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帝百里南行至水榭內,夕顏低垂螓首,施施然地福身行禮。
這禮不過是象征性的意味,她卻是不用說一句話的。
源于,百里南的身份,也是一國之帝。
還是一個,容貌可稱得上,‘風華絕代’四字的帝王。
一個男人,若他的容貌,僅讓她與這四個字關聯起來,那么,她接下來的聯想,就只有兩個字:妖孽。
太美的男人,在她的心里只會和妖孽有關。
雖然,她十三載的人生,并沒有見過太多的男子,可,這妖孽一說,卻是府中伺候母親,資格最老的容嬤嬤曾經教誨于她的。
對于這樣的男子,敬而遠之,是不錯的選擇。
那么,如今,陰差陽錯地,她成為軒轅聿的嬪妃,是否該慶幸呢?
這么想時,她連日來,陰暗的心,忽然,就看到了,那么一點點的晴霽之光。
就如同,今日明媚的陽光一般,這份明媚,也一并,融進她的眸底,燦爛于她面紗后的小臉上。
此時,軒轅聿玄黑的袖擺一拂,徑直走到靠左側的幾案后坐定,他淡漠的聲音旋即水榭內響起:
“這幾日,朕忙于金真族之事,確是怠慢了阿南。”
他只喚一聲‘阿南’,她自知這聲稱呼后,所代表的是兩位國君之間的熟稔。
而,百里南則同時入坐靠右側的幾案后。
他們,真的,很有靈犀。
不早一步,不晚一步,幾乎是同時,入坐。
甫坐定,百里南微微一笑,一笑間,帶著一抹倦懶的神色,卻是說不出的一種風情:
“趁這幾日,朕正好叨擾師傅研習藥理,若你得了閑,朕反倒沒了這個機會。”
百里南的話語里,也帶著一抹倦懶,似乎,僅是不經意地一言,可,落進夕顏的耳中,卻讓她滯了一滯,這個聲音,縱然此刻,沒有那晚一樣的低徊,反是清亮幾許,但,這抹倦懶后的磁性是不會變的。
原來,那晚,救她脫離險境,戴面具的男子,竟是他。
煙水藍的袍子,這個顏色,也是沒變的。
她的一滯,落進軒轅聿的眸底,他墨黑的瞳眸里,有一小簇的幽藍爍了一些,然,隨著他唇邊含蓄的笑渦再現時,那簇幽藍亦消逝無蹤:
“阿南,師傅再過幾日,又要云游四方了,看來,朕是沒有機會去討教了。”
“聿,還是金真族比較重要。”百里南笑得愈發動人,頓了一頓,他斂了臉上的笑意,道,“不過,朕都沒想到,你會用襄親王出殯這個幌子,設下伏圈,誅滅了血蓮教的余孽。”
夕顏方攏回心神,在軒轅聿身旁坐下,聽得這一語時,身子,分明地顫了一下。
他,竟利用父親的出殯,去做殲滅叛逆的謀算?
那,母親呢——
父親出殯,母親必定會扶靈,她不相信,兵不血刃就可誅滅那些叛孽。
畢竟,泰遠樓的那場絕殺,尚歷歷在目。
漫天的血腥里,生死,不過是一線。
可,在這樣的場合她不能問,哪怕心里再不安,她都不能開口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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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隨著這一念,驟然被攫住。
她能清晰地覺出,心底,是深濃的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