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里又倒?jié)M了酒，五糧液的濃香暫時驅(qū)散了屋里的陰郁，雖然赤裸著上身，但酒勁涌上來，王剛和宋巖都依然感到燥熱，看著坐著對面時而笑，時而哭，時而發(fā)怒，時而哀求，又時而無奈的王剛，在一瞬間，宋巖又想起了在大學宿舍，他們也曾這樣熬夜長談，談話的內(nèi)容也包括女人和事業(yè)，但是那時他們的情緒里全是憧憬是幻想，可是今天，話題沒變，情緒卻已經(jīng)徹底變了，只剩下仇恨和私怨，還有那由此而產(chǎn)生的恐懼。

又一杯酒入肚，兩個人才又各自拉回思緒，重新開始交談，宋巖先開口問道，“王剛，你剛才說有一件事要告訴我，是什么事？”

王剛看看宋巖，深深吸了一口煙，“宋巖，你還記得李雪在大學時候的那幾場戀愛嗎？”

宋巖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那你還記得那個開著豪車來校園門口接李雪的富二代嗎？”王剛又問道。

宋巖當然記得當年大學校園門口豪車接李雪的那個場景，雖然出現(xiàn)的次數(shù)不多，但已經(jīng)讓許多人記憶深刻，特別是宋巖。“嗯，我記得，怎么了？”宋巖回答了一句。

“宋巖，那個富二代就是個王八蛋，他把李雪害了，你知道嗎？”王剛一個接一一個問題拋向宋巖。

還沒等宋巖回答，王剛已經(jīng)用目光盯住了宋巖，咬牙切實的說:“那是個王八蛋，欺負了李雪，卻不想負責任，李雪在做流產(chǎn)手術(shù)的時候被感染了，那個王八蛋只留下一點錢就跑的無影無蹤，李雪在醫(yī)院里一個人哭了好幾天，最嚴重的是，她不能生育了，宋巖，這次傷害差點要了李雪的命。”

宋巖的臉已經(jīng)變色了，他驚愕的看著王剛，王剛的話就像一串炸雷，驚得宋巖目瞪口呆，他張著嘴久久地沒有說出話了，等了很久，宋巖才慢慢說的，“王剛，你說的是真的？”

王剛沒有理會宋巖的表情，點點頭說：“知道這件事的只有三個人，李雪、我和那個王八蛋，我也是偶然一次機會聽到的。本來這件事，李雪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也想把它永遠埋在肚子里。可是今天，就算我違背自己的承諾了，我必須告訴你，宋巖，你和李雪在一起七年了，作為李雪的丈夫，你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有這樣的心痛？”

王剛的問話讓宋巖既有恨意又有痛意，他捂著自己的腦袋，痛苦的說：“李雪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她不應(yīng)該這么做。”

“宋巖，李雪沒有告訴你，那是因為她害怕，她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強大，她終歸是個女人，一個外表看起來很漂亮，其實內(nèi)心傷痕累累的女人，她不敢告訴你，也不敢告訴任何人。”王剛依然不停地說著。

宋巖內(nèi)心被油火煎熬著，他想起了李雪深夜那偷偷的啜泣聲，內(nèi)心不禁有些自責，慢慢說道，“也是我大意了，我總以為李雪不要孩子就是因為她工作忙，原來還有這個原因，但是她還是應(yīng)該先告訴我。”

“宋巖，作為丈夫，七年的時間，你有足夠的時間看出妻子的心病。我說句心里話，你太自我了，除了維護你的清高以外，你什么都不去想，宋巖，我倆其實都很自私，我的自私是想得到權(quán)力，你的自私是想得到自我，我們共同的自私坑了李雪，你承認嗎？”王剛說。

宋巖沒有回答。這句話雖然說得不好聽，但還是說到了宋巖的心里，他被重重的一擊。

“宋巖，不管你承不承認，不管你怨我恨我，我都的說這些話。“王剛拿起酒杯和宋巖輕輕碰了一下，宋巖沒有拒絕，也回應(yīng)的碰了一下。

“宋巖，我今天請你來，說了這么多，真的是不想看到李雪被我倆一起逼上絕路，那天我看她看到你住在美發(fā)屋里，腳步都亂了，她現(xiàn)在覺得自己連個發(fā)廊女都不如，宋巖，收手吧，就為了我們曾經(jīng)在校園里共同喜歡過的一個女孩，收手吧，我現(xiàn)在鄭重地告訴你，以后我和李雪之間再也不會有任何事情，我們把秘密藏起來，然后你們過你們的生活，我過我的生活，事到如今我也都說了吧，我曾經(jīng)帶李雪看過一個老中醫(yī)，她的病好好治療還是有希望的、”王剛言辭切切。

看到王剛的眼神，宋巖能讀到王剛的內(nèi)心，盡管王剛的內(nèi)心里隱藏著許多的不堪和齷蹉，但是也有真實一面，大學時的那種愛戀，是純的，是可以讓一個人找到自己心里最善良的那一面，對于曾經(jīng)的青蔥愛人，誰都沒有辦法真的去下狠心傷害她。

宋巖既糾結(jié)又痛苦，今天的這些話，太讓他意外，他想恨，恨不起來，想哭，卻又欲哭無淚，他只好呆呆地看著外邊的夜色，頭越來越痛，就像要爆裂一樣，終于他憋出一句話，“王剛，你讓我想想吧，你說的事太讓我意外了。”

王剛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外邊的天空，背對著宋巖說：“宋巖，我虧欠過你，所以我沒有資格要求你，你自己做決定吧。”

酒喝完了，話也說盡了，兩個人都癱軟如泥，王剛倒在臥室里，宋巖則躺在沙發(fā)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時，兩個人還有些眩暈，互相對視一眼，盡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王剛淡淡道，“宋巖，好點了嗎？”

宋巖揉揉自己太陽穴，點點頭。

出了門，兩個在分手前，王剛把手伸給宋巖問，“宋巖，昨天我說的是醉話，但都是真心話。”

宋巖沒有握王剛的手，只是冷臉說道：“王剛，這是我們最后在一起喝酒，我說的也是真心話。”王剛尷尬的把手收回去，說：“我懂。”

兩人就都又看對方一眼，各自上了各自的車，出了小區(qū)，向不同的方向駛?cè)ァ?

宋巖看著車，一路都在回憶著王剛昨天的話，那些話現(xiàn)在還在他的腦袋里引起一陣陣的震蕩，特別是李雪不能生育的事情，七年了，這真是他第一次知道這個真相，他有種被愚弄的感覺，同時也有著對自己的責問，王剛說的沒錯，在一起七年，朝夕相處，自己竟然看不出李雪這塊心病，是自己對李雪愛得不夠，也是自己太自我，除了對李雪百依百順之外，自己并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

一夜長談，從王剛口中，宋巖好像又看了另外一個李雪，掀起那華麗的羽毛，下邊是累累傷痕，和極度的自卑。

宋巖不由長嘆一聲，李雪啊，李雪啊，我們的七年真是一場隔著毛玻璃的婚姻。現(xiàn)在這塊玻璃被打碎了，彼此都看到對方的另一面，自己又該怎么辦呢？這又讓宋巖百轉(zhuǎn)煎熬。

到了公寓樓下，宋巖停好車，上了樓，一看，門已經(jīng)打開了，里邊還有歌聲，宋巖往屋里一看，蘇雅已經(jīng)到了，正在客廳干活，旁邊的平板放著音樂。

看到宋巖進來了，蘇雅上前笑道，“呦，宋哥，你來了，昨天喝多了吧，現(xiàn)在這身上還有酒味呢。”

宋巖低頭聞了聞自己的身上，確實還帶著一點酒氣，他慶幸道，“是有酒味，幸虧路上沒有碰到交警，要不真就糟糕了。”

蘇雅笑道，“是啊，你們談什么事呢，能喝的現(xiàn)在還有酒味。”

宋巖淡淡道，“沒什么，就是男人之間的一點閑聊。”

宋巖沒有再說下去，蘇雅也就沒有再問下去。

過了一會兒，蘇雅抱著筆記本又招呼正在干活的宋巖說：“宋哥，你過來，看看我對咱們這房子的裝修設(shè)計圖。”

一聽蘇雅連裝修設(shè)計圖都做好了，宋巖很吃驚，忙到了蘇雅的身邊夸道，“你這么快連裝修設(shè)計圖都做出來了，你真行啊。”

蘇雅一笑道，“我昨天晚上回家做的，就是個草圖，具體的細節(jié)咱倆還的再商量。”

宋巖湊上前一看，雖然是草圖，但是蘇雅顯然已經(jīng)費了很大的心思，房屋里的許多細節(jié)，蘇雅都考慮到了。

宋巖不由贊道，“蘇雅，你真有心啊。”

蘇雅笑道，“宋哥，你以前是小看我，現(xiàn)在又夸我，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呀？”

宋巖笑笑說：“都是真的，以前是以貌取人，現(xiàn)在是深入了解，真心佩服。”

蘇雅咯咯樂著說：“宋哥，你說的都對，不過我就是初步設(shè)計，具體怎么布置，咱兩還得再好好商量。”

宋巖點點頭，兩人拿著筆記本逐間屋子的測量商討。

宋巖在商討的過程中，時不時會走神，回想王剛昨天和他說的話，偶爾就會有發(fā)呆的時候。

蘇雅看出來了，說：“宋哥，你還是有心事啊，要不怎么動不動就發(fā)呆。”

宋巖回了回神，說：“我發(fā)呆了嗎？”

蘇雅說：“你剛才好幾個測量的數(shù)值都說錯了，還沒發(fā)呆啊。”

宋巖尷尬地笑笑說：“可能我昨天酒喝多了，還沒緩過勁來。”

蘇雅看看宋巖說：“算了，宋哥，要不咱們今天就商量到這，咱兩先去買上兩張行軍床，這后邊的事情還多著呢，我可不想每天中午都睡地板。”

蘇雅沒有說宋巖住在這的事，看來蘇雅很有心，猜想宋巖是因為家里的事煩心，不想觸碰宋巖的煩心事，就以自己為借口，提出去買行軍床。

宋巖感激的朝蘇雅笑笑，好吧，我們走。

兩個人收拾了一下，出了門，宋巖的心卻還留在昨夜的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