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S市機場。
“各位旅客,飛往多倫多的……航班即將在十分鐘后檢票登機,請做好準備……”
鐘佑和剛進候機大廳,聽到的就是這句話。
從來從容不變的他,這一刻,臉上清清楚楚滿是焦慮,手心里全是汗。
清亮的雙眸著急的在人群中搜索,心“撲通撲通……”跳著,在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更是像被狠狠扎了一針似的,疼的不能自已。
撥開人群,鐘佑和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不要讓她走……
“顧歆!”眼看女人站了起來即將向登機口走去,鐘佑和一個箭步沖了上去,一把攥住她的左手手臂,低沉的聲音悶悶的從喉間嘶吼出來,帶著沙啞,帶著不自信,完全不似平時的溫潤。
“佑和?你怎么來了?”停下步子,轉過身,顧歆有些意外,她以為那天在電話里她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眼前這個男人,額頭上冒著細細的汗珠,眼神里夾雜著即將面臨失去的恐慌,這一刻,顧歆忽然有些不忍心了。
可是……想到那個人,顧歆生生壓下了內心的猶豫。
顧歆啊顧歆,既然不愛,那還是早點說清楚吧,這種痛苦,自己一個人承受就可以了,何必還要再拉上其他人呢?
眨眨眼,顧歆勉強擠出了一絲笑,“你今天不是應該在Z城開會么?”
“那些會議隨時可以開,可是你走了我去哪里挽回?”看出了眼前女人的不自然,鐘佑和眼神一黯,隨即說出了這么久以來第一句類似于甜言蜜語的話。
“佑和,你……”別過臉,顧歆有點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里面從來都是真摯,可現在,她卻要一點點的踐踏那些最為寶貴的東西,“我以為,我們說好了……”
“說好什么了?顧歆,你那是通知不是商量!”想到那天深夜顧歆的來電,鐘佑和的心又再次狠狠一滯,“是,去總公司深造的機會并不是每個人都會有,可是顧歆,你有沒有想到要和我商量一下?身為你的男朋友,我是最后一個知道?”
顧歆印象中的鐘佑和,一直都是溫潤如玉,如水一般,這般的情緒激動是為了自己,她是該笑呢還是該笑呢?
眼見她一點表示都沒有,鐘佑和忽的欺近一步,空閑的左手輕輕抬了起來,指腹摩挲著她光潔的肌膚,戀戀不舍。
顧歆沒有動作,呆呆的任憑鐘佑和左右,就在這時,候機廳的廣播再次響了起來。
“各位旅客,飛往多倫多的……航班即將檢票,請持有優先登機牌的旅客……”
顧歆像是突然清醒了過來,猛的推開鐘佑和,而后貌似狼狽的把掉到前面的頭發別到了耳后,看也不敢看眼前的人。
也就是這樣,鐘佑和看到了顧歆右手手腕上一串瑪瑙石。
她曾經說過,那是一個對她很重要的人送她的二十歲生日禮物。
這一刻,所有想不通的似乎都在此刻想通了。
可是,鐘佑和仍是不甘心。
微微上前一步,鐘佑和盯著顧歆,聲音低低的,滿含乞求,“顧歆,可不可以不走?”
不管一個人如何自信,如何冷靜,總有弱點。而鐘佑和的弱點,就是眼前的顧歆,他愛她。所以他會卑微的乞求。
在愛情的世界里,滿盤皆輸,萬劫不復的,永遠都是那個先動心的人。
只有顧歆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心里也是難受的緊。
在一起這么久,鐘佑和對她關懷備至,人家都羨慕她有一個如此優秀的男朋友,人家都說他們是金童玉女……
可是……佑和,除了說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還能做些什么。
狠下心,顧歆逼自己回視鐘佑和,直到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稍顯冷漠的神色,她才一字一句的開頭,帶著堅定,帶著不容改變,“我們分手吧,我一定要走。”
說這話的時候,顧歆眼角的余光落在了自己手上的瑪瑙石上,然后,眼眶里被哀傷傾滿。
雖然早知道會是這么一個結果,但真的從她的嘴里說出來,鐘佑和還是覺得心疼,疼得無以復加。
“一定要這樣?”垂下眼簾,鐘佑和一陣苦笑。
“是的,我一定要走,我不適合你,我們還是不要勉強彼此。”
佑和,長痛不如短痛,對不起,是我的猶豫讓我們錯了這么久,結束才是對我們最好的解脫,然后重新回到既定的軌道上。
“好。”沒有再猶豫,沒有再期待,鐘佑和給了一個痛快的答案。
顧歆,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的心里沒有我,可不服輸的我不想輕易放手,我總以為有一天你會真正看到我。既然這樣,那我放你自由飛翔,勉強不是愛。
似是沒想到會這樣,顧歆先是一愣,隨即露出真心的笑容,“謝謝你,佑和。再見。”
“再見,一路順風。”
顧歆,當你踏上飛機,從此一個人走,我會深深的祝福你,祝你一路順風。
“佑和,你怎么了?陸天說什么了?”抿了一口波爾多紅酒,江立逸問的隨意。
江立逸的詢問讓鐘佑和從回憶中回過了神,戚……怎么想起當年的事了?
不由的搖搖頭,鐘佑和心里并沒有什么變化,也不說什么,而是隨手端起一旁的龍井,再次品了品。
只是這樣,江立逸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來,伸出腳,無賴的踢踢身旁的人,“哎,什么事兒啊?跟哥說說呢?”
無奈的瞧了一眼此刻八卦心起的某人,鐘佑和并不打算瞞著他,何況,沒有什么好瞞的,那些畢竟都過去了,“陸天說,顧歆回來了……”
“什么?顧歆回來了?”鐘佑和語氣平平的話倒讓江立逸一驚一乍起來,“真的回來了?”
“是啊……”鐘佑和倒不覺得顧歆回來怎么樣,他在意的是陸天的后一句話,“還有,顧歆,是顧小夏的親姐姐……”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江立逸覺得一定是自己耳朵聽錯了,立刻站了起來,直勾勾的盯著若無其事的某人看,巴巴的希望是鐘佑和說錯了。
鐘佑和不由撫額,“你沒有聽錯,陸天說,顧歆是顧小夏的姐姐……”
“靠……這么狗血?”再次確認自己真的沒有聽錯,江立逸想了想,只有這話才能表達他此刻的心情。
“哎……”原本還在屋里煩躁轉悠的江立逸,無意間看到鐘佑和還在悠閑的喝茶,額頭不禁冒出了三條黑線,“我怎么覺得我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啊?”
“噗……”很沒形象的,鐘佑和一口茶噴到了剛靠近自己的江立逸臉上。
“鐘佑和!”江立逸怒了,一邊忙著找紙巾擦臉,一邊怨念的看著他。
當事人都不急,他急個什么勁啊?!靠……
感受著江立逸時不時散發出來的怨恨,鐘佑和也覺得自己玩笑有點過了啊,終于正了正神色,“唔,立逸,我是覺得,顧歆回來就回來吧,我和她的事畢竟都過去了,難不成我還要懷念一番?誰沒有個年少輕狂的時候呢……”
“話是這么說……”兄弟畢竟是兄弟,這會兒江立逸又挨著鐘佑和坐了下來,“可顧小夏是她妹妹……”
這一說話,屋里瞬間沉默了下來。
江立逸有些不適應,動動椅子,話里帶著點探聽的成分,“當初第一次見小夏的時候,我就想,怎么和顧歆那么像?可是你都沒有說什么,我自然也就不提了。可……”
瞄了一眼,壯了壯膽,江立逸繼續著,“我們從小一塊長大,我自是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可是,佑和,你還記得你第一次帶小夏參加我們的聚會么?那時,陸天就偷偷問我,你看小夏像誰……陸天那家伙就是嘴上沒門,想到什么就會說,可換一方面,陸天都這么想了,那其他人呢?你想過沒?還有小夏,如果知道你和顧歆的過去,她會怎么想?”
一股腦的,江立逸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話都說了出來,借著顧歆回來這事兒。他可不擔心鐘佑和會惱會怒,這還是他兄弟呢,換成別人,他吃飽了撐著去操心這檔子事兒?
“立逸,說實話,剛剛陸天跟我說的時候,我還真愣了一下,我突然就想起了當年在機場送顧歆走的場景。我們千查萬查,居然沒查到小夏居然是顧歆的妹妹。”
頓了頓,鐘佑和不無感慨,“但這不是我們所能改變的。陸天他們怎么想,我也管不了,我問心無愧就好。顧歆回來又怎么了?我們該怎么著就怎么著。”
“說的倒也是。”江立逸點點頭,想到當年顧歆走后鐘佑和的樣子,以及現在的情況,心里的擔憂倒是小了一點點,只是下一刻,他仍是蹙著眉,“可我還是擔心小夏,女人的心思可是海底針啊。”
“這個……”話說到這份上,其實鐘佑和也是有點為難的,他也是想不出來小夏知道后會是什么樣,“我找機會跟她提一提吧,我不想瞞著她什么。”
“恩,行的吧,你看著辦吧。”搭上鐘佑和的肩膀,江立逸忽然又豪氣沖天起來,“兄弟我總是站你這邊支持你的。”
鐘佑和感動一笑,隨即又作無辜狀,“哦?是么?你確定只是單純為我?”
江立逸聞言,俊臉一紅,“去去去……”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