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真好,天空真藍。
鳥兒好像都在歌唱,風兒好像都在歡舞。
今天注定是個好日子,籌謀了這么久,終于可以把呂大小姐暫時收入囊中。
可是也只是暫時,最起碼可以先給她一個安穩的家庭的氛圍。
不用在承受家人的白眼和謾罵,也不用整天的躲進禪堂以潛心伺佛當借口,來逃避內心的慌張。
呂婉蓉是個什么心態,鄭長生能夠分析的出來。
她就是在逃避父母和親人對她的傷害,一個才十來歲的姑娘,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你說她愿意念那些晦澀難懂的經文?吃那些難以下咽的素齋?
她是在逃避,肯定是這樣的。要不然她不會對自己親手做的美食所征服,難道她真的吃不出來那菌湯是用雞肉熬出來的嗎?
鄭長生可不這樣認為,那么既然她能夠吃的出來,而且又沒有提出質疑,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李秀英看起來面善的很,在加上有爺爺的老友道衍法師的說合,呂大小姐此刻心里如釋重負。
不管怎樣自己終于可以脫離那個讓她郁悶壓抑的家庭了,她心里是歡快的,可是隨即而來的是對祖父的掛念。
這個家里也只有他老人家對自己是真心的疼愛了。
自己走了,可以放飛自己的心,不用在看別人臉色,這對她來說是一件極大的好事。
可是想到祖父,她心里涌起一抹淡淡的哀傷。
......
坐在馬車上,掀開窗簾往外看,街上人來人往,穿梭如織,她很向往這種生活。
想象一下,這么多年被無形的枷鎖束縛著,她連出門都成了奢侈,那么去寺院參禪禮佛這就成了她唯一的一個見識外面世界的機會。
她又怎么不以佛門居士自稱?如果不以這種方式可以短暫的離開家里,呼吸一下外面的自由空氣,她或許早就憋悶死了。
外面呼爺喚女聲,小販叫賣聲,一副市井繁華之景象,她閉目用心仔細的去感受這份來之不易的愜意,嘴角泛起一絲微笑。
丫頭如畫,雙手抱著她的手臂,緊緊的依偎著她:“小姐,好久沒有見到你這么開心的笑了......”
額,是呀!
開心這個詞似乎是在她的人生字典中不存在的,這是一個多么奢侈的字眼。
奢侈到讓她已經忘記了有多久沒有體會過這個字眼帶來的喜悅。
奢侈到讓她以為這輩子或許不會在跟這個字眼有交集。
這使得她有一種和至交好友乍然重逢的幸福感!
馬車行駛的很慢,鄭家的小公子和那個憨憨的仆役坐在前面車轅上幫她駕車。
突然,車停了下來,好像前面的道路被人潮阻斷。
她輕聲的問了一聲:“鄭公子,發生何事?”
他聲音很好聽,可是卻給了她內心沉重的一擊:“殺人呢,迫害你們全族的罪魁禍首況廣義今日伏法,快要午時三刻了。”
如畫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小姐的身子在顫抖,雖然她表面上裝的很是平靜,但是身上的肌肉收縮突突,這騙不了人。
小姐在害怕,想也是的,殺人?那是多么血腥的場面啊,平時小姐連殺雞都不敢看,就莫說這宰殺的是活生生的人了。
盡管這個人是她們家的大仇人,還差點要了她們全族人的命,可是呂大小姐卻心里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而且隱隱的心中還有那么一絲對況廣義的感激之情在里面。
如果不是他把自己全家帶到京師帝都的話,或許自己也不會有現在的境遇。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她腦子里在想著,如果這一刻不殺況廣義就好了,或許他能幡然醒悟重新做人呢。
可是事情并不會隨著她的意愿而改變的,不要以為你常年參悟佛法,你與人為善,別人就跟你一樣。
你一句回頭是岸,人家就會頓悟成佛。
她可以以佛心對待這件事情,可是老朱不會。
老朱面對的是煌煌大明帝國的蕓蕓眾生,作為一個大家長想要管理好這些替他馭民的官吏,可不是靠著一本佛經,一句揭語就能搞定的。
俗話說家有家規,國有國法。
戰爭年代,況廣義對老朱可是有過救命之恩的。
其實以現在老朱的地位來說,想要赦免昔日的救命恩人,那是一句話的事兒。
可是他不能那么做,一旦放縱了況廣義,那以后肯定還會有李廣義、張廣義、趙廣義出來。
赦免的完嗎?要是全部都赦免了,那他苦心經營的大明朝也會跟前元一樣,轟然倒塌。
這是他所不愿意見到的,是以,他不能也不敢放縱壞法者。
況廣義很悲催的是,他曾經以為老子手里有皇上欽賜的丹書鐵券,也就是免死金牌。
他可以為所欲為,反正天下都是老子們替你朱元璋打下來的。
老子現在享受一下當大爺的感覺也無不可吧?你都當了皇上了,還不允許咱在一個小縣城作威作福一把啊?
只要是咱不造反,不犯下謀逆之罪,這都是可以免死的,是以他在寧海城說是一方土皇帝也未嘗不可。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老朱這貨竟然說話不算話,說好的免死呢?老子的牌牌都被你丫的給沒收了。
坑爹啊!
他是帶著這種上當受騙的感覺去見上帝的。
鄭長生閉上了眼,人群中一陣驚呼!
袒露著上身,手持鬼頭刀的劊子手狠狠的揮下了手里磨得放光閃亮的大刀......
呂婉蓉臉色蒼白,她不敢往外面看,不過她聽到外面的謾罵和驚呼聲也知道,況廣義死了。
這個差點要了他們全家人性命的惡人,結束了他腌臜的人生。
她心里默默的念著:“阿彌陀佛!”
就在那恍惚的一瞬間,她的心釋然了,過去了,都過去了。
希望從這一刻起,自己的明天將會大不同;
也希望從這一刻起,自己的未來會告別灰暗,迎來光明;
況廣義的血飆了足有三丈多高,隨風嘩啦啦響的楊樹葉上都被沾染成了紅色。
跟刑場上升起的大明帝國的國旗顏色遙相呼應,甚為顯眼。
鄭長生心里有這樣的一個念頭:我大明帝國的國旗是無數的將士用鮮血鑄就的,可是同時也將要用貪官污吏壞法害民等宵小之輩的血染紅......
老朱的鐵血手腕可沒那么柔弱,他知道未來不遠的幾十年,大明官場將會是腥風血雨,能夠把官員都殺的缺都填補不過來,老朱咱很佩服你的魄力,可是光靠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明朝洪武年間的四大案累計起來殺的人都血流成河,不過最主要的是師父方克勤不久之后將會卷入空印案而遭屠誅。
看來自己有時間得跟老朱好好的嘮扯嘮扯,別的他可以不管,但是空印案殺那么多人有好多是無辜的,這就不能不管了!
現在雖然說還沒有到發案的時候,不過得未雨綢繆啊,別的人老朱你就是殺急眼了都沒關系,可是咱身邊的人最好還是不要卷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