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了隔壁的,你個老不死的別跑!”
流火的七月,海天市古玩市場的街道上,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罵罵咧咧的追著前面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
少年年紀不大,卻有超過一米八的身高,生的劍眉星目,鼻直口方,頗為俊逸,只可惜一身古惑仔裝扮、紅色頭發,以及滿嘴臟話,破壞了他的好賣相,此刻手里一塊板磚,狂追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讓路人不禁感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奇怪的是,少年奔跑的速度非常快,甚至達到了百米十秒左右的速度,卻怎么也追不上前面那位老人,不禁讓人大跌眼鏡。
老人鶴發童顏,紅光滿面,白胡子到了胸口,只是此刻被少年追的有些狼狽。
“小子,你都追了我兩條街了,怎么就這么倔?不就是一個戒指嗎!你至于嗎!”
“老不死的,你說這戒指是老古董,至少值兩千塊,我才花一百買走的,誰知道根本就是一個路邊攤上五毛錢的貨色,把我一百塊還來,不然我一直追你到天涯海角!”
“周瑜打黃蓋,買賣的事就是愿打愿挨,戒指我已經賣給你了,錢也被我花光了,你就算追上我也沒錢,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老不死的,我跟你沒完!”
半小時后,少年氣喘吁吁的躺在大街上挺尸,那位老人早就失去了蹤影。
“老……老不……死的……練……練過……內功吧……”少年不敢相信自己一個年輕人,竟追不上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自己在足球場上可是出了名的跑不死,追了這半個多小時,至少也跑出了一萬多米,沒想到老頭居然跑掉了。
少年半天才喘勻了氣,無力的站起來,一路扶著墻回家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少年做了什么這個年紀不宜的事呢!
在海天市區西南一角,到處都是破爛的平房,這些平房的年頭已經超過了五十年,卻依舊沒有被列入拆遷范圍,而這里也成了海天市的貧民窟,居住著海天市最窮的一群人。
少年走進這片區域的時候,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每次看到這里滿地的垃圾,空氣中散發的惡臭,都讓他難以忍受,但不管怎樣,這都是生他養他的地方,他沒的選擇。
“碧碧,回來啦!”走進一個大院的平房里,一個略顯蒼老的女人走了出來,看到少年,臉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碧碧,熱了吧!冰箱里有媽媽剛買的西瓜。”
這個女人就是少年的母親,有一個很普通的名字——馬敏,人也非常普通,不管是身高、長相、身材,還是工作,母親的方方面面都透著平凡之處,但她卻有著全天下最典型賢妻良母的特質,即便隨著丈夫孩子生活在貧民窟之中,也保持著足夠的樂觀態度。
看著母親,少年的心里刀割般難受,母親今年還不到四十歲,看外表卻已經和五十歲掛鉤了,這都是生活和工作壓力提前帶給她的蒼老,但最重要的原因卻出在少年身上,因為他從小就調皮搗蛋,不好好學習,讓母親操碎了心。
“媽……”少年張張嘴,后面的話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碧碧,怎么了?”母親看著自己的孩子,見他身上都是塵土,用手輕輕地拍打著,責備道:“怎么又弄了一身土,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沒有。”少年自己拍了拍身上的土,道:“我餓了,有吃的嗎?”
“沒有就好。”馬敏松了口氣,微笑道:“冰箱里還有點剩飯,媽媽去給你熱熱。”
“嗯,我去屋里躺會兒。”少年沒再看母親的笑臉,默然的走進自己的房間。
一個不足五平米的小隔間,一張木板床,床上鋪著涼席,涼席上有一個枕頭和一條被單,墻壁上釘著一排掛鉤,上面掛著幾件衣服,簡陋的不能再簡陋,這就是少年自八歲以后,自己一個人的空間。
躺在床上,望著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心里越想越難受。
少年的父親姓牛,給了他一個非常特別的名字——牛碧。
牛碧從有記憶的時候開始,家里就非常的窮,父親母親都是社會最底層的普通工人,兩人每個月的工資加起來只有三千出頭,這樣的工資,在通貨膨脹日益嚴重的2026年,實在是太少了。
許是覺得自己沒本事,牛碧的父親脾氣總是很差,再加上牛碧從小就不爭氣,不但四處調皮搗蛋,惹是生非,就連學習也非常糟糕,學校對牛碧忍無可忍,在前年勒令牛碧退學,讓父親動輒就對牛碧拳腳相加,而牛碧每次被打后,母親就會含著淚為牛碧上藥。
牛碧并沒有恨過父親,因為他知道,父親對他抱有的期待太大,結果卻因為他的不爭氣,讓父親感到了絕望,正所謂愛之深,恨之切。牛碧的父親只是一個沒什么文化的粗人,教育孩子的唯一方法就是拳腳和棍棒,這些年來,牛碧是挨著打長起來的。
牛碧前年綴學的時候只有十五虛歲,但其遺傳自父親的高大身材,讓旁人對他的年紀并沒有太多猜疑,很輕松的就做了一個裝卸工。
裝卸工是重體力活,但牛碧從來不怕吃苦受累,所以每個月的收入比父母加起來還要多,總算讓父母覺得牛碧不算無藥可救。
但不久之后,牛碧在社會上遇到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花花綠綠的頭發,頹廢的生活態度,讓牛碧覺得和自己的形象非常匹配,于是,牛碧的黑發染成了紅色,就連眉毛也修的又細又長,一身破爛的牛仔裝,活脫脫現實版的古惑仔。
當牛碧的父親看到牛碧的形象后,差點沒把牛碧活活打死,但牛碧卻寧死不肯把頭發染回來,在牛碧的強硬態度之下,他的紅發保住了,但也因此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