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不想要妾身跟隨嗎?”
聽到楊桉的話,母筮的臉上頓時出現(xiàn)失落的神色。
但她也似乎很識趣。
“妾身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隔著面具,楊桉看了她一眼,很難想象母筮的腦子里在想些什么,但也懶得解釋。
天下熙熙,皆為利往。
放下助人情節(jié),尊重他人命運。
恩情還了也就兩清了,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只求能夠盡快脫身,需要的是能幫他的人,而不是累贅。
“妾身會替前輩完成未竟之事,將來定能在外洲再見到前輩的。”
母筮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畢竟已經(jīng)下了誓。
“如此甚好,有緣再會。”
楊桉點了點頭,并未放在心上。
此間事了,他還是決定用最后的時間去三松山看看,證實一下心中的猜測。
在與母筮打過招呼之后,楊桉便離開了金卵玉瓊島,在母筮眼巴巴的目光中遠去消失不見。
楊桉按照記憶之中的方向進入了鼎州,向著三松山的位置而去。
全速飛行之下,僵神的氣息完全放開來,以至于沒有任何人敢上前找麻煩。
沒多久,楊桉就進入了三松山附近的地界。
這里完全感知不到其他生靈的氣息,確實如母筮所說,這附近的區(qū)域已經(jīng)成為了一處禁地,沒人會閑得蛋疼來這里,又不是藏著什么寶貝。
楊桉在一處較為空曠的地方落下,最終來到了一處十分明顯的界限之前。
相隔十?dāng)?shù)米之時,楊桉就停了下來,未再前進。
他已經(jīng)能夠感知得到,前面的區(qū)域是一個無法觸及的區(qū)域,連感知都沒辦法滲透進去。
這里想必就是三松山異變影響的范圍邊緣位置。
以他的視野看來,前面的區(qū)域雖然看起來毫無遮擋,但是卻充滿了一種十分強烈的不真實感。
這種感覺就像是站在一面透明的玻璃面前,能看到玻璃后面的景象,但實則那些景象是假的。
楊桉低頭看向腳邊的一塊大石頭,隨后一腳將其踹飛,直直向著那區(qū)域而去。
就當(dāng)那石頭觸及楊桉感知的極限位置,便無法再前進,也沒發(fā)出一點聲音,就像是與棉花碰在了一起,隨后落到了地上。
楊桉又連續(xù)試了好幾次,不止是用石頭,確定沒有東西能夠進入這片看不見的區(qū)域,并且沒有感受到危險,這才緩緩靠近,最終在無形的壁障面前停了下來。
他緩緩抬起手,準(zhǔn)備用自己的手試試,說不定憑借自己的鑒定能力可以鑒定出來一些信息,并且心里已經(jīng)做好了隨時將這只手舍棄的準(zhǔn)備。
手指微微觸及到了無形的壁障之上,楊桉的面前頓時如同泛起漣漪一般,擴散開來一圈一圈的波紋,但是卻沒辦法再往前,就這般停住。
觸及傳來的感覺并沒有讓他有碰觸到任何實物之感,只是清晰的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阻隔,在阻止他的手繼續(xù)向前。
讓楊桉疑惑的是,當(dāng)他觸碰到這無形的阻隔,眼前并沒有彈出信息框。
凡是與修行有關(guān)的東西,他都能憑借自己的能力將信息鑒定出來,這還是頭一次沒有任何信息。
如果有這種反應(yīng)的話,難道面前這無形的阻隔實際上和修行并無關(guān)系?
這讓楊桉想起了外洲四域之間的崩甲之地,當(dāng)穿過那層結(jié)界的時候,也不會有任何的信息。
這更多的是某種事物的體現(xiàn),就像他不能通過敵人發(fā)動的術(shù)法,通過對方的能力與自身接觸獲得術(shù)法的信息,因為并非實物。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層無形的結(jié)界可以觸碰,暫時沒有危險。
這不由得讓楊桉想要用其他的方式來嘗試一下,比如眼前這層無形的阻隔是否能夠?qū)⑵淦茐模?
大量的微塵從楊桉的毛孔之中鉆出,全部附著到了他的手上,一拳向前打去。
砰!
當(dāng)拳頭觸碰到那層無形的阻隔,只是發(fā)出很小的聲音,緊接著楊桉這一拳打出的力量便如泥牛入海一般,沒有傳來任何的反饋。
他又立刻換用術(shù)法嘗試,手上綻放出璀璨的光芒,術(shù)法之光的威能全都被壓縮到了一只手上,周圍的光線都開始大幅度的扭曲。
但是當(dāng)光芒落在面前的無形阻隔之上,楊桉卻陡然一驚。
他的拳頭無法再繼續(xù)向前,但光芒卻向前無限的延伸出去,似乎穿過了那層無形的阻隔,形成了一面不斷延伸的光,沒有盡頭。
這種感覺……
楊桉愣了一秒,看起來就像是明明近在咫尺,但是這一層的空間卻被無限的延長,以至于形成了這種阻隔。
他似乎懂了。
但是這樣一來的話,又如何能夠知道三松山的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異變呢?
將光芒隱去,楊桉開始思索起來。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這里面的異變和盤玉,甚至是和中洲有沒有什么關(guān)系,卻想不到什么法子。
思索了半天,楊桉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什么。
之前還交代過母筮,讓她順道去把無為峰的那個鼎蟲道人給宰了,楊桉想起了在無為峰得到的那個東西。
長著翅膀的眼睛。
當(dāng)楊桉第一次進入地仚法碑的時候,那玩意出現(xiàn),讓他看到了地仚法碑更后面的功法內(nèi)容。
而當(dāng)初第一次進入犀月江古藏之時,也是那個長著翅膀的眼睛出現(xiàn),他在第五層看到了第七層的妙業(yè)。
許久沒有出現(xiàn)過那種情況,差點沒能想起來。
這似乎是唯一的辦法,甚至楊桉就連如何使用都不得要領(lǐng),也不知道那東西到底是什么。
只能嘗試一下,若是沒有任何辦法的話,也只能就此作罷。
他當(dāng)即回憶了一下當(dāng)初,那長著翅膀的眼睛出現(xiàn)之前的舉動,似乎只要一直凝視就有可能會出現(xiàn)。
于是楊桉便將目光看向了前方,眼睛一眨不眨的直直盯著。
由于眼前的阻隔是無形的,摸得著看不見,所以他所看到的東西,也就和周圍的景色一般無二。
這一看就看了半個多時辰,結(jié)果還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但就在楊桉嘆了口氣準(zhǔn)備放棄的時候,剎那間的失神,眼前的景象卻是驟然大變。
一顆碩大無比,長著翅膀的眼球充斥他的整個視野,剎那間又快速的消失不見。
就是這種感覺!
他的目光好似在這一刻穿過了無數(shù)的阻隔,周圍的光影也在飛速的變換,緊接著便是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的黑色絲線。
這些絲線從大地之上的每一處延伸出去,就像是這個世界的表面長出了大量的絨毛,且還在向著世界之外不斷延伸,一直延伸到了一片廣袤的星河之中。
下一刻,楊桉的整個視野被一個巨大無比,令人顫栗的星球所填充,他就像是在這巨大的星球面前的一粒塵沙,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
那些絲線和星球連接在一起,絲線又似乎變成了一根根的血管,正在貪婪的吸收著這個世界的某種東西。
而楊桉就處于兩個世界即將交匯的地方,好似下一刻就會被兩個巨大球體之間的碰撞碾壓成粉末,一股深深的無力感頓時涌上心頭,他的身體也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腦海中誕生了強烈的恐懼。
“哇——”
一大口鮮血混雜著像是胃酸一樣的東西,被楊桉從嘴里忍不住吐了出來,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整個人難受到了極點。
“小比崽子!你怎么了?”
弓娘的聲音十分微弱的傳入楊桉的耳中,好似其中有無數(shù)的阻隔,聲音就像是蚊蠅一般。
楊桉也根本無力回答她的問題。
撲通一聲后仰倒在了地上,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消失不見,只剩下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渾身無力。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dāng)楊桉不再那么難受,頭腦也逐漸的清醒過來,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這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的衣衫都已經(jīng)濕透了,頭上和臉上也全是汗珠。
一陣微風(fēng)吹來,他甚至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和絕望感,在那龐大的世界面前,甚至是兩個世界即將產(chǎn)生的碰撞,身處于夾隙之間,他連螻蟻都算不上。
他揉了揉眼睛,從地上坐起身來,感覺眼睛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酸痛感。
耳邊弓娘焦急的聲音還在不斷的呼喚著他,楊桉卻不知道該如何與弓娘形容自己看到的東西,那是這個世界的常人無法理解的事物。
“我沒事……”
他只能有氣無力的回應(yīng)了一句。
雖然不知為何會這樣,但是看到的結(jié)果還是好的,至少他可以確定,三松山的異變,和坊主所說的脫離這個世界的其中一條路吻合。
他所看到的那些像是絲線又像是血管一樣的東西,不僅將另一個世界拉了過來,甚至還在吸收這個世界的一些未知能量。
如果坊主說的是真的,那么這毫無疑問就是中洲的手筆。
只是讓楊桉想不通的是,中洲明明已經(jīng)封閉了,又如何與三松山存在的聯(lián)系?
并且……為什么要選擇三松山?
得到了擁有很大可能性的答案,結(jié)果不僅沒有為楊桉解惑,反而讓他產(chǎn)生的疑問更多了。
這一切的源頭如他猜測不錯的話,之所以是三松山,便是因為盤玉的原因。
他沒記錯的話,盤玉所修行的功法,當(dāng)初她的師兄盤石曾對楊桉說過。
來自于三松山的秘傳,是一部曾經(jīng)的功法殘卷,《迷人錄》七卷之一的卷三,名為《微夢經(jīng)》。
修行這部功法的代價是入幻,由此盤玉可以看到另一個世界的產(chǎn)物。
而那個所謂幻境的世界,楊桉也曾因為盤玉在突破之時困于幻境之中,有幸進去過一次。
當(dāng)時看來,如果不是知道那是幻境的話,楊桉甚至?xí)J為那是真正的現(xiàn)實社會世界,因為一切都太真實了。
可經(jīng)歷過剛才所看到的一幕,不禁讓楊桉再一次沉思。
那個世界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作為一個穿越過來的現(xiàn)代人,他當(dāng)然無比清楚自己原本的世界是什么模樣。
但剛才通過長著翅膀的眼睛看到的,因為離得太近的緣故,他似乎隨時都會被碾碎,在那種處境之下,也沒辦法窺見那個世界的全貌。
現(xiàn)在若是讓他再去試一次,卻是不敢再冒險了。
楊桉有理由懷疑,如果他再一次看到那副畫面的話,整個人的精神都會在一瞬間徹底崩潰。
難以想象,若是中洲的這一條路行得通,當(dāng)另一個世界降臨而來之時,會是怎樣一副場景?
這個世界原本就處于崩潰之中,到時會是最恐怖的末日嗎?
是否只有這個世界的最強者,才能脫離這里,其余的一切生靈,都將淪為陪葬?
當(dāng)滅世的洪水來臨之時,有洛亞方舟,但能夠登船的人,只能是這個世界的火種。
而在確定極有可能這就是中洲的那一條路,楊桉面臨的選擇又多了一條。
但毫無疑問,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三條路都會與他無緣。
他想要成為火種,就必須要證明自己的價值,才能成為登船的人。
不管是哪一條船。
能看到的東西就這么多,能得到的線索也只有這么多,又等了一些時辰,感覺到自身已經(jīng)在恢復(fù),同時,楊桉也察覺到了三松山覆蓋的區(qū)域又往外擴大了一點點。
微不足道的一點,卻是觸及了一顆原本未曾觸及的樹木,那棵樹就在這里,但是已經(jīng)身處兩個不同的世界。
洪水和船,哪一個會先到來?
猶未可知。
楊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他原本還想,如果可以的話,去看看坊主所說的,被未知的存在吞噬掉的州域,遠遠的看上一眼,心里或許能有個底,但眼下怕是已經(jīng)沒辦法能到達那里。
心中的危機感越來越強烈,他很慶幸自己及時做出的脫離臥底的選擇,若是再這般被動下去,遲早會死在到來的危機之中,成為炮灰。
……
數(shù)個時辰之后,當(dāng)那顆樹已經(jīng)完全進入了阻隔的另一端,明明在眼前卻好似無比的遙遠和虛幻,楊桉在法器的強制發(fā)動之下,離開了這里。
他最后隔著遙遠的距離看了三松山一眼,看不真切,也無法再看到里面有什么人,當(dāng)初那個看起來像是正道門派的三松山,無比死寂。
“定個目標(biāo)吧,去中洲,一切的答案或許都在中洲!”
“在此之前,先從寶剎域脫身!”
“還有妙道門,門不門無所謂,文音師妹還在那里……”
楊桉沒記錯的話,扶鳴說過,尤紅兒和文音兩人比較特殊,她們是命鶴那個老家伙的一種嘗試,或許和仚源之地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