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棤所言,煜古曾騙一國皇親國戚服用泥豬之事,司辰是有所耳聞的。
一年春,煜古被玄祖趕下北山,前去萬水國歷練,卻不想在城門之處,遇見了那時的萬水國國君,便也就是如今的萬水國國君水東升的父親。
國君回城,必然聲勢浩大,而煜古一身襤褸,公然出入國道,自然惹怒萬水國的國君!面對萬水國國君的一番折辱,煜古波瀾不驚,談笑自如,他告知萬水國國君,自己是一個幻術師,原為國君效勞。
萬水國國君聽到他的言語,大喜過望,立即命人準備御宴,宴請了一眾皇親國戚,同時命令煜古在宴席之上,表演他的才能,煜古欣然答應。
御宴之上,煜古和泥捏了個豬,一本正經的念咒語,泥豬就漸漸蠕動,宴上眾人驚訝不已,喧囂不止;煜古又念咒語,泥豬便發出叫聲;再念咒,泥豬便跳了起來。
御宴之上,有的瞠目結舌,有的不屑一顧,有的驚喜不已,有的贊嘆不止。
煜古把這頭豬交給御廚屠宰了供宴席上的眾人食用,可是豬肉的味道不太好。一眾皇親國戚吃完,都大吐不止,吐出來的卻全是泥巴。
而后煜古便大笑著離去,不見蹤影。就這般,煜古戲耍了不可一世的萬水國國君。
而這,只是煜古幻師生涯一件不足一提的小事兒。
司辰記得,曾聽孫而望說過,煜古曾有個相伴長大的書童,兩人感情深厚,煜古不嫌棄書童身份,與之結為異姓兄弟。
有一日,因途中遇雨,煜古與書童便在一間破廟避雨,書童偷偷向煜古詢問:“我看你的書札之中記載:有一個幻師向瓦片念咒,將瓦交給他人,他人用這片瓦劃墻,墻就會馬上開出一個洞,可以偷偷地進入別人的閨房,你的幻術能否達到這種程度嗎?”
煜古輕笑說:“這有何難?!?
煜古于是拾起一片瓦,咒念了很長時間,說:“你拿這片瓦去就可以了。但不要說話,說話就不靈了?!?
書童用瓦片一試,墻果然開了。便向煜古討要瓦片,煜古欣然答應。
后來,書童來到一個地方,見到了他日夜思慕的女人,正想脫去衣服睡覺。他牢記煜古的告誡,不出一聲,關好門直接上床,與那個他日夜思慕的女子親近昵愛,那女人也歡樂和洽。
第二天,書童醒來一看,驚訝的發現自己躺在破舊的木屋之中,而昨夜經歷的一切,卻全是虛幻,書童疑問不止。
書童將此事說與煜古聽,煜古便數落書童說:“你因一念之差,生了齷齪的心思,還想要連累我么?我只是施小術與你開玩笑,你倒真是生了不該有的心思,要知道,存了這種邪念。于你半分無益!”
后來,書童的歸宿,司辰不知道,但是當時司辰聽聞這件事情的時候,便對煜古敬佩不已。
司辰知道,一個大幻師絕對不會這般輕而易舉的被他識破了幻術,這是讓他開開眼的意思。
司辰如今更加確定的便是,南閣北山的云霧大陣,絕不簡單!或許這也便是為何南閣北山萬年也入不了幾個人的根源所在吧!
司辰萬分感慨之時,煜古卻對非棤言道:“前塵往事,何必戀戀不忘!”
一句“戀戀不忘”,即表明煜古不在意非棤識破了他的幻境,也同時嘲諷了非棤對于過往的過分執著。
非棤看著煜古,勾起的嘴角微微收縮。世人都說,他清風朗月,他懲惡揚善,他不該這般??墒?,這般清貴公子,不也是心有意難平。
即便煜古表現的如何輕松自如,非棤從他頭簪鳶尾花,便可知,那個紫衣女子從未離開過他的心田。
“哼!”非棤冷哼一聲,“你,我,誰又比誰好些?半斤八兩,何必用刺你的刀,再扎我一次?”
人生最喜不過失而復得,最難不過因愛生恨。煜古不覺得自己的日子難過,思念只是深深淺睡在他的心底,不足為外人道罷了。
煜古神色平靜,微微轉動手中的玉笛,周身氣勢浩然壯闊,不可小覷。
有的人心如止水,卻如枯木不逢春。
有的人方寸不亂,卻是高山巍峨,泰然自若。
這便是非棤與煜古的區別,同是沉靜的性子,前者壓抑,后者卻是本該如此。
舟硯略有些頭疼的看著煜古和非棤,嚷嚷著說道:“非棤,你到底想要怎么辦,不妨直說吧!今日我們已感疲憊,我們也是個講道理的,你的訴求,我們自會好好思量!”
舟硯一語終了,第八人的羽箭便狠狠的扎在他腳尖不遠處的舢板上,氣勢凜然。
舟硯臨危毅然不動,只是用手拍了拍腰間別著的精致玉葫蘆,嘿嘿的笑了兩聲,“碩鼠目光短淺,才會將羽箭射的如此吧!”
司辰在此之前從未見過“暗幽八子”之中的神射手第八人,可是通過兩次非正面交鋒,在司辰的認知里,第八人應當是個麻木不仁,冷靜沉著之人。
可是面對舟硯的嗤笑,第八人顯然不見往日的穩重。
氣氛突然變得十分的詭異,在靜謐之中,非棤的目光不再溫和,如鷹睨一般,一雙眼眸之中略有渾濁。
非棤飛身而起,在暗幽八子驚愕的眼神之下,他閃身落至流連回香舫之上,穩穩的站在煜古的面前,語氣堅定的對著站在煜古身后的司辰說道:“若不想招惹禍端,盡快將你從繪紗閣之中帶走的物件歸還!”
司辰感受到了非棤的威脅,對于司辰而言,非棤真的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人物,司辰曾認為自己見過最執著的人,應當是暗幽魔女?綺,如今見到了非棤,司辰卻覺得眼前之人是一個比?綺更要偏執的人兒!
司辰從來都知道,有的事情,隱瞞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少年的星眸之中,透露著堅毅與果決,他毫不猶豫的對非棤說道:“我帶走的,不再屬于你!你,無權命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