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筆給你！

還是那句話，關(guān)於司法問題，司禮監(jiān)可以過問，東廠可以參與，但掌兵的御馬監(jiān)不能干涉。

秦福說了只是來催促，真的就只能催促。

不過這會兒霍侍郎暈厥過去，大家都忙著去圍觀或者搶救了，秦福就趁機瀏覽了一下筆錄。

霧草！秦太監(jiān)吃了一驚，從筆錄內(nèi)容看，自己根本沒必要出現(xiàn)啊，也不需要自己來救命啊。

以他對嘉靖皇帝的瞭解，要臉面又愛甩鍋的皇上肯定欣賞筆錄上這些話。

就算沒有自己打岔，也不會判秦德威重罪，最多象徵性處罰一下。

所以自己出來賣力氣演了這半天，只是讓某人逃過一次捱打或者被逼跳河？

想到這裡，秦太監(jiān)頓感索然無味，心裡毫無成就感。

不由得恨恨的看了眼秦德威，簡直浪費自己時間和精力！有這工夫，自己在皇帝身邊多呆會兒不好嗎？

秦德威敏感的覺察到了秦太監(jiān)不善目光，暗想這大太監(jiān)果然是口蜜腹劍的陰險之人！定然對自己還懷恨在心，以後還是要小心提防！

不過秦德威也明白，今天主要較勁對象不是太監(jiān)，他站在人羣外面，伸著脖子去看霍韜狀況。

可惜個子不高，什麼也看不清，只是從別人言語裡聽出來，還在昏著。

秦德威有一種直覺，只要自己喊一句“霍侍郎你如此氣弱體虛，不適合擔任朝堂要職，不如辭官算了”，霍侍郎八成立刻就能醒過來。

但高情商的他又知道，這句實在是太敗人品了，太毀形象了，絕對不能說出口。

大明文官鬥法，自然也是要講規(guī)矩的。

結(jié)果沒出來之前，只要不殺人放火綁架或者對家人下手，可以施展各種手段，外人也不會說什麼。

但有了結(jié)果後，也要講究個窮寇莫追，對落水狗還窮追猛打的話，會引起集體不適和反感。

霍韜暈厥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在衆(zhòng)人眼裡，就已經(jīng)相當今天認輸?shù)姆纸缇€了。

再越線，輿情或許就會轉(zhuǎn)而同情霍韜了。

秦德威甚至懷疑，霍韜可能就是裝暈，然後等著某個“年少無知”的人繼續(xù)出言不遜，以此博取人心偏向自己。

此時秦福走到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戴永身邊，貌似閒聊說：“今天這廷鞫很亂啊。”

戴永點了點頭：“是沒見過如此熱鬧的廷審。”

秦福便又道：“戴爺你也不管管？”

戴永莫名其妙的看了眼秦福，有什麼好管的？文官之間打架，他們沒有立場的太監(jiān)只管看熱鬧就行了。

秦福說：“趕緊結(jié)束吧，難得我出宮休沐，可沒耐心在這裡等了，煩請戴爺你抓緊點。”

戴永便對文官叫道：“爾等還有完沒完了？事情已經(jīng)問的差不多了，速速會商判決！”

參與廷鞫的大臣們看霍侍郎氣息穩(wěn)定，也不像是要掛的樣子，便讓官軍將霍侍郎暫時擡到一邊去，然後讓人去喊太醫(yī)。

太醫(yī)院衙署和六部一樣，也在長安街南邊，從長安左門出去很快就能喊人過來，

然後衆(zhòng)人就圍著桌案，商量今日這場廷鞫的判決，先推舉戶部許尚書代替霍韜秉筆。

這也是有默認慣例的，外朝會議中，吏部如果無人或者不合適，就由六部排名第二的戶部尚書來補位主持。

雖然許尚書算是比較靠近首輔張孚敬的，但此時也不太願意當惡人，便對衆(zhòng)人道：“我可以持筆寫，但怎麼判須得諸君共同議定。”

結(jié)果廷鞫現(xiàn)場出現(xiàn)了詭異的沉默，一干大臣居然沒有人帶頭提出意見，彷彿全都陷入了爲難中。

還在邊上等結(jié)果的官軍和獄卒都莫名其妙，不懂這幫老爺們突然爲難個什麼，結(jié)果不是顯而易見了嗎？

連夏師傅和王總憲這這樣的秦德威背後靠山，都在小心斟酌著應(yīng)該怎麼出判詞。

秦德威“招供”出的動機，說實話是很有“逢迎媚上”的嫌疑，但秦德威畢竟“年少無知”，大家也不好說什麼。

而且誰也別說誰，人在朝堂要想站得穩(wěn)，誰沒有違心“逢迎媚上”的時候呢？

但是，問題關(guān)鍵在於如果在這時，公開說秦德威無罪，就相當於贊同秦德威。

這種行爲可能會被別人譏笑爲，堂堂大臣附和一個十五歲小屁孩一起媚上。

拍馬屁還要跟著一個十五歲少年去拍，這個樣子就很羞恥很難看了.

春風吹過長安街，馮恩和“同犯”秦德威一起站在桌案前方，等待最後的判決。

馮老爺左看看，右看看，心裡難以理解，其實解決問題的辦法很簡單，怎麼大家就是不明白？

想到這裡，馮老爺決定爲大家排憂解難，轉(zhuǎn)頭對旁邊秦德威問道：“秦德威！你告訴諸君，應(yīng)當怎麼判你？”

最簡單的辦法，當然就是問秦德威啊！

衆(zhòng)大臣齊齊看向馮恩，這姓馮的是在天牢關(guān)傻了嗎？

讓秦德威一個被審的人，自己給自己擬判詞？全天下有這樣的道理嗎？

秦德威眼觀鼻、鼻觀心，頭也不擡，像個莫得感情的解說機：

“昔日太祖高皇帝有令，嚴禁生員上書言事，只許在學(xué)校用心讀書。

今江寧生員秦德威妄議朝政，唆使馮恩上書，干犯禁令，本當重刑。

念其年少無知，歲數(shù)未超十五，又有忠君赤子之心，故而不以刑罰處置。勒令其閉門讀書思過，發(fā)南直隸提學(xué)官予以訓(xùn)誡！”

馮恩用眼神示意秉筆的許尚書，還等什麼，直接照抄就行了。

雖然他幫大家解決了難題，但不用謝了！

霧草！許尚書很想學(xué)霍韜，直接把筆扔到秦德威臉上，然後把另一根備用的筆扔到馮恩臉上。

筆給你，你來寫？

他這個補位秉筆雖然不是主事人，但不要面子的嗎？

可衆(zhòng)大臣各自暗暗琢磨了下，卻十分不是滋味的發(fā)現(xiàn)，秦德威說的話，簡直妥貼的不能再妥帖，幾乎就是最標準的答案。

照著秦德威發(fā)言寫判詞，真的是你好我好皇上好，堪稱完美。

但是在以審案官員身份參加廷鞫的衆(zhòng)大臣心裡，這種被審判對象指導(dǎo)寫判詞的感覺，就像是

這踏馬的，這踏馬的，下次如果還有人打秦德威，誰再攔著，誰就是王八蛋！

秦太監(jiān)愕然的看著最陌生的少年，冥冥之間他總有一種感覺，此子彷彿在用實力告訴自己，誰纔是真主角！

斷更這種事呢，大家都不想的，感謝大家不離不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