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自到了公司,唇角就是微向上翹的,眼睛是晶晶亮的,任誰都能瞧出一臉的喜色,好像有啥喜事兒一樣。
搞得鄭東澤那個好奇哪,偷偷打聽,“小魚,談戀愛了?”
“沒啊?!毙◆~低著頭,手上不停,喜滋滋的,“我可不是膚淺的人?!?
“那,買彩票中獎了?”
“傻子才會去買彩票呢?!?
“來上班時撿錢了?”
小魚搖頭,神秘一笑,“別問了,我是不會說滴,嘿嘿嘿……呵呵呵……哈哈哈……”他以前覺得就是他彩票中獎,他爹都不能改邪歸正,如今不知是哪位大神聽到了他的祈禱哪。
聽著小魚一連串詭異的笑聲,鄭東澤不懷好意,“莫非是阿同給你找了個后媽?”
笑聲嘎然而止,小魚瞥鄭東澤一眼,“別亂說,我爸現在都跟有知識的人在一塊兒。算了,告訴你吧,你別到處亂說哦?!?
小魚神秘兮兮,欲言又止,更加讓鄭東澤心癢難耐,豎起耳朵就等著聽小魚的喜事兒。
就算總監室沒第三個人,一應隔音的門窗都關得嚴好,小魚仍湊到鄭東澤跟前,將聲音壓得極低,“我爸要參加書法大賽呢?!蹦莻€小心謹慎,好像地下黨接頭兒一樣。
鄭東澤不明白的問,“這是好事啊,喲,真不知道阿同還多才多藝呢。等拿了獎,可得請客?!?
小魚伸手捂住鄭東澤的大嘴巴,“可別說這種大話,這世上能人多了去了,我爸才練過幾天呢。是我們小區的一位醫生爺爺,覺得他的字還成吧。其實只要能入圍,我就知足了。你別說出去,到時要是入不了圍,我爸可就沒面子了?!?
“放心好了,我可不是多嘴的人。”鄭東澤會心一笑,摸了摸頸間的圍巾,“上面的梅花篆就是阿同寫的么?”
“是啊?!?
鄭東澤撫摸著絲巾感嘆,“那這條圍巾可真值錢了,你想啊,由本大設計師親自挑選的面料,蘇繡名門小魚大師的親手針線,最重要的是,還有大書法家阿同的親筆梅花古篆。唉呀,這可得藏好了,過個二十年拍賣,怎么也能拍出百八十萬哪。”
面對鄭東澤的超級變態的自戀,小魚嘴角抽了抽,不知說啥好,小小聲道,“唉呀,你在辦公室講講就行,可別拿出去講,好丟臉哦?!?
鄭東澤哈哈大笑,拍了拍小魚的頭,“我有事下午出去,下星期一記得叫阿同一道來公司,到時間自己下班就行了?!?
鄭東澤是去羅冬那里,羅冬來電話,余家的事調查清楚了。可惜洪巖不在,否則大熱天的也用不著自己跑腿。
羅冬是地頭蛇。
一般人也干不了這種挖人**的事兒。
鄭東澤每次來羅冬這里都覺得到了皇宮,怎一個富麗堂皇了得。羅冬那張包金的辦公桌上就放了尊純金的重達一斤半的招財貔貅,以至于鄭東澤常替羅冬擔心會不會被半夜被盜。
羅冬是江湖脾性,一來先遞煙,鄭東澤橫放鼻下聞了聞,見羅冬打火,湊過去點了,深吸一口,吐出一裊裊煙圈,一臉的陶醉,仿若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
羅冬嘲笑,“怎么,洪老大的禁煙令還沒解呢?!?
“哪里,現在全民禁煙?!编崠|澤去年得過一次肺炎,自病愈洪巖就強制性讓他戒煙。開始憋得鄭東澤要偷跑到廁所才能一解煙癮,后來才慢慢適應沒有煙抽的日子。
“唉,我真是服了你們,吶,這是查出來的,這人還挺有趣的。”羅冬自闊氣的辦公桌后面取出一個超大型檔案袋,隨手丟到鄭東澤面前,在鄭東澤身邊坐下,雙腳翹到茶幾上,一臉桀驁不馴。
鄭東澤微偏著頭,笑道,“咦?你的職業道德呢?怎么,你先替我研究了一遍?”
“屁的職業道德,老子不用給你整理么?”羅冬靠著真皮沙發,他臉上一道由額直穿半張臉的猙獰的刀疤,看著有些嚇人,對鄭東澤卻沒有絲毫影響。羅冬拉過煙灰缸,彈了彈煙灰,方道,“怎樣才能由一個渣子成為一個才子?”
“答案:失憶?!绷_冬哈哈大笑。
“聽小魚說阿同的確是撞傷了腦袋,失去了以前的記憶?!编崠|澤笑道,“難得你這么有興趣?!?
羅冬挑眉,撫開額前的碎發,“老實說,這是條大魚,就算現在還沒顯跡,估計以后不會比洪老大差,你要是想換人,這是不錯的人選。”
“怎么,你跟阿同交鋒過了,怎么知道他不錯呢?”
羅冬倒不諱言,“上次洪老大打電話跟我投訴說我們這兒的調查工作做得不夠細致,沒把你十八任女朋友腳丫子發涼的事兒查出來,差點誤你終身。這回我也只得親自上陣,打算拿出些本事,怎么著也不能讓洪老大小瞧了去?!?
先說了堆廢話,羅冬才入了正題,斜飛的眉毛微揚道,“我去的時候被發覺了,關鍵是我硬不知道是怎樣露出了馬腳。”
鄭東澤聽得認真,“你是不是久不動彈,養懶了筋骨。”寶刀也要生塵哪。
“屁話,我自己怎么樣自己清楚。這只能說這小子太詭異了?!绷_冬夾著煙的左手指了指茶幾上的檔案袋,“不過世上什么人沒有呢?他察覺也沒阻止我調查,我也就有義務跟你說一聲??催@小子以前干的事兒,可不像這樣有本事的人。”
“知道了?!编崠|澤笑,“以后,或許大家能成為朋友也不一定。”
羅冬反手將余下的煙捺熄在煙灰缸內,笑道,“那可好,到時我得問問他是怎么察覺的。走吧,我在狩獵場訂了位子,一起去打幾槍,這次肯定能贏你。”
“輸的請客。”
洪巖在鄭園陪鄭東澤的老爹喝茶。
鄭國瑞不過六十出頭,頭發花白,脊背筆直,精神矍爍,身體硬朗。其實鄭東澤長得不像父親,鄭國瑞是國字臉,眼睛不大,鼻直口闊;而鄭東澤則是正宗的瓜子臉,長眉鳳目,俊俏秀美。
單論容貌,洪巖同鄭國瑞更像父子。
當然,他們是親叔侄,長得相似也不足為奇。
事實上,鄭國瑞也極為欣賞洪巖,對洪巖說話也透著和悅,“小巖,那個雯雯的事兒,你跟鄭東澤提了沒?唉,你說我這個年紀,還圖什么呢?你看鄭東澤那個德興,唉,兒子的福我是享不上嘍。我就盼著他能早點結婚,給我生個孫子。雯雯的條件自不必說,是那個英國牛津大學高材生,博士。你看照片了吧,模樣也好,她爸跟我是老戰友哦。唉喲,那天我去找她爸喝茶,見了那丫頭一面,唉喲,真人比照片更漂亮,看來是不大上照啊。”
洪巖也坐得端正,從頭到腳一絲不茍,笑道,“已經說過了。只是我們公司快開訂貨會了,阿東正忙,等訂貨會結束再安排他們相親吧。不如叔叔先跟我說說這位小姐的情況,我回去也好先跟阿東透透氣。叔叔,我看照片,這位小姐不是很年輕了,她多大年紀了?”
“哦,不大,跟鄭東澤同歲。念書的人嘛,一門心思撲在學問上,難免耽誤了親事。要不,我在哪兒給他找這樣才貌雙全同齡般配的丫頭呢?!?
洪巖微微皺眉,有些為難。
“怎么了?”鄭國瑞端起茶呷了一口,漫聲問。
“或許是我多心了,叔叔,您也知道我和阿東一塊兒長大,對他的事我多少知道些。您也知道,阿東平常挺有女人緣兒,這些年,身邊也沒斷過人?!焙閹r認真道,“他交了這么多女朋友,都是比他小上四五歲的女孩子,還沒有與他同齡的女孩兒出現過呢。”
鄭國瑞微一沉吟,“你覺得他不喜歡?”
“叔叔沒跟那邊兒把話說死吧?”
“這你放心,只是略提了提。唉,現在兒女的事,哪里輪得到父母做主呢。”鄭國瑞搖頭嘆氣,不知是嘆人還是嘆己。
洪巖松了口氣,一臉的推心置腹,“那就好。叔叔,這位小姐會做菜嗎?她一直在國外上學,口味兒偏東方還是偏西方?阿東向來對西餐不感冒,他只喜歡中國菜。兩人的生活習慣合得來嗎?我們可不能指望阿東去適應她?!?
“這不是大事,咱家有廚子,用不著他們動手,就是餐桌上一半中餐一半西餐也無所謂?!?
洪巖正色道,“這可不同,會不會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碼事。叔叔,如果一個男人一輩子都要吃廚子做的飯菜,該多么可悲。別說廚子,就是飯店做的菜,吃多了,阿東都不習慣。還有啊,阿東工作強度大,胃不是很好,這位小姐最好能學著做些藥膳和湯水之類?,F在的女孩子,要求不能太高,起碼得學會打理阿東的一日三餐,能將阿東照顧妥當吧。不然,別說我,就是叔叔也不能放心吧?”
“對了,她念這么多年的書,還準備工作嗎?最好能把工作辭掉,心不二用,工作上費心思,放在阿東身上的心就少了。反正阿東會賺錢,也不需要她工作養家。再有,身體怎么樣?讓她去做個檢查吧,反正婚前也要做的。”洪巖無不擔憂,“性子怎么樣?女孩子還是別太要強,尤其夫妻雙方,若是針尖對麥芒,結婚后日子可怎樣過呢?哦,她最好能懂些藝術品鑒賞,也要學習些美術方面的知識,這樣兩人才有共同語言?!?
“其他家庭方面叔叔肯定早有了解,應該沒問題?!焙閹r道,“叔叔您就阿東這一個兒子,想來也是擔心的。我一直拿阿東當親弟弟,就怕他娶錯人,所以咱們寧可多費些心,也要挑最好的女孩兒給阿東。我覺得,阿東也配得上最好的女孩兒。”
“人這一輩子能結幾次婚呢?阿東是情長的人,無論是自身的才學還是家世,誰能挑出半點兒不是呢?叔叔,阿東是結婚對像是要陪他一生一世的人,也是您未來孫子的母親,不由得不慎重哪!”
洪巖一捶定音把鄭國瑞給捶懵了。
聽著洪巖一條條說出鄭東澤的選妻標準,鄭國瑞首次覺得自己好像這個父親做得不大合格。同時,鄭國瑞也感嘆,鄭東澤有洪巖這樣一心一意為他著想的人在身邊,真是福氣不淺。
鄭國瑞向來喜歡洪巖為人,心頭一熱,問道,“小巖,聽說你還沒女朋友,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
“還是先忙阿東的事吧,我不急?!?
鄭國瑞也沒勉強,擱下茶碗,語重心長道,“小巖哪,你看這么大的宅子,就我老頭子跟你嬸嬸兩個?!彼幸夂雎粤藦N師傭人保安管家諸人,放軟的姿態道,“人老了,就格外喜歡熱鬧,不如你跟鄭東澤搬過來住,房間有的是?!?
洪巖有些為難,鄭國瑞笑道,“這也是你嬸嬸提出來的,東澤跟敏敏都是我老頭子的子女,你是我的親侄子,又跟東澤自幼在一處,這么些年,你們就是親兄弟。日后還得你們兄妹互相扶持才是。既然是一家人,沒兩處住的道理。小巖,你也知道我跟東澤說話容易上火,你跟他說說,怎么樣?”
“叔叔,你是知道阿東的脾氣的,我真沒什么把握。”洪巖無奈,鄭東澤對那位鄭太太沒有半點好感,連面上交情都沒有,向來直呼“鄭太太”,以鄭東澤的脾氣,能答應才有鬼。
鄭國瑞嘆了口氣,面上難掩寂寥。
洪巖心下不忍,只得另起話題,笑道,“聽說敏敏要訂婚了?都準備好了么?可得恭喜叔叔嬸嬸了?!?
“唉,這些女人的東西我不大懂,都是你嬸嬸在張羅,我這里只管提供money。”提到女兒的婚事,鄭國瑞心情明朗許多,笑道,“從這兒就能看出來,兒女都是債啊。對了,你跟東澤后天回來吃飯,敏敏的未婚夫、公婆都要過來,兩家正式見見面?!?
洪巖十分關切的問了一通鄭敏未婚夫家的情況,例如有幾個人,有什么喜好,要怎樣準備禮物,直到日將西沉,又叮囑鄭國瑞要保重身體,方告辭離去。
鄭國瑞直到洪巖出了大門,才在心底嘆了口氣。
洪巖在路上打電話問了鄭東澤的行蹤,得知鄭東澤已經回家,并沒有和羅冬一道鬼混,心里還是比較滿意。又問鄭東澤想吃的菜,干脆把人叫出來一道去超市。
鄭東澤正在泡澡,伸出一只滿是泡沫的胳膊,舉著手機道,“哦,綠豆沙兩大盒,杏仁兒幫我帶些,對了,買些排骨吧,該死的羅冬重色輕友,說好請客,小文一個電話就屁顛屁顛兒的滾了,我已經餓得前心貼后背了,你回來做個排骨,再包些牛肉餡兒的餃子……我洗澡呢,出不去……你看外頭天都黑了……我這么出去,傷了風怎么著……”
洪巖根本不予理會,直接道,“不出來,就等著吃一個星期的炒青菜吧。哦,對了,到我們中學附近的那個樂購。四十分鐘能到吧?”
“小洪,你越來越不體貼了哪。”鄭東澤笑了一聲,才掛了電話。唉聲嘆氣的從浴缸里爬出來,洪巖有洪巖的怪癖,他就喜歡叫著鄭東澤一塊兒逛超市啊賣場的,買一堆生活用品、瓜菜果蔬啥的。
洪巖是個時間觀念很強的人,不過他對鄭東澤會稍稍寬容些,鄭東澤總算在一個小時內趕到碰頭的粥品店。
“坐吧,先喝碗粥墊墊底吧?!焙閹r早點好了粥,起身為鄭東澤拉開椅子。
鄭東澤坐下,還有點小抱怨,“洗澡洗了一半,回去給我按摩?!?
洪巖看他劉海稍長,將要遮住眼睛,抬手給他攏在一側,露出俊逸的眉眼,還能聞到沐浴液的清香,心頭先軟了三分,笑道,“明天去剪頭發吧。”
“還好啊,又不長?!编崠|澤嘗了一口,是他喜歡的香菇雞葺粥,瞇起眼睛笑了笑,見洪巖面前只有一杯清水,不禁問,“你不餓?。坷项^子招待你吃滿漢全席了?”
“快點吃,別一會兒又抱怨天抱怨地?!焙閹r笑問,“味道怎么樣?”
“太鮮了?!编崠|澤不甚滿意的撇嘴,“肯定放雞粉了。”
洪巖從鄭東澤手里接過勺子在攪勻粥面上鋪開的海苔絲,舀了一勺嘗了嘗,“手藝是沒有以前的火侯了,還湊合,吃吧,別浪費。”
鄭東澤也沒再挑,快速掃完碗里的粥,同洪巖去了三樓賣場。
洪巖推著車,見鄭東澤也去推,忙道,“一輛就夠了,買不了那么多?!?
“你買你的,我買我的,我可不去賣菜的那邊。”
“吃飯時候你怎么不說呢?!焙閹r這樣端厚的人,都忍不住諷刺了鄭東澤的孔雀習性,“想吃什么自己拿,回去給你做。”
正是下班的時候,超市里也挺熱鬧,鄭東澤跟在洪巖身邊小聲問,“小洪,你心情不好啊?!?
“嗯,叔叔不知道怎么回事,上次跟你說的那女的已經二十八了。就算念個博士有什么用,這又不是大學聘講師,端看學歷甄選。也不知道哪個瞎眼的跟叔叔做的媒,從年齡看也不般配哪?!焙閹r憋了一路,跟鄭東澤念叨,“算了,回去再說,要吃排骨是不是?要糖醋還是紅燒?”洪巖眼疾手快的瞄中一塊上好的肋排,拿了鉤肉的勾子剛去勾時,一只鉤子先下手為強的將排骨勾走了,那邊兒鄭東澤已經在樂呵呵的打招呼,“阿同,好巧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