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您醒了？”玄機拭去眼角的淚水，轉身走到榻旁，俯下身替他拍背，浸淫教坊多年，玄機學得最多的就是身體的語言，此刻秦伯岸渾身僵硬，這是男人生氣的徵兆。

秦伯岸一直沉默著，空氣中凝著尷尬的氣氛，玄機一直是有些俱怕秦伯岸的，直到上次他讓她喚他“伯岸”，她才覺著兩人之間平等了些，內心懼意也消失不見了。

可是現在，彷彿又回到了那年初見他的時候，當時，她站在荊楚節度使的身後，絞著雙手，顫顫巍巍地上前向他行禮：“奴家玄機見過爺。”

玄機趁機羞怯地打量了一眼這個即將改變自己一生的男人，可他卻從始至終都沒仔細看過她一眼，只淡淡的說了句：“謝大人這份禮。”

是的，從始至終，她都只是一份禮物，一份只值三千白銀的禮物罷了，從來玄機都知道自己與他是不平等的，是何時起開始不知足的想要改變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的？是什麼時候起想要死心塌地的跟著他的？

是他說秦氏王府是她的家的時候，還是說他救她出柴房的時候，或者說是他替她畫像，許她貴妾之位的時候，又或者是暗戀那麼多年的李遇白要帶她走的時候？她只知道，這一刻即使他再多冷漠，她也不會離開。

秦伯岸咳得厲害，每咳一下傷口都彷彿裂開般疼痛，可是當她的手撫上自己的背的時候，好像真的不是那麼難受了，她的手柔若無骨，輕輕撫過自己因憤怒而僵硬的背，一如每次恩愛時攀上自己的背一般，給人莫名的舒坦。

秦伯岸爲自己本能的身心反應感到懊惱，一把揮開了她的手，可是這一動，便牽扯了胸口傷，咳得越發厲害起來，喉嚨乾渴得厲害。

看到他的目光落在梨花圓桌的茶壺上，玄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勸解道：“爺失血過多，此刻不宜飲水。”

秦伯岸剋制能力素來極好，即使是年少時候忍受了祖母嚴酷的家法，心裡頗多年少意氣，表面上還是能對祖母恭敬如初，可是卻不知爲什麼，明知玄機是爲了自己好，卻還是控制不住怒火。

“生病的人脾氣總會大些”。記得小時候，每當玄機爲父親抱不平時，父親總是笑著收拾被病患打翻的東西，滿臉的寬厚仁慈。

玄機知道秦伯岸之所以如此對自己，不僅僅是因爲他病了，所以她有更多的耐心，玄機慢慢地伸手撫上他的手背，輕聲細語：“爺莫惱，莫爲了玄兒氣壞了身子，等爺的身子好了，玄兒任憑爺處罰，好嗎？”

這是秦伯岸第一次聽她如此細聲細語地說話，沒有尋常時候的嬌媚與謙卑，彷彿是在哄小孩一般，卻又讓人莫名舒心，她還是在乎他的，不是嗎？

看著秦伯岸慘白的嘴脣，因爲失血，有些地方已經有些起皮了，玄機黛眉緊皺，心疼不已，她雖然不精通醫術，卻從小耳濡目染，極其精通醫理，他不能喝水，否則會加快流血，可是也不能讓他如此渴著吧。

玄機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