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剛就這樣帶著張海燕對他的不屑來到了都市報,從部里走出的那一天,他就是知道自己在省里的仕途生涯結束了。之所以自己還能獲得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退路,就是因為自己還是張海燕女兒的父親。
這是他不被張家拋棄的唯一理由,如果沒有這個理由,他真的會被張海燕像一滴水一樣的蒸發了。他感到害怕,也感到慶幸,它不能失去這個理由,而且還要更好的利用這個理由,以圖有翻身的機會。
所以即使身在江城,只要有時間,他都會趕回省城去看女兒,讓女兒永遠都知道她有一個好父親。只有女兒對自己越親近,王剛也才能在張海燕那里能有更多的話語權。慢慢地在他們兩人之間形成了一種默契,女兒面前相敬如賓,離開女兒,互相面冷如水。但是誰也不敢主動提出離婚,王剛害怕從此一無所有,張海燕害怕女兒受傷。
他們婚姻就像是一場表演,男女主角都各懷心事,卻在唯一的觀眾面前,賣力演出。王剛也知道,張海燕有一個自己的院子,她在那里開始修心學佛,王剛沒有去過那個院子。他對張海燕已經失去了真正的關心,他唯一的關心就是如何更好地讓女兒更掛念自己,有了女兒的掛念,張海燕也就沒有勇氣做出更加犀利的狠招。她畢竟是一個母親。
開始王剛唯一不理解的是,張家居然把他調到了都市報。讓自己和李雪挨的更近,但后來王剛慢慢琢磨明白了,這是對他的另一種煎熬,如果不來到都市報,他也不會體驗出想得又不敢得,想舍有舍不去的難受,這讓他時不時會有一種糾扯感,最終差點在情禍中把自己徹底燃燒掉。宋巖沒有把手里的那些東西四處張揚,算是一次慶幸。但是王剛的心里并不感謝宋巖,他是有恨的,有對張海燕不屑自己的很,也有對宋巖抵抗自己的恨,他要在都市報重新建立屬于自己的世界,仰人鼻息永遠都是一種落敗的的生活。而這次報社改革就為他提供這樣一個機會,所以一聽消息,他就回到省城,和張海燕認真的談了一次,條件就是繼續以做個一個好父親和當上報社一把手作為交換。這是王剛在張海燕面前唯一的籌碼,也是感覺必勝的籌碼。
看著王剛哪像狼一樣的眼睛,又看看在客廳里奔跑開心的女兒,張海燕知道,王剛這次的要求,是下了狠心的。張海燕咬咬牙,同意了,但是卻告訴王剛這是最后一次交換,以后如果還敢用女兒要挾自己,她會讓王剛嘗到苦果。
看到張海燕那變軟的眼神,王剛心里暗暗好笑,有這一次就足夠了,在都市報這段時間里,他發現遠離張海燕,自己能過得更開心,而且也能更好建立自己的勢力范圍,江城還是不錯的,還有許多可以獲利的機會。
張海燕帶著王剛又和自己的家人聚在了一起,違心地替王剛說了不少好話,這些話很有作用,王剛在離開省城之前,對都市報下一步的改革安排和人事安排就已經心中有數了。
當然在省城的這幾天,他也順便做了一件事情,就是通過關系,將《新世界》補進了取締的名錄。這件事情,他不通過張家,自己也能辦到,這次省城之行,總體是成功的,王剛在回來的路上都在想,江城看來真是換一番天地了,宋巖在自己面前的傲氣很快也會變成一團窩囊氣,想想宋巖在樹林里打自己時的樣子,現在真是感到可笑,宋巖還以為拳頭是男人最有利的武器,馬上宋巖就會意識到,拳頭只是那些無用男人的發泄工具,真正有本事的男人,戰勝對手是不會用拳頭的。
端著一杯茶,望著窗外,悠然的看著窗外的風景,聽著報社里那些人像蒼蠅一樣嗡嗡的慌亂聲,再回想自己做的這一切,王剛更有一種得意感。
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迎接最后石頭落地的聲音。
可是他迎接的石頭還沒有到,另一塊石頭卻砸了過來,王剛回到報社的第二天,省里取締內部報刊雜志的文件,就放在他的桌子上,王剛看到那個文件,先點了一支煙,冷笑了兩聲,才把文件拿起來,他要看看新世界在取締名錄的哪個位置,看到后,用不用給宋巖打個電話,像個兄弟一樣的大度的安慰他一下,到時候宋巖會不會在電話里哭出來。王剛甚至這樣想。
王剛想著,直接翻到到了后面的名錄,第一遍沒有看到新世界,王剛以為自己看錯了,又看了一遍,還是沒有新世界。王剛的冷笑立刻就僵硬在了臉上。不會吧,難道是省里那邊出了問題,應該省里沒有問題,負責這件事的人和他關系不錯,這點事情并不用和他玩什么陰招。
王剛想了想,拿起電話想給省里的那個關系撥過去,問個原因,可是電話到手里他又放下了。不會是自己這里出了什么問題吧。王剛想到這,轉而給李雪打了過去,說:“小學,你到我這來一趟。”
李雪在電話那邊什么也沒有說,嗯了一聲,就把電話掛了。
王剛放下電話,又點了一支煙,這時他的心情由喜悅轉為了煩躁與疑慮,他就等著李雪的到來。
門被敲響了,王剛說了一聲“請進。”李雪就推門而入,
王剛看著進來的這個女人,幾天沒見,李雪并沒有什么變化,依然是美麗而傲氣。
一進辦公室,李雪就說:“王剛,我知道你回來了,現在報社里邊風聲鶴唳的,你不給我打電話,我也不敢到你的辦公室,這個非常時期,我怕人們說三說四,對你不好。”
王剛強擠出一點笑容說:“小雪,你這么做是對的,這個時期大家都很敏感,保持一定的距離是保護自己。”
李雪坐到椅子上,看著王剛說:“那你今天叫我來有事嗎,不會告訴我,改革的方案已經下來了吧。”
王剛笑笑說:“快了,幾日之內吧,不過我今天叫你來,不是為這件事,你看看這個文件。”
王剛把拿桌子上的文件推給李雪。李雪看了一眼王剛,把那份文件拿起來了,看了一遍,說:“這文件怎么了,和都市報有關系嗎?”
王剛抽了口煙,冷冷說:“和都市報沒關系,不過和宋巖有關系,李雪,我問你,宋巖辦的那個雜志是不叫《新世界》?”
李雪看看王剛,想了一下,點點頭說:“就是叫新世界,是唐子健親口和我說的,不會有錯的。”
“那就不對,這個取締的名錄上為什么沒有新世界?”王剛盯著李雪問。
“那我怎么知道,這是省里下發的文件,又不是我出的。”李雪有點不愉快的回應道。接著李雪突然往前湊湊身子說:“王剛,我聽你話的意思,好想你提前知道這個文件的內容。“
王剛在李雪的臉上看了半天,若有所思地說:”小雪,那天晚上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就說過對宋巖辦的雜志我會想點辦法,據我所知這個名錄原來是有新世界的,可是文件正式發下來之后,卻沒有了新世界,你不覺得這有點奇怪嗎?“說完,王剛的眼睛就直逼李雪。
李雪被王剛的語氣和目光弄的有些惱了,她立刻坐直了身子,帶著慍色說:”你這么說,好像是要從我這里找到答案似的,我告訴你,你那天晚上的話沒說清楚,我也沒聽明白,省里那些人發文到底怎么想的,我更猜不出來。現在報社這種情況。我連我自己將來會怎么樣都想不清楚,哪里還有閑心也沒有能力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要是真想知道答案,你就給省里打電話,問問他們是怎么回事?”
王剛聽著李雪的話,一邊看著李雪,一邊心里想,這個女人自從和自己斷了那層關系之后,好像心里的想法也和自己有個一層芥蒂,看來今后對這個女人也需要換一種運用的手段。想到這,王剛笑笑道,“小雪,你想多了,我只是看到這個文件有點奇怪,所以問問你,是不是那天晚上我聽錯了。我不在這段時間,宋巖那發展的怎么樣?”
看到王剛笑了,李雪也收起了慍色,笑著說:“我和宋巖已經離婚了,我們現在又不在一起,除了從唐子健那知道一點情況之外,別的我也不知道。”
看著李雪似真似假的樣子,王剛沒有興趣再問下去了,他擺擺手說:“好了,小雪,既然唐子建要把新世界和都市報都要作為他的聯合單位,那就隨他吧,現在報社改革才是一件大事,不過你不用的擔心,有什么事情我會及時告訴你的。”
說著,王剛往前探探胳膊,輕輕拍了拍李雪放在桌子上的手。這回李雪沒有往回收手,而是對王剛輕輕一笑,說:“謝謝你,王剛。“
王剛微微一笑,這笑容里有著一股權力的氣息。
李雪離開王剛辦公室之后,王剛才給省里打了個電話,詢問文件的事情,對方無奈的解釋道,“這是上邊的意思,我也無能為力,”
至于上邊是誰,對方也說不清楚。
上便是誰呢?放下電話,王剛琢磨著,難道宋巖在省里也有過硬的關系?還是新世界的那個什么蘇社長在省里有關系?王剛琢磨著,這次計劃落空,又沒有一個答案。讓他本來閑庭信步的心情,立刻就變得非常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