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在依兒家吃過晚飯,易凡便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這幾間屋子是他的父母留給他的,不過父母親去世多年,房子也很久沒有修葺了,隨處可見的破敗。
易凡推開門,門軸與墻壁的摩擦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幾只老鼠被嚇得一陣亂串,慌張地四處逃散,弄得鍋碗瓢盆‘當當當’響個不停。
易凡苦笑一聲,自己一天的大半時間都呆在了山上,哪有什么時間收拾這兒,要不是依兒偶爾會來打掃一下,這里恐怕早已不能住人了吧。
給油燈添了些油,點亮后,易凡便拿著它走到床邊,說是床,其實就是一張大木板搭在兩箱子上。放好油燈后,便見他掀開枕頭,從中抽出一卷竹簡來。
竹簡卷在一起,被一根麻線系的緊緊地,易凡緩緩地將其打開,一個個字便映入了眼簾。全卷字數不多,都是用刀刻上去的,每個字都用墨水染成了漆黑色,十分的醒目。
以前易凡并不識字,因為這里本來就是個幾乎與外界隔絕的小鄉村,大家只要能平安的活下去就行了,那還會去學習認字?他迫切想要知道這卷書上寫的是些什么東西,卻又無可奈何,直到幾年后依兒他們來了,易凡才有機會時不時的向黃先生學習一些字,這三四年來,倒也認得不少。
易凡雙眼盯著它看了一刻,這是他的習慣了,每晚回來他都會看一遍,以至于書卷上的內容他早已倒背如流,但是他一點也不明白書上講的是什么。
‘盛神法五龍,養志法靈龜,實意法騰蛇,分威法伏熊,散勢法鷙鳥,轉圖法猛獸,損悅法靈蓍’,易凡雖不太明白這些是什么意思,但他隱隱中感覺到這幾句便是這卷書的精髓所在。這幾年來,他是夜夜琢磨,費勁了心思,卻是一點頭緒也沒有,他也曾想過將這卷書交給黃轍,讓他來解釋一下,說不定黃叔能夠明白其中的深意。但最終他沒有這樣做,因為父親在臨終前曾告訴過他,這卷書是一道士在他剛出生那天贈與他的,還讓父親不要示之于旁人。不過易凡轉而又想到:黃叔應該不算是外人吧,這幾年來,黃叔對待自己和依兒一樣,自己也將依兒認作了妹妹,不是一家人卻勝似一家人啊!想到這,易凡‘嘿嘿’笑了聲,心中暗定明天就去問黃叔,最多不讓黃叔告訴別人就是了。
其實易凡心里對那個贈書的道士很是不滿,要不是自己的運氣足夠好,識得了幾字,鬼知道什么時候才認得書上寫的是什么玩意,更不提什么時候能夠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想著想著,他便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易凡便揣著《本經七術》神秘兮兮的跑到依兒家,生怕被人發現似地,進門后才發現黃叔和依兒正在吃早飯。
黃轍看見他一溜煙地跑進來,微笑道:“小凡,你來的正好,我今天恰巧有事要找你,還沒吃飯吧?過來一起吃吧,依兒,去給你小易哥哥拿副碗筷。”
誰知依兒早就在一旁擰了毛巾要給易凡擦臉,她個子不高,踮起腳尖,才勉強夠到,便見她在易凡的臉上一陣亂抹。
“嘿,你這丫頭,平時倒沒見你對誰這么好過。”黃轍一邊捋著胡須一邊打趣道。
依兒小臉通紅,忙又回到黃轍身后,捏著衣角,低著頭不說話。
易凡確實沒有吃早飯,肚子還真有些餓,不過他心中有事,也顧不得黃轍猶自在開玩笑,便開口道:“黃叔,今天我找你也有些事。”
“哦,是嗎?你且說來聽聽。”黃轍見他真的有事,便收起了玩笑。
一旁的依兒原以為易凡是來找她一起上山的,所以他進來的時候,自己很開心,沒想到事情是這樣,心中便很氣憤了。她小嘴一嘟,瞪了易凡一眼,踩著小碎步便向后院跑去,經過易凡身邊時,還不忘狠狠的踩了他一下。
易凡這才想起昨晚答應她的事情,不禁心中有愧,有苦說不出,暗道:若是這一腳能讓她消消氣,便也值了。
他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掏出書卷,遞給了黃轍,道:“黃叔,便是這東西了。”
黃轍見他一臉的鄭重,態度也端正了起來,他解開麻線,一抖竹簡,便見‘本經七術’四個大字跳入眼中。
他快速得瀏覽起這本書來,起初是一目十行,漸漸的,漸漸的,他放緩了下來,開始了慢慢地咀嚼,時不時眉頭緊緊皺起,片刻后才恍若大悟似地舒展開來。
易凡在一旁很是不解,難道這本書有什么玄機不成?那為什么自己看了這么多年也沒發現呢?
黃轍不時的低頭沉吟,又不時的拍掌叫好,整個人在屋中來回走動,他似乎進入了一種狀態,好像沒看見易凡一樣,幾次都差點撞到他。
兩個時辰過去了,眼見黃轍還猶未從書中走出來,易凡不禁急了,莫非這書邪門?他再也忍不住,急忙道:“黃叔,黃叔!你沒事吧?”
黃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神采飛揚道:“小凡,這本書你是從哪得來的?”
易凡原本就打算告訴黃轍實情,于是再不遲疑,道:“這本書自從我出生時便一直在我身邊,我父親臨終前曾告訴我,這是一位老道士所贈。”易凡沒有說出那位道士不讓將此書示于他人這句話,他怕說出后黃轍會因此而感到內疚不安。
“小凡,你知道那位高人的名字嗎?”黃轍有些激動的說道。
“這個我也不清楚,父親也沒對我說過,黃叔,難道這書……”易凡見一向處事泰然的黃叔竟是如此的不能自已,驚訝的道。“對了,父親好像說過他來自鬼谷山,也不知那時什么地方,有沒有咱們村前的醫無閭山高大?”
“鬼谷山?”黃轍將書放在桌案上,揉了揉有點疲勞的雙眼,“那便是了,我該早猜到是他了,天下也只有他才能有如此的悟力。”黃轍喃喃自語道。
易凡見黃轍又陷入了沉思,不禁問道:“黃叔,你知道這本書講的是什么嗎?我都看了它幾年了,一點頭緒也沒有。”易凡說出后,臉紅紅的,自己幾年沒看懂的東西黃叔好像這一會便明白了,他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或許自己太笨了吧。
黃轍見他有些難過,哈哈笑了兩聲,摸了摸他的頭,意味深長道:“小凡,你今年才十三歲,怎么可能看懂它?別說你,我想這世上能看懂此書的也絕超不過五人。”
易凡大吃一驚,這世上也超不過五人?這是什么書,如此深奧難懂?轉而又想:那贈書道士又是什么人?易凡呆呆的,像木頭一般,他實在是不敢想象自己這幾年來面對的竟是這樣一本書。
“小子,很意外是吧!”
“恩。”易凡重重的點點頭,又揚起稚嫩的小臉,道:“黃叔,你明白這本書嗎?”
“呵呵,我也只是看懂了前三術,后面的……唉!”黃轍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過這句話卻又給了小易凡不小的沖擊,他以前只知道村民們都說黃先生很厲害,稱呼他為黃仙人,但具體怎么厲害他心中也沒有什么概念,倒是依兒曾說過,她爹爹可以隔空取物什么的,易凡那時自是不信,以為是小女孩的天真幻想。不過今日親耳聽到黃轍這句話,天下僅有五人看的懂,他可以看懂前三術,那他……
“這樣吧,小凡,我先將我對前三術的理解抄錄下來,不過你要保證你不會對任何人提起這本書,記住----是任何人。”黃轍目光炯炯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小男孩。
易凡感受到黃轍灼灼的目光,心里不知怎的生出一股勇氣來,凝神答道:“嗯,我不會讓別人知道的。”
黃轍拍了拍他尚顯瘦小的肩膀,呵呵笑道:“小凡,你知道嗎?假如你掌握了它……”他指著桌子上的書卷說道,“你的生活可能就會因此發生改變,你可能就不愿意一輩子待在這個蔽塞的小山村里了。”
易凡不太懂他的意思,不過他也沒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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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凡從依兒家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快到正午了,臨走時,黃轍告訴他,他有事下午便要離開這兒,過一段時間才會回來,讓易凡照顧好依兒,還說會將前三術寫好,讓他下午來拿。