著屏幕而乾澀痠疼。
倏忽,腿上重量一輕,她整個人身體騰空。
驚恐的瞪大了雙眸,見到男人冷硬的臉部線條,顧詩若蹙了蹙秀氣的眉,“你放我下來!”
她都覺得自己病態(tài),總之傅雲(yún)墨跟別的女人待過,用幫別人擦過嘴的手來抱她,她就覺得膈應的慌。
因此她鬧起了彆扭,怒聲道,“你發(fā)什麼神經(jīng)!趕緊把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