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儒再怎麼讀書人出身，那也比解縉大了好幾歲。
更別說，他方孝儒的家世可沒有解縉這麼好。
解縉從小就神童之名遠揚，家中便安排了僕人照顧爹妥妥帖帖，讓他只用專心讀書便是。
可方孝儒就不一樣了。
他固然不是那種需要下地幹活的，但至少在書院裡頭，那是真的要幫著老師做事的。
所以，比起其他人，方孝儒或許還是多有不如，但壓制個解縉嘛，仗著個先手再加上體重優勢，那簡直不要太輕鬆。
因此解縉稀裡糊塗的就被拿捏了。
被方孝儒狠狠收拾了一頓之後，解縉徹底成了一團爛泥，就這麼癱軟在了椅子上，雙目無神的看著天空，那模樣簡直被玩壞了啊。
方孝儒不急不慢的坐在自己坐位上，頗爲嫌棄的把之前解縉懟嘴上喝過的茶水全給倒了，然後重新泡了一壺。
等到茶杯都捧在手心了，他這才慢悠悠的問道：“大紳啊，你這會兒可以說了。”
“胡爺那兒到底是個什麼消息把你嚇成了這樣！？”
解縉聞言在椅子上蛄蛹了好幾下，才懶懶散散的爬起來，死皮賴臉的把剛剛泡好的茶水給自己倒了一杯，這才同樣捧著杯子幽幽的說到。
“還得是你小方瞭解我啊！”
“我今兒個是真的嚇著了！”
“因爲被胡爺稍微一說，我才發現，明明都是當官，這品級不同、身份不同的人，玩的東西簡直就是截然不同啊。”
“咱們想的是什麼？”
“咱們當官兒的時候，想的是手中的差使不能辦砸了，俸祿會不會漲、品級能不能提……”
“可胡爺呢，人已經開始玩新政、改革甚至都要建國了！”
“啥？”
原本不急不慢任由解縉慢慢悠悠說的方孝儒，這一刻猛的站了起來，連手上的茶杯都直接摔了個粉碎。
可這時候的方孝儒已經顧不上那些了。
又或者說，反正如今吃的住的都是解縉家的，無所叼謂也是真的吧。
他一把扯住瞭解縉的衣襟，咬著牙齒厲聲問道：“你方纔說的是什麼？”
“建國？”
“胡惟庸不過一介文官，還是辭掉了諸多職司只有個虛銜的文官，他建什麼國？”
“而且，這事兒你怎麼知道的?”
“莫非你打算摻和到人抄家滅族的造反之事中去？”
解縉看著眼前激動的方孝儒，一方面固然感謝對方對自己的關心，若不是關心的話，方孝儒不會急成這樣。
可另一方面嘛，他多少還是有點嫌棄。
“小方啊，你腦子不好沒關係，可你這性子得改一改啊1”
“你看，你這也太急了。”
“有什麼事兒，你等我說完不就明白了麼？”
方孝儒看著眼前這個小逼崽子一臉戲謔的模樣，深深吸了口氣。
“行，是爲兄方纔失了方寸，爲兄給你賠不是了。”
“大紳，還請慢慢講來！”
方孝儒也是自責。
怎麼就忘記眼前這貨不是什麼好餅了呢？
這狗東西但凡有機會，絕對不會忘記坑自己一把。
可若真要是有事的話，這狗東西卻反而比自己膽子還小來著。
想到這兒，方孝儒徹底平靜下來了，默默的看著解縉，靜待他的表演。
看著轉瞬間就回復平靜的方孝儒，解縉撇了撇嘴，多少有些不爽。
“愛，到底是方兄啊，這心性就是我小弟強啊！”
“不過嘛，希望你聽完所有消息之後，也還能坐得住！”
“今日，小弟我入往常一般出去走走，不曾想，在街市上碰到了胡爺，便想著一起吃個飯，也好討教一二，然後……”
方孝儒聽著解縉詳細的說起今日的遭遇，看似頭都不轉，可實際卻聽得一清二楚還認認真真。
可聽著聽著，原本還裝模作樣的方孝儒，坐不住了。
他直接轉過身子，直直地看向瞭解縉，一雙眼睛更是死死地盯在瞭解縉臉上，似乎不想放過任何一句話。
直到解縉說完，他也沒插一句嘴。
而解縉滔滔不絕而又異常詳細的把今兒個的情況說了一遍之後，卻發現方孝儒在那兒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這就讓解縉不滿意了啊。
“怎麼著，小方，你還不滿意？”
“我可告訴你，少爺我自幼過目不忘、過耳能誦，這記性是出了名的好！”
“今兒個遇到的事兒，我可是一字不落的告訴你了，甚至連胡爺當時的神態我都給你模擬出來了。”
“結果你這會兒不說話了，你幾個意思？”
方孝孺被解縉這番話一吵，頗有些不耐煩的擡頭瞪了對方一眼。
“你能不能消停會兒？”
“真以爲你一下子告訴我這麼多事情，我琢磨得過來？”
“你方纔所說的，哪一件不是涉及到咱們將來的大事兒？”
“怎麼著？”
“你是覺著你剛說出口，我就能給出個絕妙的應對辦法來？”
“那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在下還真沒那本事，滿足不了您解大少的要求！”
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方孝孺怎麼說也是跟解縉混在一起好幾年的人了。
平日裡被打趣、揶揄也不是一兩回了，怎麼著也學會些陰陽怪氣的手段了。
這不，偶爾拿出來用一用，效果簡直不要太好。
解縉被他這麼一懟，還真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話了。
只能一個人坐在一旁默默的生悶氣，順便等著方孝儒的解釋。
倒不是說他覺著方孝儒能比胡大老爺還英明神武。
而是，他覺著吧，自己這種小蝦米，還是跟同爲小蝦米的小方一起商量商量比較靠譜。
畢竟，在解縉看來，胡大老爺在天上飄久了，已經不知道他們這些小蝦米的民間疾苦了。
他還是跟小方一起報團取暖比較妥當。
而方孝儒也沒讓他失望，僅僅只是盞茶功夫過後，他便擡頭看向解縉，正色道。
“大紳，我等最好還是去胡爺手下任職比較好！”
“這或許是我等這輩子最不能放過的機會了！”
“大紳，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解縉聞言愣住了。
小方，你就這麼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