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思齊的事情處理過之后,便只剩下了暫時還盤踞在東山島的褚彩老一伙人了,褚彩老可不同于顏思齊和于孝天的關(guān)系。
褚彩老雖然這一兩年來,也處處對于孝天避讓,并且還幫著于孝天做了不少事情,可是畢竟他并不是和于孝天關(guān)系很近,雙方可以說是相互利用罷了。
現(xiàn)如今于海狼要受撫的消息一經(jīng)傳出,褚彩老便立即坐不住了,一時間可以說是如喪考妣一般,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但是他也沒辦法阻止于孝天受撫,只能坐觀事態(tài)的發(fā)展,當于孝天受撫事情底定的時候,褚彩老差一點就當場崩潰。
于孝天受撫所授的可是海防參將之職,這個職位說的明白一點,就是今后這福建沿海一帶盡歸他控制之中,而他褚彩老可是在福建沿?;炝诉@么多年,靠的可是在福建沿海吃飯,如果于孝天受撫之后,想要端掉他的飯碗的話,那么可以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所以自從于孝天受撫之后,褚彩老便惶惶不可終日,本來他有心干脆棄了東山島和福建這邊,也效仿鄭一官和當年福建一帶多股海盜那樣,南下跑到廣東沿海那邊討生活去拉倒。
可是畢竟他在福建這邊經(jīng)營了一二十年,他的根基和路子全部都在福建這邊,充其量在廣東那邊也只有潮州一帶有些門路。
更何況現(xiàn)如今廣東那邊海上的同行勢力交錯,大股海盜多如牛毛,早已將廣東沿海的地盤劃分完畢,他貿(mào)然南下想要在其中參一腳,無疑肯定會成為眾矢之的,廣東那邊的海盜同行們絕不會看著他這么一大股勢力,將他們的利益劃去一大塊,所以南下他肯定要面臨著無數(shù)敵人,能不能站穩(wěn)腳跟,都真是未知數(shù)。
所以他左思右想,都拿不定主意,棄了這邊率部南下。
但是就在褚彩老左思右想感到為難的要死的時候,卻突然收到消息,說于孝天派了一個人,到了到了漳州府的云霄驛,要求見他,請他到云霄驛一敘,說有要事相商。
而且這次于孝天派人過來,完全是通過的極為私密的途徑,暗中和他聯(lián)系,很顯然于孝天并不希望有更多人知道,他這次派人前來。
正在焦頭爛額的褚彩老,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感到很有些困惑,他不清楚為何現(xiàn)在于孝天突然間神神秘秘的派人來見他是為了何事,但是憑著就在江湖混的直覺,他還是感覺到了這可能牽扯到他今后何去何從的事情,于是不敢怠慢,趕緊吩咐人準備了一下,對外宣稱他到陸上辦點事,連忙登岸,趕往了云霄驛。
云霄驛其實就是后世的云霄縣,說是一個驛,但是卻是一個大鎮(zhèn),萬歷年間,為了防倭,這里設(shè)了海防同知,另外還增設(shè)了捕盜通判,專司負責??負責防倭備倭之事,但是到了天啟年間,這些官署也逐漸荒廢,使得云霄驛一帶基本上變成了三不管之地,歷來都是海盜們上岸活動的區(qū)域。
而褚彩老在這一帶勢力最大,對于這一帶情況也最為熟悉,到處都遍布著他的眼線,所以于孝天派人來這里見他,他倒是不用擔心于孝天會設(shè)計對付他,或者對他不利。
不過褚彩老在登岸之后,還是小心的派人先在云霄驛一帶查探了一下,確定的確沒有發(fā)現(xiàn)有大股官軍或者其它人馬抵達云霄驛一帶,故此褚彩老這才放心的進入了云霄驛,化妝成為一個商賈,住入到了云霄驛之中一個客棧里面。
在客棧中的一個上房里面,褚彩老見到了一個人,當雙方見面相互通報了姓名身份之后,褚彩老這才發(fā)現(xiàn)來者居然是于孝天眼下身邊的第一謀士林易陽。
林易陽輕車簡從,只帶了幾個親衛(wèi),來到了云霄驛,同樣也化裝成了一個商賈,優(yōu)哉游哉的來到了云霄驛。
見到來者居然是如此一個重要人物,褚彩老頗為震驚,對林易陽相當客氣,但是林易陽卻劈頭就給他了一個巨大的震撼,開口便說道:“褚當家!林某這次過來,可是要救褚大當家一命的!”
褚彩老聞聽頓時大驚失色,趕緊問道:“林先生此話何講?”
林易陽揮手讓自己帶來的親衛(wèi)退出房間,給褚彩老使了個眼色,褚彩老立即心領(lǐng)神會,趕緊把他的手下也都趕出了房間,令其將整個上房都清空,不得讓任何人聽到他和林易陽的談話。
林易陽和褚彩老在屋中整整談了近兩個時辰,褚彩老才滿頭大汗的走出了房間,居然連夜便離開了云霄驛,趕回了他的老巢。
幾天之后,褚彩老忽然間派出手下幾個大股掌柜,突襲了漳浦縣沿岸一帶,但是立即便遭到了剛剛化身官兵的海狼水師和步軍的凜冽打擊。
這一戰(zhàn)褚彩老手下幾個大股掌柜,幾乎被海狼打的全軍覆沒,總共投降加上被俘賊眾超過一千人之多,擊沉海盜船只二十余條,俘獲大小海盜船三十余條,官方獲得了少有的一次全勝。
而唯一一個大股掌柜,在拼命突圍逃回東山島褚彩老老巢的時候,也被褚彩老當場拿下,一刀斬去了他的人頭。
沒幾天時間,褚彩老便率眾放棄了東山島,向南退往了潮州沿海一帶。
這一仗也算是于孝天受撫之后,以官軍身份打的第一場仗,也算是于孝天給熊文燦的第一份投名狀,使得熊文燦心中老懷大暢,高興的合不攏嘴,連夜親筆書寫奏章,天一亮便派人急送京師奏捷。
本來熊文燦對于孝天這次受撫還是有所擔心的,因為于孝天實在是實力太過強橫,而且又留有退路,他原本試圖通過給于孝天手下諸將委任官職,來對于孝天內(nèi)部進行分化,可是沒想到卻被于孝天輕描淡寫的便將他的計劃打亂。
雖然于孝天手下那些軍將也都接受了他的委任,可是最終卻拒絕了按照他的計劃,到一些地方赴任,而是態(tài)度堅決的要求留在于孝天麾下聽用,結(jié)果讓熊文燦最終落得一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結(jié)果,而且還弄得他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
這件事讓熊文燦著實擔憂了好幾天,因為他知道于孝天已經(jīng)看出了他這么做的用意,生怕于孝天因為此事,再跟他來個一拍兩散,反出中左,再次回到海上當他的海盜頭子。
但是過了幾天之后,于孝天卻沒有任何反應,而且還按照他的吩咐,在圍頭灣由蔡善繼和謝隆儀主持,對他的手下進行了改編,這才讓熊文燦提了好多天的心再次放回到了肚子里面。
不過熊文燦也不敢再做什么小動作了,只怕惹毛了于孝天這個家伙。
就在于孝天剛剛在圍頭灣受撫接受改編不到半個月的工夫,熊文燦便令于孝天將盤踞在漳州沿岸為禍多年的褚彩老徹底鏟除。
于孝天當然知道,這是熊文燦對他的第一次試探,于是便派出了林易陽,暗中前往云霄驛,見到了褚彩老,之后便發(fā)生了漳州剿賊的這一戰(zhàn)。
而這其中的關(guān)鍵,卻只有于孝天和身邊極少人知道原委,那就是褚彩老手下不少大股掌柜,在得知了于孝天受撫之后,于是便對褚彩老起了異心,一方面暗中試圖聯(lián)絡于孝天,投靠于孝天,另一方面卻暗中試圖聯(lián)合起來,將褚彩老干掉。
他們暗中的活動很快便被于孝天手下的細作查知,第一時間通知了于孝天。
于孝天和林易陽等人對此事進行了仔細的商議,雖說褚彩老算不上海狼的盟友,但是這兩年來,卻也算是對于孝天頗為恭順,不管是對付鄭一官,還是對付官府,褚彩老都沒有暗中使絆子,相反還給于孝天主動幫了一些忙。
另外海狼的商船自那一次南日島之戰(zhàn)以后,途徑褚彩老控制的地盤的時候,基本上再未受到褚彩老的劫掠,個別時候褚彩老的手下遇上海狼的商船,還會主動的護送一段路程。
并且在去年的時候,褚彩老帶人到廣東海面上游獵,剛好撞上兩條海狼到廣東運貨的船只,被一群海盜船圍攻,褚彩老并未作壁上觀,而是出手救下了這兩條海狼的商船,事后還派船將其護送回了南日島。
這些事情充分說明,褚彩老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臣服于海狼的兵鋒之下,并未再起于海狼爭鋒的念頭,處處主動對于孝天示好,所以憑著這一點,于孝天怎么都覺得現(xiàn)在將其置于死地似乎并不太那么符合他的做人態(tài)度。
不過如果褚彩老這個時候被做掉的話,對海狼也相當有好處,那就是海狼可以趁勢收編一批褚彩老的手下,并且順利將漳州府沿海一帶也收入到控制范圍之中,利益是很明顯的。
但是林易陽卻表示反對現(xiàn)在就將褚彩老置于死地,因為林易陽給于孝天說了四個字:“兔死狗烹”
這么一來,于孝天當即便徹底打消了弄死褚彩老的想法,派出了林易陽趕赴云霄驛,和褚彩老一起唱了這么一出好戲。
至于那些試圖叛出褚彩老手下,想要投靠于孝天的海盜掌柜,于孝天也不屑于收留他們,這樣一幫見風使舵的墻頭草,當見到他們?yōu)橹嗄甑睦洗髣萑踔H,便想要將其干掉,這種人于孝天根本不打算收為己用,所以便和褚彩老聯(lián)合起來,在漳州一帶海面上設(shè)伏。
褚彩老故意將這幫試圖背叛他的手下掌柜,派出去襲擾漳州府,結(jié)果這幫家伙稀里糊涂的便被褚彩老當成一份大禮,送給了于孝天,用他們的人頭,充當了于孝天受撫之后的第一份投名狀,也成了于孝天受撫之后,第一份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