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熊文燦對開疆拓土的事情,根本想都沒敢想過,但是現(xiàn)在于孝天卻給他了一個難得的機(jī)會,雖然臺員島對于大明疆土來說并不算太大,而且也是孤懸海外的一座孤島,但是畢竟臺員島也不能算小,如果趁此機(jī)會,他能將臺員島并入到大明版圖之內(nèi),這無疑是在這二百年來,大明唯一開疆拓土的一個先例,這份功勞,可不是僅僅招安一股海賊可媲美的。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卻都在于孝天一人身上,如果連于孝天都招安不了的話,那么這件事自然而然也是無根之萍,根本就無從談起,想要憑著他目前掌握的實力,就算是給他八個膽子,他也不敢想去開疆拓土的事情。
所以在眾人的勸說之下,熊文燦只得按下了這個念頭,這次見到于孝天的時候,對臺員島的事情絕口未提,權(quán)當(dāng)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一般。
反正眼下他至關(guān)重要的還是解決福建眼前所面臨的麻煩,而不是去考慮更遠(yuǎn)的臺員島的事情,就算是事后有人提出這件事,他也能借口不知此事來推辭,至于要是有人說于孝天有不臣之心的話,那也是于孝天的事情,對他來說,影響倒不是很大。
所以這一次招安之中,最讓于孝天擔(dān)心的事情,也就這樣被雙方裝糊涂給抹了過去。
當(dāng)然對于海狼目前在福建沿海一帶占據(jù)的其他地盤方面,于孝天還是很“大度”的做出了很大的讓步,甚至包括原來他們的老巢南日島,他都答應(yīng)讓了出來,交還給福建官方派駐官兵進(jìn)行管控。
于孝天之所以答應(yīng)將南日島讓出來,其實原因很簡單,自從他和福建官方撕破臉之后,他占據(jù)南日島的事情已經(jīng)鬧得是天下盡知,不管是朱欽相還是朱一馮,當(dāng)初對他下手的目的,都是要將南日島克復(fù)。
現(xiàn)如今他既然接受招安了,那么說什么都沒有理由繼續(xù)占著南日島不退了,這也是當(dāng)初他毫不猶豫的將南日島大寨夷為平地的主要原因,現(xiàn)如今既然事已至此,吐出南日島,已經(jīng)成為不可能繞過去的事情,他也只能捏著鼻子認(rèn)了。
但是這件事眼下雖然他答應(yīng)將南日島退還給福建官府,但是今后卻還有運作的余地,眾所周知大明目前對沿海一帶的島嶼控制能力很差,更何況他今后將成為官軍,只要稍加運作,到時候熊文燦點個頭,派出駐守南日島的官軍,還用他的人,那么南日島其實還等于是在他的實際控制之內(nèi),大不了就是每年給福建交一點土地賦稅罷了,這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于孝天很大方的便答應(yīng)了這個條件。
但是在圍頭灣的問題上,于孝天卻寸步不讓,堅決不肯退出圍頭灣,對此熊文燦也沒有做過多糾纏,因為大家都是明白人,熊文燦也很明白于孝天為何占領(lǐng)圍頭灣一帶,如果他強(qiáng)令于孝天撤出圍頭灣的話,那么估計這次招安的事情也只能就此作罷,圍頭灣對于孝天來說,那就是一座金山,于孝天打死都不會輕易退出圍頭灣的。
更何況以后于孝天接受招安之后,也必須要給他找個地方安家才行,現(xiàn)在正好做個順?biāo)饲椋妥層谛⑻炻淠_在圍頭灣那邊,將幾個衛(wèi)所交給他駐防,一切問題也就不是問題了,只要于孝天不是個笨蛋,以后每年自然都少不了會給他分潤一塊,這可是一塊大蛋糕,與其留給別人,倒還不如留給于孝天。
除了圍頭灣之外,海狼目前還在沿海一帶控制了不少島嶼和地盤,這一次于孝天也都大大方方的將這些地盤讓了出來,表示只要談妥之后,他便命手下撤出這些地盤。
當(dāng)然海壇島是個例外,因為海壇島對于今后海狼將會有相當(dāng)重要的作用,除了海壇島是個天然牧場之外,另外這里還是一個相當(dāng)不錯的中轉(zhuǎn)地,不管以后海狼是從福建陸上轉(zhuǎn)移移民,還是從北方搜羅移民,都很有必要在中途設(shè)立一個中轉(zhuǎn)地點。
而海壇島的面積足夠大,正好可以作為移民前往臺灣島之前最后一站的休息檢疫的地點,所以海壇島于孝天是不會同意退讓出來的。
在這一點上,雙方糾纏了一段時間,但是晚上的時候,熊文燦單獨召見了于孝天一次,雙方密談了大概有一個時辰左右,第二天的時候,于孝天便同意了撤出海壇島。
不過私底下熊文燦卻給于孝天保證,海壇島今后在派駐駐軍的時候,將會從于孝天手下抽調(diào),而且以后海壇島他會以官方名義,恢復(fù)一座牧場,這座牧場也會劃歸到于孝天旗下管控。
這么一來,海壇島實際上是換湯不換藥,明面上是還給了福建官方,但是實際上等于還是交給了于孝天,而且是名正言順的歸在了于孝天的實際控制之下,雙方可謂是皆大歡喜。
但是在關(guān)于于孝天歸服朝廷,對海狼部眾整編的事情上,雙方卻在一定程度上陷入了僵局,于孝天要求給他額兵兩萬,這件事熊文燦非常為難,因為整個福建總兵員也就那么多,于孝天如果一下就吃掉兩萬的話,那么無疑將會引起其他福建軍將們的不滿。
要知道這些軍將們可都是靠著吃空餉來過活的,整個福建總共額餉也就那么多,一下子讓于孝天占了三分之一去,那么其他人的利益自然而然會受到很大的影響,熊文燦又是初來乍到,剛到福建尚未站穩(wěn)腳跟,這么干的話,肯定會引起很大的反彈。
所以熊文燦堅決不肯答應(yīng)給于孝天額兵兩萬這個數(shù)字,起初只答應(yīng)給于孝天額兵三千,雙方在這件事上差距很大,接連談了一整天,也沒有最終達(dá)成一致意見。
當(dāng)晚經(jīng)過雙方再次暗中協(xié)商之后,最終在第二天的上午,才算是把這件事最終敲定下來,于孝天作為海防參將,原本可掌握一營的兵力,大明一營的兵力,正好是三千人,但是熊文燦“考慮到”俞咨皋此次被朝廷逮問,泉州鎮(zhèn)標(biāo)官軍消耗嚴(yán)重,需要增補(bǔ)。
于孝天剛好手中既有水軍,也有陸師,于是熊文燦便同意給于孝天額兵六千,最終于孝天答應(yīng)了熊文燦的這個條件。
至于海狼剩余的部眾,則按照正常的說法,在于孝天歸服之后,將就地解散就地或者另行安置,各地官府要配合進(jìn)行安置。
這一項簡直就是屁話,于孝天就算是披上一身官衣,也不可能會把手下還不容易練出來的兵給就地解散掉,其中除了將會正式轉(zhuǎn)為官兵的一部分之外,其余的他完全可以用商船船員的名義留下,就算是留不下這么多,淡水城、基隆堡還有打狗港等地,也完全可以安置得下他們,故此這一項也就是說說而已,他肯定不會去麻煩各地官員,來幫他安置這幫弟兄們的!
雖然于孝天沒有最終完全達(dá)到目的,他目前近兩萬手下,以后大部分人依舊要靠著他來養(yǎng)活,可是好歹在熊文燦大筆一揮之下,還是每年可以從福建官方拿到六千人的糧餉,也算是相當(dāng)不錯了,所以于孝天對此也只能如此了。
經(jīng)過連續(xù)五天時間的談判之后,最終雙方終于達(dá)成了協(xié)議,當(dāng)然照樣不會簽訂什么書面的協(xié)議,這之后的事情,就要靠熊文燦去進(jìn)行運作了。
在一切談妥之后,于孝天也不再耽擱下去,非常客氣的對熊文燦告辭,熊文燦居然親自將于孝天送出了潭頭鎮(zhèn),方才雙方拜別,看著于孝天帶著手下們朝著閩江口南岸行去。
望著于孝天一行人的背影,熊文燦緩緩的收起了臉上的微笑,對身邊的錢孝成說道:“你覺得此子可擔(dān)大用否?”
錢孝成同樣也在看著正在離去的于孝天一行人,聽到了熊文燦的問話之后,不由得苦笑了一聲道:“此人非池中之物,想要將其完全控制,恐怕會很難!”
熊文燦冷冷的望著前方正在緩緩?fù)巳サ挠谛⑻煲恍腥耍骸笆茄剑〈俗与m然表面粗鄙,但是卻實質(zhì)上心思縝密,此次招安幾乎占盡了便宜,真不知本官這一次做的是否是對的!”
錢孝成看到熊文燦心情不佳,于是便勸道:“大人也不必過于擔(dān)憂,雖然學(xué)生不否認(rèn)此人乃是一個梟雄,但是只要我大明還在,此人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
只要大人對其恩威并重,用好此人的話,那么此人終歸還是大人的一個助力!只要他答應(yīng)招安,那么接下來大人只需略施手段,難不成還收不服他嗎?”
熊文燦扭過頭看著錢孝成,滿臉肅然的問道:“此話何講?”
錢孝成微微欠身過去,在熊文燦耳邊如此這般的低聲說了一陣,熊文燦聽著聽著緊鎖著的眉頭,漸漸的舒緩開來,最終笑道:“妙計!確實是妙計!如此一來,何愁此子不跟我同心!就這么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