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父踉蹌地站不穩了，要不是跟在身后邊的警員一直虛架著，說不定會腿軟跌倒。“你們，你們跟著我，跟著武館少的都有幾年了，我自認為不曾虧待你們，平時也沒有責罰過重，現在，武館有難，你們就要離去？武德呢？習武之人講究武德，你們的武德呢！”
“師父你的武德就是幫著心機婊逼死自己的親生女兒嗎？師父你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尚且如此心狠，更何況我們這些徒弟，難道我們還指望師父能給我們出頭？”
人群微動……
葉望舒趕到醫院的時候，韓芯還在手術室里，“葉小姐放心，婦科主任主刀，韓小姐一定沒事的。”院長早得了消息，說是葉小姐和邱少都來了，趕緊地趕了過來。
邱少將葉望舒摁在休息椅上，才跟院長往一旁走去。“里面怎么樣？”
“不好說。因為耽誤的時間有些久了，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以后……”院長含糊地說道，這話卻是不好直接跟葉望舒說。
邱少看了一眼葉望舒，林果兒正陪著葉望舒在說話……
“幾成可能。”邱曄也得知了葉望舒在國內鮮少有朋友，而這個韓芯就是葉望舒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只有一成的可能，還要看造化。但是韓小姐人是沒事，實在是送來太晚了。我們醫院的婦科主任在國內外都是排得上的專家，是謝先生重金從國外請回來的，估計放眼國內外也都是差不多了。”院長有些緊張地道，生怕被遷怒了。
邱少點了一支煙，沖著院長點頭。“這事先瞞下來。”
“那……葉小姐那邊……”院長自然是希望邱少也做主將這事給攬下來。
“我會跟謝少說的，放心，都不是不明事理的。”
院長這才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自去手術室了。
“邱哥哥，院長怎么說？”葉望舒知道邱曄背著她找了院長談話，“沒事，好賴我都能受得住。”
林果兒沖著邱曄眨了眨眼，微微地搖搖頭，示意邱曄不要開口。
邱曄只是瞥了一眼林果兒，仍是開口：“這件事情瞞不住，你的那個朋友，可能以后想再懷孕就怕是有些難了，不過也不是沒可能。”
葉望舒的手抑制不住地顫抖，“孩子沒保住，以后要懷孕也難嗎？”
邱曄點頭。
“韓芯會接受不了的，她明明知道那是渣男的孩子，她都沒想過要流了，現在要是跟她說懷孕艱難，她會瘋的！”葉望舒忍不住落淚，這一天，她已經不知道留了幾回淚了，好像淚水就沒有停止過。
林果兒瞪了一眼邱曄，邱曄摸了摸鼻子，“我去辦理下住院手續。”
“不是說只是很難懷孕嗎，那也不是沒有機會，只是比別人難一些。以后身體慢慢調養，總有一天肯定還是會有的。但是，現在不能讓韓小姐知道，否則，怕受不了……”林果兒一直摟著葉望舒。
叮——
“出來了。”手術室的
燈滅了。
“韓芯，你醒了。”葉望舒看到韓芯睜開眼睛，趕緊撲了過去。
韓芯沖著葉望舒咧嘴一笑，“我還活著……”
只一句話就讓葉望舒落了淚，“說什么傻話呢，你當然還活著。以后你都能活著好好的。”
“肖慧呢？”韓芯臉色慘白，因為流產的緣故。其他的倒無大礙，不得不說，多年的練武根基，韓芯身體的底子也是極好的。現在就算是麻藥未過，韓芯的精神頭也不錯。
葉望舒略有遲疑，“都在派出所待著。”葉望舒有些猶豫，因為她一怒之下，授意了邱曄將韓芯的父母都給抓了進去。
韓芯突然不說話了，只是看著病房里雪白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過了很久，葉望舒的手機響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一會兒給你回電話。”葉望舒掛了電話，看著不言語的韓芯。
“咳——有件事情，還是需要問你的意見。”葉望舒輕咳以提醒韓芯回神。“你爸媽也被警察帶到了派出所調查，剛剛警局來了電話，要不要放他們出來？”
韓芯的眼神慢慢地聚焦，“不用了，在我出國前，我都不想見到他們。”
“你……放寬心，凡事都有我，我會給你好好出氣的！肖慧不把牢底坐穿了別想出來！”葉望舒捏著韓芯的手，強忍著沒有哭出來。
“苗嬸已經給你在煲湯了，一會兒就會讓司機送過來的。我也不放心讓別人照顧你，這幾天，就讓苗嬸來照顧你，你別多想。”葉望舒不知道怎么勸韓芯，只能喋喋不休的找話說。
“小舒兒，你知道嗎？我是故意去找他們的，肖慧，那渣男，肖慧的母親，我是特意將人約到武館的。我以為，不管如何，在武館，我總不能把命丟在那兒。但是我還真是高估了自己，要不是你們過來，恐怕我的命就丟了，還死得不明不白。
我現在真的很好，自從知道自己懷孕以后，前所未有的好，孩子沒了，也沒有什么負擔了，也不用擔心受怕的。
我媽懦弱了一輩子，我爸的未婚妻帶著別人的孩子找上門，這一住就是二十幾年，我爸又是給錢又是給關愛，我媽雖有抱怨，也只敢在角落里偷偷地哭。我以為，不管怎么樣，我媽自己的女兒要死了，她也總該是會奮力反抗一把的，但是沒想到，不管我怎么求她，她也只敢低低地啜泣，然后求著我爸，我爸只是吼了一聲，她竟是連哭出聲音都不敢了……”
葉望舒靜靜地聽著，也不打擾韓芯。
“我那時候，流了好多血， 我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那張椅子上了，我那時候跟我媽說，我這輩子做得最錯的事情就是投胎做了她的女兒。我媽只敢哭，讓我再撐住，讓我跟我爸服個軟……”
韓芯大大地喘了一口氣，葉望舒輕輕地拍了拍韓芯的手，“你別說了，先休息一會兒，以后有的是時間，慢慢說。剛動完手術，還是要多休息。”
韓芯固執地
搖搖頭，“說出來我才會痛快。以后，我再也不想跟他們有牽扯了，讓我一次說完，我這心里就沒有了……沒有牽掛，沒有退路，沒有對他們的期望了……”
“我爸因為從小就在韓家武館里練武，他從小就被我爺爺教導，就是連婚約也都是從小訂下的。他跟肖慧的母親，青梅竹馬，感情甚篤，要不是肖慧的母親在結婚前夕，跟人跑了，他恐怕這一輩子都不會娶我媽。
也算是造化弄人，肖慧的母親帶著肖慧回來的時候，恰好我出生了。我甚至于有時候想，如果不是因為我出生了，我爸都有可能跟肖慧的母親重新在一起。我也是真的沒有想過，我爸竟然會是一個癡情種。
我爸是一個那么看中子嗣的人，竟然因為肖慧她媽的一句話，就斷了生兒子的念頭……這還是我小時候在后院聽到的，我問我媽，我媽只敢捂著嘴哭，不讓我說出去。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媽會鬧騰一些，我爸，和肖慧她媽是不是也會忌諱一點。”
韓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為了她媽，還是為了自己……
但是在葉望舒聽來，卻是有些難以置信，哪怕她是一個養女，也從不曾遭遇過這些，她心疼韓芯。也難為韓芯，這么多年，竟沒有被韓家給養殘了。“我覺得，可能是你陽光正直，三觀正，所以，肖慧才屢次三番地想對付你。”
韓芯笑了，笑得有些嘚瑟。
“那是，姐哪是她那種人能比的？哈哈哈——哎喲，麻藥退了，有些疼。”韓芯笑了，雖然臉色很難看，但是笑得很真。葉望舒看得出來，韓芯笑得很輕松，如她自己說的，她比任何時候都要輕松，就好似壓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徹底沒了。
韓芯笑過了以后，緊張地握著拳頭。
“今天，我故意約了她們去武館，因為，我昨晚失眠，凌晨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一些流血了，到早上的時候，我知道，恐怕留不住了……這么多年的死敵，我知道，肖慧一定受不了我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嘲諷她不孕，和惡毒的用心。所以，她撞了我。后來，就是你們看到的這樣，血流了一地……”
“你太傻了，如果我們沒來，你的小命就丟在那兒了，為了這么些人渣，你這樣值不值得？我說了，等謝末景回來，這些人早晚都會一點點的順手給收拾掉的，但是因為一些事，我現在沒有辦法告訴你……”葉望舒很歉意，垂眸輕輕地拍著韓芯的手。
韓芯回握著葉望舒的手，小小的，卻是很暖。“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這種事情，怎么有自己報仇來得爽，這輩子，我了無遺憾了。”
韓芯哭了，笑了，淚了，睡了……
葉望舒就這么陪著她，看著韓芯眼角還殘留的淚痕，她覺得韓芯是真的放下了。
可葉望舒還是擔心，韓芯不像自己，從小就和謝家二房一起出國，雖然被親生父母遺棄了，可她還有謝父謝母，還有謝余照這個哥哥。韓芯一個人出國，真的可以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