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崔氏被當成王氏給擄走,張光不但從頭到尾都沒找過她,最后還給她安了和同人私奔的罪名,再過段時日甚至還覺得十分高興———這崔氏離開張家后,張光因口袋里有了那五百貫錢,覺得日子過得十分愜意、吃酒尋樂不必再因囊中羞澀而發愁。
因此張光很快就把之所以能夠如此愜意的功勞、全都歸到送走崔氏上頭,心想崔氏這個掃把星一離開張家、他果然就不用再過倒霉日子了!最后張光甚至暗暗的打定主意,就算是日后崔氏突然又折回來了,他也要以私奔這個罪名將她趕走、讓她永世不得再踏入張家大門,免得再給他帶來霉運。
且先不說張光這頭如何,卻說崔氏被迎娶隊伍連夜擄走、抬離閩南境內后,初始她一路上都哭鬧個不停、死都不肯離開家鄉,后來在一家客棧小做停留、被行商強行按在床上將生米煮成熟飯后,崔氏漸漸的便不再哭鬧了、心思也開始活絡起來……
崔氏心想這行商好歹也是個有錢的生意人,不但看著穿金戴銀、給張光彩禮時也十分大方,想著她要是跟著行商回家去做正頭娘子,倒也算是不錯、總比在已經落敗的張家當人家的后母強!
于是崔氏心思輾轉過后,很快就接受了現狀,一路上一有機會就使出渾身解數服侍行商。行商把她當成寶貝捧在手心上寵著,一路上見了什么好物事都舍得給崔氏買,還特特花錢買了個丫頭給崔氏使喚,讓崔氏的待遇立馬比在張家時提高了不少……
崔氏見那行商待她遠比張光大方,跟了行商后不但穿金戴銀、還有丫頭服侍,于是便歇了最后一絲不情愿,打算這輩子都一心一意的跟著行商、好好的過那穿金戴銀的好日子!
沒想到崔氏陪著那行商做了幾筆買賣,跟著行商回到遠在北邊的老家后,一進門才發現行自個兒被行商給騙了———那行商家里頭早早的就娶了一房正頭娘子,且家里的幾位少爺也統統是正頭娘子所出!
加之那行商當初雖然騙張光說是要續弦娶正妻,但卻因行商故意推說時間緊、抬了花轎就要上路北上,和王氏一直不肯配合改嫁,因此當時三書六禮統統沒過,甚至連許婚書那行商都“故意”忘了準備。
而張光夫婦只想著早點把王氏給嫁出去、得了那五百貫錢彩禮,自然也不會計較這些,那行商說什么都深信不疑、且那行商說怎么做就怎么做……
于是崔氏到了那行商家里后,盡管心里有一千一萬個不愿意,但因身處完全陌生、一個人都不認識的新環境,她最終只能乖乖的低頭服小、循規蹈矩的在行商家里當起了小妾來。
不過崔氏表面上雖然裝出一副低頭服小的模樣,但私底下卻暗暗的打定主意、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抓住那行商的心,心想只要她能牢牢的抓住行商的心,就算是當妾日子應該也不會過得太差———那尤氏當年不也是明媒正娶的正頭娘子,還不是讓她這個沒過明路的相好給氣得吐血而亡?
可惜崔氏的如意算盤很快就全部破滅了———那行商的正頭娘子可不是尤氏,而是個虎背熊腰、性子極其彪悍的婦人,且她從不會和家里那幾個妾玩那些彎彎道道的心計,也一向都不會顧及臉面、只喜歡用暴力解決和妾有關的問題!
最最重要的一點是那行商乃是個怕渾家的主兒,別看他在外頭做生意時挺威風派頭的、花錢也大手大腳,一回到家里就像是貓見了老鼠,不但家中大權銀錢都由渾家管著,且事事都只會乖乖聽混家的———渾家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渾家讓他賞月他不敢游湖,更是立馬變了一個人、不敢再像一路上那樣寵著崔氏,而是乖乖的把崔氏交給渾家管教,渾家沒發話就不敢去崔氏屋里。
而那行商的渾家見崔氏長得花容月貌、又擅于攻擊性勾引行商,心里自是對她十分不待見,于是日日都變著法子找茬整治崔氏,打罵崔氏也成了家常便飯、讓崔氏過上了比丫頭還不如的日子!甚至行商的渾家還放出話來,說是等崔氏為妾滿三年就把她轉成了婢子、讓她連妾都當不了……
而妙兒這頭本是不曉得崔氏被擄去后的情形的,但巧的是有那走南闖北的貨郎兒正巧認得崔氏,曉得她原先乃是張家的夫人,于是便輾轉把她的同人“私奔”后的消息傳到了矮嶺村,讓鄉親們都知道張家夫人和人私奔后,反倒當了妾過上了比在張家還不如的日子,更讓崔氏成為了村人茶余飯后的笑料。
妙兒兄妹得知崔氏被擄走后、過的是什么日子后,都有了總算出了一口惡氣的感慨,不但把寄養在親戚家的張四郎接了回來,還買了一些祭拜的物事、特意在不是清明的時去尤氏墳前祭拜,把崔氏的最終下場告訴地下的尤氏……
“娘,間接把您害死的崔氏,眼下總算是咎由自取、自食其果遭了報應!我們把那崔氏趕離張家后,您終于可以安息了!”
妙兒話才說完,張三郎就接了句:“沒錯,您當年受的氣、我們終于替您出了,也讓那崔氏從此日日受大婦的氣、來償還她把您害死這筆債!”
張大郎則沒再提崔氏,而是拉著張四郎的手在尤氏墳前保證道:“娘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弟弟妹妹的,以后有機會我便帶著他們離開爹,不讓我們那個糊涂爹左右他們一輩子的前程!”
張大郎說完重重的朝著墓碑磕了幾個頭,妙兒幾人緊跟著也跪下磕了幾個頭。兄妹三人祭拜完尤氏后手牽著手慢慢往回走,心里一直壓著的那塊沉重的石頭終于除去,讓他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從此終于不用再日日和崔氏這個惡婦人共住在同一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