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澤沒從太后口中探聽出什么,但又不甘心,于是,將話頭往凌畫身上引。
他對太后問,“皇祖母可知道凌畫與二弟交情頗為深厚?”
太后一愣,懷疑地看著蕭澤,“你說什么?凌畫和誰交情深厚?”
“二弟?!?
太后疑惑,“是嗎?她與蕭枕,有什么深厚交情?”
蕭澤自然不會明著說凌畫暗中扶持蕭枕,只說,“據孫兒所知,他們私下里來往甚密。”
太后聞言板起臉,“太子,這話可不能亂說。”
蕭澤搖頭,“孫兒自然不敢亂說,是孫兒近日里察覺,凌畫為了二弟失蹤之事,大為奔波了一番,才知道她與二弟一直以來交情甚密?!?
太后立即說,“凌畫一直在江南漕運,怎么就為蕭枕奔波了?”
蕭澤搖頭,“皇祖母有所不知,江南漕運距離京城遠,凌畫掌管江南漕運三年,可操控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他點到為止,“孫兒也是覺得,應該告知皇祖母一聲,凌畫的膽子,比您想象的大,您可別被她的甜言蜜語給哄住了,要知道,她嫁給表弟,焉能不是為了找您這一座靠山?她以前從未見過表弟,因一場鬧劇,突然就答應嫁了,這不是很奇怪嗎?焉能不是她的算計?畢竟,有了您做靠山,她行事才會更順暢方便?!?
太后板起臉,“太子,你覺得哀家是已到了老糊涂的地步了嗎?”
蕭澤搖頭,“皇祖母自然不糊涂,只不過孫兒覺得,是該提醒皇祖母一二,凌畫也許是為了二弟為了她自己,刻意嫁給表弟,然后再利用您的關系,為二弟為她自己謀求什么也說不準,孫兒是怕皇祖母不知她何等會算計,被蒙蔽了。”
太后沉默片刻,看著蕭澤說,“哀家聽說,你今日能出東宮,皇帝解了你的禁令,還是凌畫上的折子。”
蕭澤面色一僵,但還是點頭,“所以孫兒也十分不解,她何時變得如此良善了,按理說,她應該是盼著孫兒被父皇關著閉門思過一輩子才好,怕是這里面又有她的什么算計?!?
他見太后面色不虞,話音一轉,長嘆一聲,“皇祖母也不要怪孫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孫兒這些年,被她算計了無數次,沒有一回,不在她的算計內,凌畫那個人,做什么事兒,都不會沒有理由?!?
太后的好心情被他一番話給破壞了一半,看著他說,“太子,這番話,你與皇上說了嗎?”
蕭澤搖頭,“孫兒就是跟皇祖母提個醒?!?
太后不客氣地說,“你不敢跟陛下提,大概是因為,一,這些話,空口無憑,你沒有證據,二,你在東宮閉門思過期間,外面的事情,不管你是用什么耳目有所耳聞,也是說明你也不是十分安分的待在東宮閉門思過,浪費你父皇一番苦心,三,你父皇是君,思量會更多,沒有哀家這般好說話,治你個搬弄是非之罪也說不準,或者,你父皇會因為你的這番話著手徹查,而你也怕你父皇徹查之下,你同樣不干凈,四,你想讓哀家為你出這個頭,打擊凌畫,最好是毀了這門剛結成的親事兒,才會如你所愿了,你就是不想看凌畫過得好,當年你縱容太子太傅迫害凌家,背后打著什么心思,哀家也是知道的,如今小輕娶了凌畫,你不甘心。”
蕭澤臉色變了幾變,到底在太后的分析下,沒出聲反駁。
太后又說,“你縱容幕僚,是不是跑到宴輕面前嚼的就是這番舌頭根子?”
太后語氣凌厲起來,“若今日在哀家面前說這番話的人不是你,而是別人,你信不信,哀家也拔了他的舌頭?你身為堂堂儲君,怎么也學會了嚼舌頭根子?你東宮那個幕僚,叫什么?姜浩是不是?你回去就把他賜死,什么混賬東西,教壞了你,這個人不準留了?!?
蕭澤猛地抬頭看向太后,“皇祖母……”
太后打斷他的話,“你不必說了,回去將姜浩賜死就是了,不管凌畫和你如何爭斗,總歸都是朝堂上那點兒事兒,她與蕭枕私下如你所說,交情好也罷,不好也罷,哀家都不管,這也不是哀家該管的事兒,你表弟吃吃喝喝玩玩鬧鬧不礙著誰,已四年了,哀家本以為閉眼前都看不到他娶妻了,如今好不容易讓他娶了媳婦兒,不管是怎么娶的,總之人是娶進門了,他們小兩口好的很,你別讓你的人去打擾你表弟,他脾氣不好,扒掉了誰的舌頭,或者摘了誰的腦袋,那一定也是有人惹了他,你身為儲君,要看大局,不要只盯著私人恩怨,對你并無益處?!?
太后說完,對他擺手,“哀家言盡于此,你去吧,哀家乏了?!?
蕭澤沒想到他費了一番唇舌,在太后這里,就得了這么一個訓斥的結果,且還搭進去了姜浩,是凌畫在太后面前買的好太成功,還是他用錯了方法?他知道再說下去,也沒用,太后怕是該怒了,只能站起身,“皇祖母歇著吧,改日孫兒再來給您請安?!?
太后不想看到他了,“不用來了,你一來,哀家好好的心情都讓你給攪沒了,你不來,哀家不聽你說話,還能高興點兒?!?
蕭澤聽太后這樣說,覺得到底他也沒算白費了這一番唇舌,讓太后心情不好,那就是起了效用了,只要太后對凌畫不好,對于他就是好事兒。
他乖覺地點頭,“聽皇祖母的?!?
心里想的是,過幾日,他還來,總要將凌畫在太后面前買的好都給消除沒了才行。免得她以為嫁給了宴輕后,就能為所欲為了,而且,他也不想讓宴輕過的太順心。
蕭澤離開后,太后揉著眉心,“越長越歪了?!?
祖孫兩個人說話,殿內只有孫嬤嬤伺候,孫嬤嬤是太后跟前最可信可靠之人,她走上前給太后捶肩膀,“太后您千萬別因為太子殿下的話而生氣,氣壞了身子骨可是您自己的?!?
太后道,“哀家才不會生氣,哀家還等著抱曾侄孫呢。”
太后嘆了口氣,“我就是沒想到,凌畫暗中扶持的人,原來是二殿下蕭枕?!?
蕭澤的話,不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以她活了一把年紀來看,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她還是能分辨得出的,就凌畫與蕭枕暗中來往甚密這件事兒,她知道,蕭澤說的,一定是真的。
若凌畫真扶持蕭枕,那么這些年,她把蕭枕藏的可真夠深的。
她想起,蕭枕被皇帝派去衡川郡沒多久,江南漕運也出了事情,凌畫急匆匆出京了,大概誠如蕭澤所說,她離京不見得是為了江南漕運的事兒,江南漕運在她手中三年,可操控的地方還是很大的,她離京應該是與蕭枕還是很有些關系的。
如今凌畫趕回來大婚,大婚后,不見半絲憂色急色,雖因勞累奔波而歸身體很是困乏疲憊,但眉眼盈盈的笑意,看宴輕的眼睛里有光總歸是騙不了人,想必蕭枕是平安的,而她也不懷疑凌畫是真的喜歡宴輕。
一個女人若是不喜歡一個男人,是斷然不可能如她這般,嫁衣親手繡,宴輕的吉服,她那么忙,也抽出時間親手繡,為了大婚,一直與禮部對接操持流程細節沒半絲疏忽,比宴輕這個甩手掌柜強多了,如今又如期趕回來大婚累成那個樣子。
以凌畫的本事,不至于為了利用宴輕利用她做靠山幫助蕭枕,而把自己一輩子的婚姻陪進去,所以,蕭澤說這話,她是不信的。
“您不氣就好,依老奴看,太子殿下與少夫人以后還有的斗呢。”孫嬤嬤想著太子那個脾氣,怕是下次還會來您面前如今天一般說一嘴。
太后道,“哀家不見他,他總不能不孝的硬闖進來?!?
孫嬤嬤想想也是。
“哀家以前都不管這些事兒,如今更是管不了?!碧蠓畔氯嗝夹牡氖?,“只不過,哀家覺得,若是蕭枕能平安回來,蕭澤啊……”
太后搖搖頭,后面的話不說了,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