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沒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
汽車平穩(wěn)地行駛在馬路上,車頭燈打出了兩道清晰的光線,將黑暗驅(qū)逐,照亮了前方的道路。二爺爺終于開口給徐安解釋這一次找他前往海市的原因。
他們也是六點多的時候忽然接到上面的電話,說對他們這個村企業(yè)發(fā)展企劃非常看好,但還有一些細節(jié)需要深入討論一下才能確定,因此邀請他們前來溝通。電話的最后,還特地提到,要帶上徐安這個,最先提出灘涂養(yǎng)殖的人過來,想要見一見。
領(lǐng)導有找,不是好事就是壞事。好事不用怕,壞事躲不掉,二爺爺沒有絲毫猶豫,叫上棟梁叔開車,叫上徐安,直接前往海市,連信息都沒有多打聽一下。
徐安倒是想打聽一下這是什么情況,好穩(wěn)穩(wěn)心神。但將手機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唯一算得上大領(lǐng)導的只有參加海市機械設(shè)備博覽會時候認識的那名老者,其次就是陸勝男和林旭陽二人也算有點門路。但這三人,都不是打聽消息的好對象。最終,徐安還是選擇熄滅了手機屏幕,跟二爺爺一般,靠在靠背上閉目養(yǎng)神。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男子漢大丈夫怕什么!
約莫十多分鐘的時間,汽車就停在了一間外面看起來相當樸素的酒店門前。這酒店有多樸素呢,外墻筆直的三層小樓沒有任何的裝飾,墻面只刷了個大白,招牌也是路邊常見的紅木底黑色字,不過上方安裝了一盞射燈,憑空增添了一分雅致。
二爺爺率先下車,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在最前方,伸手徑直推開外面的朱砂色木門,里面居然是一個門廳,門廳的中央還有一堵朱砂色的大門,大門前站著一名穿著藏青色漢服的門童,看到徐安三人進來便邁步迎了過來。全程腰背筆直,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給人一種非常親切的感覺。
“請問三位客官是應邀前來還是早有預定?”門童文縐縐地詢問道,視線落在二爺爺那悍匪般的身軀以及老神仙般的臉上時,表情沒有絲毫的波動,依舊笑得那么親切。
也不知道是還沒有從地獄鹵味的辣味中恢復過來,還是因為二爺爺特地壓低了聲音的緣故,二爺爺跟門童說了什么,徐安是一個字都沒聽著。只見二爺爺嘴巴翕動了幾下,門童就恭敬地打開了第二扇朱砂色的大門,一條幽深典雅的長廊出現(xiàn)在三人眼前。
長廊的頂上每隔三五步便安裝著一盞盞古色古香的吊燈,外形看起來像是古代那蒙著宣紙、畫著花叢鳥獸的燈籠,朦朧的燈光從中滲出,影影綽綽別有一番滋味;右手邊是一堵白墻,墻上掛上一幅幅中式山水畫;左手邊靠近連廊的地方是一片竹林,透過竹子間的縫隙能看到一個池塘,這個月份,池塘中的荷葉正式綠意盎然,還有粉色的花苞點綴其中,煞是好看;池塘中央還有一座假山,假山上有著潺潺流水
每走一步,眼前的景致便為之一變,將國內(nèi)山水園林那一步一景的特色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徐安上輩子也去過國內(nèi)那些知名園林看過,這里的景致跟那些知名園林相比不遑多讓。且這是徐安頭一回看到晚上的山水園林景致,開放參觀的那些園林,大多數(shù)都在晚上六點的時候就閉園了。
但走著走著,徐安就感覺到不對勁來,怎么看二爺爺這架勢,對這一眼便知消費不低的酒店輕車熟路的?徐安扯了扯徐棟梁的衣服,湊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問道:“棟梁叔,怎么感覺二爺爺對這里很熟悉的樣子,二爺爺是經(jīng)常到這里來?”
徐棟梁用眼睛余光瞟了一眼走在前頭的二爺爺,確定起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動作后,才悄聲回道:“待會再給你說,要是被二伯聽到我說他八卦,可沒我好果子吃。”
就在棟梁叔說話的時候,徐安看到二爺爺猛然轉(zhuǎn)身回頭,抬起右手,食指屈起,狠狠地敲在棟梁叔的腦殼子上:“好好走路別交頭接耳!”
說罷,二爺爺還給了徐安一個待會找你算賬的眼神,才回過身去,繼續(xù)往前走去。徐安一臉無辜地朝棟梁叔攤了攤手,二爺爺動作太快,真不是我不提醒你啊!
打鬧間,門童就領(lǐng)著徐安三人停在了一間名為夏荷的房間門前。只見門童輕輕敲了敲門,得到房間主人的認可之后,才將門打開,側(cè)身彎腰做出一副‘請’的手勢。
二爺爺率先邁步跨入,隨后是棟梁叔,最后才是徐安。尚未來得及觀察房間中的布置,徐安就看到了一個認識的人,二爺爺跟棟梁叔拐騙回來的余教授。余教授旁邊坐著一人,穿著條紋的POLO衫,帶著金絲邊眼鏡,笑起來有點憨憨的。給人的感覺就是讀書時候班上那個長得白白凈凈,脾氣很好,人畜無害的小胖子同學一般。
“老村長來啦,棟梁伱也來啦。”憨憨中年人站起來邀請三人落座,一一跟三人打招呼,最后視線落在了徐安身上:“這就是最先提出搞灘涂養(yǎng)殖的年輕人吧,叫什么名字來著?”
“這是我侄孫,叫徐安。”二爺爺簡單介紹了一下徐安,但沒給徐安介紹對面那人的身份,也沒有推遲,大剌剌地隨意抓著一張椅子拉開坐下,扭頭對著有些局促的徐安兩人說道:“坐。”
見余教授跟憨憨中年人對此并不反感后,徐安避開了有說法的那些座位,挑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位置坐下,恰好跟二爺爺隔著一張椅子,坐在了棟梁叔隔壁。 “有哪里不清楚的盡管問,能回答的我都回答,不能回答的就回去好好想想再做決定,咱爭取早點解決,畢竟這里距離徐家村可是遠得很,太晚了開夜路可不安全。”二爺爺抓起身前的茶盞,打開蓋子將里面的茶水一飲而盡,毫不客氣地說道。
光看二爺爺這動作和是神態(tài),讓徐安感覺二爺爺才是這個房間中領(lǐng)導,一切事宜皆由二爺爺說了算的感覺。
搞不清楚狀況的徐安,只能端起茶盞裝作喝茶,眼角余光看向坐在自己隔壁的棟梁叔。一旁的棟梁叔正齜著牙傻樂,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對眼前情景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老村長你還是這么的不客氣。”憨憨中年人對二爺爺這頗有冒犯的行為舉止毫不介意,臉上的笑容反而真摯了三分,扭頭看向坐在他隔壁的余教授,語氣中多了幾分嘚瑟:“瞧見沒,我可沒說錯吧,這老村長可是連我都不放在眼里,但對你態(tài)度那么客氣,可見這老村長多看重你啊!”
憨憨中年人對余教授說的這一番話,聽得徐安眼皮子直跳,連忙喝了好幾口水才緩了過來。
這憨憨中年人對待二爺爺?shù)膽B(tài)度就像是看待自家長輩一般,還是關(guān)系非常好,能夠隨意調(diào)侃的長輩。弱小無助的徐安只能默默端著茶盞,小口小口喝著茶水,豎起耳朵聽他們的談話,試圖從中找到點蛛絲馬跡。
幸好幾人之間的打趣沒有持續(xù)多久,眾人很快就進入了正題。桌面上那一大個碟子就擺著三五塊糕點的餐具全都撤到了一旁,憨憨中年人從公文包中取出厚厚一沓文件放在桌面上。徐安能夠清楚地看到,這份文件上的每一頁都有著密密麻麻或藍、或黑、或紅的備注。
最開始的時候,是憨憨中年人跟二爺爺之間一問一答;緊接著就變成了余教授跟憨憨中年人負責問,二爺爺和棟梁叔二人輪流回答;到了最后變成了余教授和憨憨中年人一塊詢問徐安,二爺爺跟棟梁叔兩人在一旁喝茶看好戲。
雖然徐安是灘涂養(yǎng)殖的提出者,但他對灘涂養(yǎng)殖的了解都來源于上輩子跟徐和平聊天時候說的那些。因此遇到不了解的問題時,徐安沒有胡編亂造,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
開玩笑,對面的余教授可是海洋方面的專家,在他面前瞎編,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啊!
一些太專業(yè)性的問題徐安確實回答不上來,但問到對灘涂的未來規(guī)劃以及預期的時候,徐安在上輩子記憶的加持下,講起來那可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徐安確實沒有養(yǎng)過豬,但他見過豬跑啊!最開始的時候徐安還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說著灘涂養(yǎng)殖的未來規(guī)劃,產(chǎn)出怎么出售,出售到哪里,產(chǎn)品怎么二次加工,二次加工后的海產(chǎn)品市場如何。但說著說著,內(nèi)容就開始歪了,歪到了上輩子一次對于大海的深刻記憶中去了。
上輩子公司團建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國內(nèi)各大知名的沙灘景點,但最讓徐安印象深刻的并不是那藍天白云、也不是那無邊無際的海洋或者可以曬日光浴的沙灘,而是一個生蠔養(yǎng)殖基地。
一路上車子行駛的都是兩側(cè)長滿荒草、地面坑坑洼洼的羊腸小道,荒涼偏僻毫無人煙,徐安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要被拐賣去挖煤了。但前行數(shù)公里,豁然開朗,眼前出現(xiàn)了一小塊空地,空地上有一棟破舊但有生活氣息的房子,房子前面就是一個小小的海口,停放著七八條可同時容納十人乘坐的簡陋小船。
徐安他們就是乘坐著這簡陋的小船出海,乘風破浪來到海洋中間。海洋中間是一個個由粗大竹子搭建起來的平臺,生蠔養(yǎng)殖場的老板就這么帶著徐安等人在海上,用海水烹煮著生蠔,來了一頓生蠔大餐.
或許隨著時間的流逝,旅程中許多趣事都已經(jīng)忘卻,但徐安始終記得,那生蠔從撈起到進入口中前后不到二十秒的時間,那味道,真的是鮮極了。徐安甚至可以說,這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生蠔,沒有之一。
雖然徐家村搞得是灘涂養(yǎng)殖,養(yǎng)殖的海產(chǎn)品大概率是跳跳魚、對蝦、鮑魚等等,但可以發(fā)揮主觀能動性。人家出海撈生蠔,咱們可以下去灘涂捕抓跳跳魚啊!拿著抄網(wǎng)去撈蝦啊!去紅樹林摘紅樹果啊!
最后將這些食材拿去隔壁餐廳烹飪,炒溜炸烹爆,煎塌貼燜燒,扒煮酥燴涮,蒸釀氽燉熬,焗烤熏煸腌和醉,拔絲蜜汁煨和糟,統(tǒng)統(tǒng)給你搞上!
說著說著,徐安忽然反應了過來,現(xiàn)在討論的是灘涂養(yǎng)殖事宜,自己這是不是扯太遠了。徐安這頓了一下,眾人腦海中因為徐安話語勾勒出來的場景頓時消失不見,大伙也紛紛回過神來了,理智也回歸了,恢復了思考能力。
從理智上來說,徐安說的這些有點扯蛋,下去灘涂抓跳跳魚?跑去紅樹林摘果子?大老遠跑過來花錢買罪受,那是瘋了吧!可是從情感上來說,似乎又挺讓人心動的。至少憨憨中年人聽完徐安這描述,忍不住升起了扛著鋤頭去抓跳跳魚的沖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