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道友！”
眼看氣氛越來越不對，杜澤臉色一變，赫然喊住了金仙上，正色的看向他。
“還請道友賣我兩分薄面，此事之爭，誤會使然，眼下邪魔未除，我等……”
可是，沒等杜澤的話說完，金仙上冷冷一笑，打斷了他的話。
“杜道友無需多言，老夫這也是在爲你峨眉府……”
轟——
可惜的是，金仙上的話也並未說完，整個人瞬間倒飛出去，接連在空中劃過，甚至出現了爆鳴。
一道勁風與杜澤擦肩而過，杜澤此刻滿臉錯愕，反應過來之時，楊桉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原本金仙上所在的位置。
“……楊長老？！”
“太上長老稍安勿躁，待我先解決此事，再與你言明。”
話音未落，楊桉的身影已經在閃爍之前，消失不見。
原本以爲金仙上不給面子，會對楊桉出手，但沒想到的是金仙上先飛了出去，先出手的人變成了楊桉。
如此倒反天罡之事，杜澤看得是一臉瞠目結舌。
瞬息之間，又是聽見一聲炸響，前一秒倒飛出去的金仙上已被楊桉追上，又捱了一記重拳，直接打入焦土之中。
此刻滿是狼籍的大地之上，塵煙四起，唯有杜澤還在這風塵之中凌亂。
是光看著？還是出手制止？
但是一想又不對勁。
他和金仙上同爲渡劫修士，但是實力卻比金仙上要弱不少，危險的是楊桉，他應該幫楊桉纔對。
可是此刻被打飛被暴揍的人卻是金仙上，這要如何幫？
就在杜澤思忖的片刻，短短眨眼的功夫之間，楊桉此刻已經是將金仙上的頭顱按在了地上，一拳接一拳的轟出。
大地在震顫，每次震顫之下，都往下陷落，一條條巨大的裂痕圍繞著二人中心蔓延。
別說是杜澤沒反應過來，就是金仙上到現在都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怎麼會轉眼間就被一個合道修士壓制，重拳出擊。
此刻在楊桉的拳頭之下，他面目猙獰，堅硬的頭顱已經被打得四分五裂，血水狂飆。
可當楊桉再揮出下一拳之時，他被打爛的臉又會快速的癒合，只是比不上楊桉出拳的速度。
楊桉的感知察覺得沒錯，這傢伙果然沾染了濁氣，不死性便是最有力的證據。
不過即便對方是渡劫期的大能，楊桉也絲毫不虛。
纔剛滅掉了心中大患之一的老怪物，也讓他間接對自身現在的實力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和信心。
更何況對方沾染了濁氣，他的一身力量對於濁氣來說就是絕對的剋星，存在絕對的剋制關係。
此消彼長，他爲何要懼？
“你……”
金仙上被死死的按在地上，身上就像是被一座大山壓住，根本無法掙脫。
被打爛的血肉咽喉之中，吞吐出一個並不清晰的字。
可是話還未出口，下一拳已然來臨。
轟——
“雜碎！”
轟——
“你豈敢……”
轟——
“啊！！我要你死！”
轟隆隆——
沿著楊桉爲中心的方圓千米，大地再次陷落，金仙上的頭顱在連番重擊之下徹底爆開，飆射的鮮血噴濺而出，但在未觸及楊桉之時，就被高溫氣化。
楊桉一隻手抓住金仙上的無頭殘軀，將其高舉，大量光芒瞬間洞穿金仙上的軀體，沖天而起。
這一幕頓時將本就愕然的杜澤看得瞠目結舌。
“邪魔已被我斬殺！”
適才楊桉說的話此刻在他的腦海之中反覆迴盪，好似雷鳴之音。
原本還十分懷疑的分界線逐漸明朗，連比他更強的金仙上都在楊桉手下成了這幅模樣，好像邪魔被楊桉斬殺也不是一件令人無法接受的事。
可是……這也太……
杜澤發現自己已經找不到什麼詞可以形容，以至於用“變態”一詞聽起來都不夠格。
而另一邊，金仙上的軀體此刻已是千瘡百孔，渾身發光。
被打碎的頭顱已經恢復，可嘴中卻發出了痛苦的嚎叫。
不知爲何，在這些光芒進入他的體內，原本吸收的仙氣竟然如遇見什麼可怕的事物，快速潰散，甚至無法調動，從而導致他的恢復速度越來越慢。
但渡劫畢竟是渡劫，什麼樣的場面都經歷過。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他還沒死。
伴隨著幾道黑影從金仙上的體內沖天而起，很快在天穹之上凝現而成長達百丈的數柄巨劍，驟然落下。
巨劍向著楊桉而來，瞬間插入大地之中，千丈之內頓時浮現無數劍影，鋪天蓋地。
可就在劍影的中心，數道璀璨的光芒直射而出，似風扇一般旋轉，犁庭掃穴，將無數劍影打得支離破碎。
但趁著此番時機，九天之上卻是驟然之間，形成無數劍雨，再次向著楊桉襲來。
“煌煌天威，以劍引之！”
嘶啦——
電閃雷鳴，無數雷光伴隨著劍雨落下，形成覆蓋方圓千丈的雷網，好似神靈自天穹之中伸出一隻巨大的手掌，一掌蓋下。
劍雨和雷光直接吞沒了下方的光芒，無數焦土和巖石都在這恐怖的攻擊之下，摧枯拉朽，化爲飛灰。
只剩下半個身子，渾身浴血的金仙上化作一道黑影，踏入蒼穹。
身上的血洞在恢復，消失的下本身瘋狂的蠕動著肉芽，重新構建軀體，他氣喘如牛，雙眼通紅，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下方的大地。
本命法寶配合天道法則，他將要讓那個傢伙付出慘痛的代價！
還有峨眉府！誰也別想逃脫！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天劍之陣！”
金仙上體內靈氣膨脹，無法調動的仙氣也在此刻終於恢復，和靈氣瘋狂融合。
楊桉沒死，他很清楚，但是他的神識已經將楊桉鎖定。
一道巨大的長劍虛影自金仙上的身上浮現，無數黑色的鎖鏈縱橫交錯，吞沒腳下的大地。
天穹之上空間破碎，伸出一隻腐爛的散發著黑氣的巨手，猛然握住劍柄，向著下方而去。
千丈之劍帶著斬斷天地的鋒芒，大地之上鎖鏈牢牢鎖死虛空萬物，卻在這虛劍之下出現一條長達千丈的誇張裂痕，毀天滅地。
可下方陡然之間光芒萬丈，鎖鏈形同虛設瞬間潰散，百丈巨人拔地而起，悍然一拳直衝劍尖。
就像是一個小孩子面對成年人刺出的一劍，卻選擇了用肉掌硬撼。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拳與劍尖相接，卻是硬將巨劍頂上蒼穹，無數光芒沖天而起，以更快的速度率先擊潰腐爛巨手，打入破碎的空間之中。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長劍虛影遍佈裂紋，剎那之間化爲粉碎。
光之巨人扶搖直上，在金仙上滿臉呆滯的目光之中，大手一把將他吞沒，直接捏爆。
光是捏爆還未結束，天穹之上似出現無數星芒，又是連番轟炸，破滅大量空間，連一點殘留都未曾留下，連帶著金仙上的氣息徹底消失，光芒才逐漸散去。
“美味！”
不用楊桉多說，在金仙上肉身徹底化爲虛無那一刻，靈魂就被弓娘吞噬。
一個沾染了濁氣的渡劫大能，就像是澆上了靈魂汁子的羊頭，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表達了弓孃的喜悅。
巨人散去，楊桉現出身形，吸收了天地之間爆開的大量靈韻，才發現太上長老已經躲得遠遠的，此刻目光呆滯，沉默著沒有反應。
等待楊桉出現在杜澤的面前，杜澤這才從震撼之中回過神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涼氣，只感覺渾身發麻。
饒是此前再怎麼看好楊桉，此刻看著楊桉的目光，杜澤也似被深淵凝視，遍體生寒。
直到醞釀了半晌，杜澤才終於平復了心情，滿眼複雜。
“楊長老……你闖下大禍了！”
“金仙上乃是玉龍府太上長老，在你手中身死道消，一個渡劫期大能被斬殺，勢必會引來崑崙仙府追查，此乃滔天之罪，後果嚴重。
實在不行，你……你遁海外去吧，暫且避避風頭，我會將金仙上身死之事推到那天外邪魔身上，二者同歸於盡，乃我親眼所見，等過些年此事消了你再回來，我峨眉府永遠爲你敞開大門。”
杜澤一口氣將心中的想法和思慮全都說了出來，很是焦急。
渡劫大能身死不是小事，其他仙府很快就會察覺，到時候楊桉再走就來不及了。
趁著現在峨眉府其他修士還躲得遠遠的，不會發生人多眼雜之事，把這件事推到那天外邪魔之上，倒算合適。
聽到太上長老的一番言論，楊桉倒是顯得有些驚訝。
太上長老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他爲什麼能殺掉金仙上，也不是爲何要殺掉金仙上，而是爲他開脫，爲他想辦法避開此事。
這讓楊桉的心裡，還是有些暖暖的。
很暖，很貼心。
待人接物，也只有這裡才能讓他感覺到人情味，那是爾虞我詐的原界十分罕見的東西。
不過楊桉還是一口回絕了太上長老的提議。
“長老，你知道我爲什麼要殺他嗎？”
凡事講究個師出有名，楊桉雖然不是那種人，但是在地球這一面，他也不會想著去濫殺無辜。
杜澤沉默了，楊桉既然會這麼說，那就肯定不是因爲金仙上惹怒了他的緣故。
再回想起此前金仙上一直提到的盟會，希望他能夠加入盟會，似是後知後覺，杜澤豁然開朗。
“你是說……”
“沒錯！他和天負來一樣，都是沾染了污穢的邪魔！
邪魔於我，必殺之！”
這話不用多說，若有蹊蹺，關於金仙上的身份，太上長老細想起來就能明白。
“實不相瞞，就是你口中的天外邪魔，便是將污穢帶來此方世界的罪魁禍首，與這些傢伙都是一丘之貉。”
長老以誠待人，楊桉自然以禮待他，言明瞭其中的因果關係。
這個信息，對於杜澤來說，那可不是小事。
楊桉的三兩句點撥，赫然就讓他明白眼下即將發生的大事，頓感脊背發涼。
玉龍府的太上長老金仙上也淪爲了沾染污穢的邪魔，那可是一仙府之首，都已沉淪，與他之前所擔憂的衆生之劫，一一驗證。
二十三仙府之中，光是他們峨眉府和玉龍府都出現了這等情況，只怕作爲最高仙府的崑崙府也不例外！
“所以我們要做的不是避開這件事，而是要揪出這些隱藏在蕓蕓衆生之中的沉淪者，將這個世界徹底肅清，還這個世界一個朗朗乾坤！”
楊桉義正言辭的說道，太上長老值得知道這些真相。
聽到了這番話的杜澤，此刻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已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可是，若崑崙府來人，一旦發現金仙上命喪你手，你將要面對的，就是那些真正的老牌渡劫大能，甚至可能是傳說之中的大乘修士！又該如何解釋？”
此事事關重大，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的，而且就算楊桉說得清，崑崙府的人也未必會信。
更可怕的是，萬一崑崙府來的人也如金仙上這等人一般，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卻見楊桉笑了笑，似胸有成竹。
“無妨，長老剛纔不是已經給出了完美的應對之策嗎？”
“玉龍府太上長老金仙上受峨眉府太上長老所託，邪魔肆虐，川省危難，聯手誅魔。
然天外邪魔修爲恐怖，金長老拼盡全力，終與邪魔同歸於盡，救萬民於水火，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此乃慷慨赴義之舉，金長老大義啊！”
眼看著誦出這番話，楊桉一臉悲傷，眼含熱淚，似是被那無中生有的大義之舉而狠狠共情，就是情急之下說出此番對策的杜澤，此刻也是瞠目結舌。
若非他知道這件事真正的真相，只怕也會是仰天長嘆：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啊！他太真了！
“可是……”
原本提出這個對策的杜澤，此刻卻猶豫了，他突然覺得這件事心裡沒底。
楊桉能戲精上身，可他這把老骨頭未必能做到這般完美，若有破綻，很容易就會被察覺。
揉了揉眼睛，楊桉恢復了情緒，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長老無需擔心。”
“你說，他們會相信一個合道就能殺掉天外邪魔，就能斬殺渡劫大能？
還是會相信渡劫大能與天外邪魔同歸於盡？”
“在實力的面前，一切掩飾都是蒼白的，金長老大義，我等實事求是就好。”
杜澤：“……”
……
原界，外洲，寶剎域，金縷閣。
金縷閣的後山已經有一段時間禁止任何人靠近，傳言太上長老在閉關。
但沒人知道的是，被封閉起來的後山，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顆比山還高，聳入雲霄的蒼翠巨樹。
枝繁葉茂的巨樹之下，片片陰影將輝光掩蓋。
昏暗的深處，突然傳來了一聲悶哼，驟然之間逸散出大量的血霧。
血霧凝結，衍生出無數的觸鬚，四處扭曲，爬行，向著巨樹之上攀附而去。
一道婦人的身影緩緩走近，隻身踏入黑暗之中，看到眼前的一幕，微微皺眉。
“鶴？”
黑暗之中猛然竄出繚亂的赤紅火舌，將所有血霧所化的觸鬚紛紛點燃，一股恐怖的氣勢驟然間讓周圍的空間都扭曲起來，巨樹之上嘩嘩作響，無數葉片凋零散落，於火中化爲灰燼。
火光之中，命鶴一臉陰沉，半邊脖頸碎裂不知去向，污血止不住的流淌而出，將他的衣衫浸染成了黑紅，眸中充斥著掩蓋不住似凝成實質的殺意，將周邊的一切全部腐朽。
“老夫要去一趟中洲。”
“何故？”
面帶白紗的婦人皺眉問道。
“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