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黛玉梳洗完畢,便有賈敏派人來接她回去。黛玉便去了賈母房裡,給賈母請了安,又將賈敏派人來接之事告之。
賈母雖捨不得黛玉,也不得不放了黛玉回去。臨行還囑咐黛玉要經(jīng)常來看她。黛玉望著賈母銀灰的髮絲,心中發(fā)酸,一一答應(yīng)下來。
出了門正碰見薛寶釵過來給賈母請安,這世第一次在賈母房內(nèi)見面時,她穿了件粉紅底繡纏枝菊花紋樣鵝黃鑲領(lǐng)對襟褙子,坐在那裡含羞脈脈;今天搖擺走來,穿了一件肉粉底散花粉紅鑲邊圓領(lǐng)袍子,露出粉白的親領(lǐng),下面繫了一條金色撒花百褶裙,頭上簡單的戴了兩朵粉色的小絨花,簪了一朵珠花,面若銀盆,眼如水杏,脣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脖子上掛著那把鏨有“不離不棄,芳齡永繼”的金鎖。
見黛玉一行人出來,笑問:“妹妹這是往哪去?”笑容和藹可親。
黛玉答道:“因母親來接,正要家去?!?
薛寶釵眼裡飛快的閃過一絲驚訝,惋惜的道:“我纔來,妹妹便要回去了,怎麼不多住幾天?大家也好有個伴?!?
黛玉笑道:“總要回去的,再說外祖母家就在這裡,我少不得時時過來陪她說說話?!?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黛玉才辭別。
薛寶釵站在黛玉的背後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羨慕,再一想到哥哥薛蟠,心中傷感起來......
黛玉一路走去,只覺察到不知何時一縷若有若無的視線總是粘在她的背影上,直到她走出賈府,走入車內(nèi),那條視線才消失。
黛玉雖心中驚疑,卻也無從探起。
回到林府,黛玉徑直去了賈敏房裡,只見楊夫人也在,兩人正說笑著。聽見黛玉來了,賈敏忍不住站了起來,見楊夫人坐在一邊,又不好意思的坐了下來。等黛玉過來,便拉了她的手,仔細看了看,見她並不像受了委屈的模樣,便放下心來。
楊夫人笑著打趣道:“這才幾日不見便生怕少了塊肉,等將來嫁人了,那可怎麼得了。”
賈敏赧然道:“讓姐姐見笑了,我這女兒自小乖巧聽話,減了我不少煩愁;眼見著人長大,也更貼心了。我平日裡沒有她在身邊,總覺得不慣,像這等幾日未見的,卻是從來沒有的?!庇终f起嫁人,倒是豁達起來,“現(xiàn)在說這事還早,要愁也等以後再愁吧!”
“你倒想得開。”楊夫人眼神閃了閃,笑了起來,又瞧黛玉,見她穿了一件月白底寶藍竹葉印花海藍滾邊對襟褙子,下面是一條白色百褶裙,頭上戴了一朵橘黃的小絨花,插著一隻金鑲翠玉寶簪,耳邊垂著一對藍水晶耳墜,眉似煙攏,目若含情,越發(fā)顯得晶瑩剔透,風(fēng)流飄逸,頓時越看越愛,將黛玉拉到懷裡抱著,笑道:“這樣一個可人兒,若是我家的,那便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口裡怕化了?!?
黛玉聽得內(nèi)心肉麻,只將眼睛垂下,作含羞狀。
楊夫人看了半響後方道:“你剛到家吧!我聽你娘說你去你外祖母了,宛如因見你不在家,今日便沒有過來。”
黛玉笑道:“那改日我過去瞧楊姐姐?!?
“好。”楊夫人笑著應(yīng)了,又瞧了瞧黛玉對賈敏道:“這孩子倒是老實,不像我家那個猴脾氣,整日裡讓我操心?!庇謱煊竦溃骸昂煤⒆?,我見你也累了,我便僭越一下,代你母親說個話,想來她也不會怪,你先下去歇著罷!”
賈敏在一旁瞧了黛玉,果見她眉間帶了疲憊,不由暗暗責怪自己,一疊聲的附和著楊夫人將黛玉送了出去。
黛玉便回了無竹居,一路思索,這楊夫人今日之舉倒甚爲古怪,不知她今日來找孃親所爲何事?
黛玉回了房,便叫七巧去叫人打水進來,她要洗澡換衣。又叫了秋靈去給賈敏送今天從賈府裡帶回的東西,借這個當口打聽楊夫人的來意。本來打聽消息叫玲瓏去更好,但是玲瓏是跟了她多年的老人,目標太過明顯,且秋靈正好是跟了她去賈府的人,這樣一來,便沒有那麼打眼了。
黛玉浸在熱水裡只覺疲憊俱消,不多時,出了水,只穿了一件淺粉色桃紅滾邊交領(lǐng)中衣,同色的褲子,歪在炕上想事情,七巧怕她著涼,又給她披了一條米色散花披肩,又想起一件事,便問道:“姑娘,你從賈府帶回來的那個小丫鬟怎麼安置?”她只當是賈母所賜,若是這樣,那可不能慢待了那個小丫鬟。
黛玉回過神,想起是紫鵑,便笑道:“先讓她領(lǐng)個三等罷,我瞧她不錯,你好好教她,以後說不得也是一條臂膀。”
七巧答應(yīng)下來。
少時,秋靈從外面進來,見了黛玉正要開口,又瞧見立在一旁的七巧,頓時住了口,只拿眼睛看著七巧。
七巧只當是黛玉的意思,便要出去。
黛玉笑道:“無妨,以後有事只管當著七巧的面講,若她我都不信,還有誰可信?”
秋靈暗暗吃驚,沒想到姑娘對七巧如此信任。七巧則心生感動,便是姑娘叫她出去,她也毫無怨言,但是姑娘卻對她如此信任,自此後對黛玉更加死心塌地。
秋靈說道:“奴婢去太太那便打聽了,說楊夫人是來求親的?!?
“求親?”黛玉皺起眉頭問道,“跟誰求親?”
“便是姑娘你啊!”秋靈小心翼翼的看了黛玉一眼,回答道。
黛玉頓時怔住,她總是不經(jīng)意的忘記這些事,她還在一心尋找老公的消息,孃親這邊卻已經(jīng)開始準備她的親事了嗎?她才十三呢!是不是太急了?
黛玉甩了甩腦袋,這不是太急的問題,而是她不能嫁給別人的,只是她能將這些詭異的事情告訴孃親嗎?告訴她,她是有相公的人,告訴她,她是重生而來的,告訴她……
黛玉腦中一片亂麻,當務(wù)之急還是先打消孃親的這個念頭纔是,擡眼問道:“你剛纔說是楊夫人爲誰求的?”
秋靈道:“當然是楊家的大公子。”
“楊淳和?”黛玉頓時覺得詭異起來,她覺得自己並沒有跟楊淳和有太多的交集,連上次見面都是第一次,他又是抽的哪門子風(fēng)居然想娶她?
想不通,黛玉頭疼的道:“你去看著,待楊夫人走了再回來報我?!鼻镬`答應(yīng)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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